第2章我追著時間賽跑
農場的晚上很是寂靜,四方四角的三層紅磚小樓外圍著鐵圍欄,每年在小樓的四角陰暗之處都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苔,每天晚上負責看門護院的老大黃狗總是在空曠的庭院出四處刨坑。
米國內布拉斯加州盛產玉米遠近聞名,「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農作物更是依賴於適宜生存的環境,所以喬納森所在的農場空地上也堆了一堆玉米稈,冬天天冷玉米稈塞到壁爐中取暖,這個年代米國較為普遍的地暖還未成熟。
農場的男孩子不怕蟲子,一到夏天總是會抓著大綠蟲子調戲女孩子……
這讓還在襁褓中的喬納森看的無語的搖著頭,這群小子真是太TM幼稚了!
「喬納森,吃奶了!」
喬納森的母親艾瑪女士估計只擁有十分鐘的記憶力,喬納森還記得十分鐘之前她才剛剛強行用奶瓶餵了自己,當時嗆得自己咳嗽不止。
不說自己現在的身體條件,如果一旦開口說話就一定會被當成妖怪看待,無奈喬納森只能用胖乎乎的小手不斷的推拒著。
寶寶心裡苦,寶寶就是不能說!
「喬納森,為什麼你天生就跟別人家的孩子不同呢!你困也不哭,餓也不哭,拉了尿了也不哭,你這樣我真不知道怎麼才能照顧好你了!」
艾瑪女士不止一次聽到農場工人們的閑言碎語,「格林家的男孩是一個弱智,他從一出生就不會哭,到現在幾個月了也沒見哭一聲,腦袋沒有問題的孩子能如此反常嗎」類似於這樣的言語一直在工人們之間傳揚著。
艾瑪女士不願意懷疑,卻也不得不心思動搖……
我的孩子難道真的天生大腦發育不完全,難道真的天生就是一個智丨障嗎?『
不過即便是智障又有什麼關係,他是我的孩子,是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兒肉,如果他一輩子都不能自己照顧自己,我就照顧他一輩子又何妨!
「母愛」不管黑人、白人、黃人,甚至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沒有差別。
更何況這個家裡也就只有年齡尚大因為肺癌死了老伴的外公,還有因為被渣男拋棄而至今單身一人的艾瑪女士,也就只剩剛誕生八個月的喬納森。這個家庭已經殘缺不全了,每一個家庭成員不論老弱病殘都至關重要。
艾瑪女士輕撫著喬納森的臉頰,淚珠不由得順著風韻仍存的白皙的臉頰上一閃而過,留下一道淚痕。
「喬納森,如果你能告訴我你並不是個弱智又有多好……」
喬納森並不是什麼聖母,他一樣很自私,他也只想要關心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也只想要保護真正在乎自己的人。
更何況如果真的讓自己裝作一個嬰兒,花幾年的時間學說話,認識這世間所存在的一切,花幾年的時間學習爬行和走路,那對於喬納森這個成年人來說才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懲罰。
抱歉,我的演技沒有那麼完美!
冰涼的淚珠滴落在喬納森幼嫩的臉頰上,喬納森看著自己這一世母親,一個註定要從小將自己這個「孩子」拉扯到大的母親,一個註定要肩負起這整個農場重任的母親,更是為了自己誕生在這個世界上而付出許多的母親。
「你是個弱智嗎」此時此刻,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由我來告述你!
喬納森看著艾瑪女士,似是而非的晃晃了小腦袋瓜子……
這樣的答案不會讓她太奇怪,又會讓她在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喬納森,你這是搖頭了嗎?」艾瑪女士似乎找到了希望,她心裡的迫切讓她看起來已經失去了一個正常人擁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她及其認真的看著喬納森,問出了一句甚至之後都讓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的話,她正過喬納森的小腦袋:「喬納森,如果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個弱智,那你就點點頭告訴我!」
沒有猶豫,喬納森上下晃了一下小腦袋瓜子,肉嘟嘟的雙下巴的肉抖動著。
無巧不成書!
施耐庵也曾笑稱,如果沒有喝醉的鄰居阿巧打狗的一幕,他也無法照葫蘆畫瓢寫成武松打虎那一幕,沒有阿巧就寫不成書。
所以對於此時此景,路人也只能當作了是趕巧,但對於艾瑪女士可能就是一片黑暗中的一縷光明。
更何況,妖怪又如何,難道這個世界的人們眼中還缺妖怪嗎……
「我天!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喬納森點頭了,這難道說是他能聽明白我的話,他的意思難道就是同意自己話了嗎,這怎麼可能,他才僅僅有八個月啊!難道說我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工人口中的弱智,他是一個天才!
日子一天天走過,看著自己一天天長高讓喬納森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時間流逝,年過七十五的外公因為常年吸煙也走向了老伴兒的老路,最後一樣得了肺癌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撒手人寰。
還在兒童期卻被逼著學習小提琴的喬納森,在病房中演奏了自己的處丨女作美籍奧地利小提琴家克萊斯勒的《愛之喜悅》,伴隨著自己還算悠揚的小提琴聲,外公的手無力的垂下。
這讓喬納森明白面對時間人的一種無力感,喬納森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一直到這個讓他震驚的一天迎來之前,喬納森還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
「喬納森,想什麼呢,快去跟著小夥伴們去玩吧!」
「我不,我的這本《呼嘯山莊》還有幾頁沒讀完呢!」
農忙時期工人家的孩子們沒人照顧,工人們只好拖兒帶女讓他們來農場玩。
讓艾瑪女士哭笑不得的是,工人們家的孩子在一起玩過家家的時候,自己家的孩子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石階上幾個小時了。
一手拿著《呼嘯山莊》這本世界名著,一手拿著橡膠水管對著一隻僅有三個月大的小黑狗沖洗著,一旁生產於二十年代初玻璃瓶裝的可口可樂卻紋絲未動。三心二用的喬納森,甚至在院子里把水都放成一條細水長流的小溪了。
「必須去!你這一直坐著不動可不行!」
「行行,我去還不行嘛!艾瑪女士你收玉米累不累?」
「累也沒辦法,等我家小男子漢長大了我就輕鬆了……」
自己長大了艾瑪女士也就要變老,時間對每個人都是抽象的,摸不著,碰不到卻又真實存在的東西,可對於喬納森來說卻並不陌生,因為他幾乎每個夢裡都與時間見面,每個夢醒來之時他猶如過了一個世紀,卻又猶如只有一秒鐘。
在他的夢裡沒有空氣、沒有光芒、沒有聲音,一片虛無,漆黑不見五指,有的僅僅也只是時間。他不用呼吸,不用吃飯睡覺,要做的事也只有一個,就是一刻不停的追著時間跑,被時間超越,超越時間,與時間肩並著肩!
這成了,他熟睡的每個晚上的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