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救我

最奇妙的是，他們故事的開端，竟是因為楊採薇。

有時候，真的很難分辨，某個人出現在你的生命中是好事還是壞事。

……

眉頭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驚慌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對不起，對不起，喬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化妝師惶恐地道歉。

「沒事。」她望向鏡子，眉毛間被划傷了一道痕，滲出了些細密的血珠，染紅了修眉刀。

血刺進她眼睛的那一剎那，她眼前掠過歐墨的臉，他的詛咒突然在她耳旁響起。

「我不會祝福你，你們一定不會幸福……」

「我會睜大眼睛看著，你以傷害我為代價得到的感情，究竟能幸福多久！」

……

她嚇得一激靈，嘴唇倏然慘白。

百合捧花從手中滑落。

望著散落一地的百合，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捕獲了她的心。

彷彿為了擺脫這種預感，她忙彎腰去撿，被姚夢琪阻止。「花掉到地上，已經不能用了，我再去幫你找吧！」

「幸好傷口不是很深，用眉筆能夠掩蓋！」姚夢琪叮囑化妝師動作快一點，輕一點，趕忙出去捧花。

化妝師幫她話畫好眉毛，喬斯就讓她們先去外面忙。她們互相望了眼，唯恐得罪她了。

「對不起，喬小姐，是不是我們哪裡做的不好？」

「不是，我只想一個人安靜一下。」她的笑容令她們安心了不少，這才出去了。

她望向鏡子，嘴唇已經補上了口紅，令她顯得神采奕奕，整個人光芒耀眼，剛才那一剎因心驚而蒼白的臉色就像未曾出現過一般。

她甩甩頭，把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統統甩出腦海。

今天是她結婚的大好日子，她應該開心才對，不該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他們真心相愛，一定會得到上帝的祝福。他會保護他們，絕不會有任何不幸的事情發生，他們會永遠這麼幸福。

喬斯翻蓋手機，對卓婉的照片微笑。「媽，你看到了嗎？我今天要結婚了……是不是很美？你一直期待這一天，現在，你的女兒終於長大了，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您安心了吧？」

「我會成為像你一樣的好妻子，好母親，讓我的家人得到幸福。你在天堂，也要幸福哦！」

她用指腹婆娑著她的臉，幸福的笑容到又重新回到了嘴角。

她打起精選神，對著鏡子補了些妝，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整個早上一直忙著換婚紗、化妝，現在閑下來，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很快，為即將開始的婚禮到既緊張又期待。

結婚是每個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是由女孩到女人的轉變。今天過後，她的生命即將和另一個男人緊密連接在一起。

各種感情衝擊著她的身體，她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臉紅髮熱，都快要暈眩過去了。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想保持鎮定。沒事的，沒事的，這是每個女人必須要經歷的事情，只是一場儀式而已，他們將接受賓客和牧師的祝福，許下愛的誓言。

這是一件無比神聖的事情，決不能出任何差錯。鎮定，微笑，微笑就好。

喬斯閉上雙眼，靜靜調整自己的情緒，狂亂不安的心跳這才慢慢恢復了正常，餘下的都是幸福。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喬斯聽出那是男人的腳步聲，興奮地轉頭，「凌！」

可當她看清來人時，笑容瞬間僵在了唇邊，心緊緊繃了起來。「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何遠銘單手插在褲袋裡，緩步優雅地走了進來。他又恢復了往日貴公子的翩翩姿態，頭髮整齊地向上梳，臉上乾淨利落，散發著淡淡剃鬚水的香氣。

他全身黑色，黑襯衣敞開，顯得雅痞。但這樣的裝束出現在婚禮上，難免顯得格格不入，令人感覺冷凌凌的。就像是可怕的撒旦突然出現在天堂，目的是為了掠奪，渾身充斥著肅殺的氣息。

「我們怎麼說也是朋友，這種盛大的婚禮，怎麼能不邀請我呢？」

「很抱歉，我以為你抽不出時間。」喬斯自知不該激怒他，努力鎮定，淡然微笑。「婚禮馬上要開始了，請你去教堂入座。」

「婚禮……呵呵……」何遠銘忽然笑得極為妖冶，在靜寂的房間內來回踱步。就像沉積中的獵豹，逗弄著自己的獵物，伺機尋找機會，一下撲上去咬破她的喉嚨。

他隨手拈起一支百合，放在鼻子尖輕嗅，優雅緩慢地讓玩轉著。「你以為，在你害我一無所有之後，我會眼睜睜看著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嗎？」

「你想幹什麼？」喬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盯著他，害怕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落到這種下場，當然要找個人陪我了……我這麼愛你，怎麼能捨得丟下你一個人。」

「請你出去，我的伴娘馬上就會回來！」

「她不會回來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讓她好好睡一覺而已。多餘的人，我不會花什麼心思。」何遠銘危險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的目標是你。」

聽到姚夢琪沒事，喬斯稍微鬆了口氣，但很快又為自己的處境擔憂。他現在的精神狀況不穩定，她絕對不能激怒他。

她一邊盯著他，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手機藏到身後。

「你今天真漂亮……」何遠銘緩緩朝她走去，將她逼到桌子邊，退無可退，伸出長臂「啪——」地將她困在他與桌子之間，以一種灼熱、危險但且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著她，她背脊泛起一陣冷芒，索瑟成一團，顫慄地躲避著。

「躲什麼？我很可怕嗎？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乖……我只想好好寵愛你……」

何遠銘以一種情人間呢喃的語氣溫柔地誘哄著，手指緩緩地撫上她的臉頰，撥開她耳邊的髮絲，露出潔白的耳垂，湊上前輕輕耳語。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漂亮？嗯？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你早就是我的了，我們也不用錯過這麼多時間……」

「跟我走，好不好？我會一輩子疼愛你的！」他輕輕刮過她的臉頰，呼吸灼熱。「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溫柔卻令人感覺萬分恐怖，心都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喬斯急促地呼吸著，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拚命往後縮。他的氣息就像毒龍一樣，令她渾身戰慄。

手指尋找到通話鍵，撥通了莫少凌的電話。

快點接……求求你快點接……

她在內心焦急地祈禱。

何遠銘同眸寒光一閃，突然又快又狠地將手機搶了過去，摔了個粉碎。「咣——」

他突然發狠，一把抓住她的頭髮，逼得她高高仰起臉，直視他怒火騰騰的瞳孔，陰冷地磨牙。「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為什麼你不珍惜？莫少凌就這麼好嗎？」

她的頭皮都要被他扯下來了。喬斯緊咬牙關，不肯向他求饒。「我早就跟說過，他什麼都比你好，比你好一萬倍！」

「你媽已經落得那種下場了，不要再因為一時衝動毀了自己！」

「毀了自己？哈！我不是已經被你毀了嗎？我這次來，就是要讓你一起下地獄……」

喬斯在桌子上胡亂摸到一個花瓶，朝他砸去，被何遠銘躲開。她趁勢掙脫他，逃向門口，卻被他先一步關上門。

她只能像困獸一般在房間里四處竄逃，抓起手邊一切能砸他，試圖阻止他的靠近。「不要過來，滾開……滾開啊……」

……

一臉鮮紅的法拉利停在樹蔭下，車頭正對著休息室。

敞篷跑車內的男人有著比花還要美的輪廓，下巴勾起優雅的弧度，唇角微揚時，仿若有無數花瓣輕輕飄飛。

他的眼睛很美，黑亮得像星星，卻黯淡無光。

彷彿一顆星星落進去，也會瞬間沉落在無垠的黑暗之中。

他以一種複雜的神色凝望著休息室，眼角透出淡淡的憂慮和憂鬱。偶爾又閃動起一絲亮光，但很快黯淡下去。如此幾番，他的血液一時沸騰，一時冷卻。

這幾天他一直在猶豫該不該來，都快被這兩種念頭給逼瘋了。

即使那天他說了那番近似於詛咒的話，即使他很想不顧一切地把她擄走。他還是如何試圖硬起心腸，都下不了這個狠心。

畢竟他再恨她，也不及對她的愛那麼深刻，他做不到傷害她。

但他還是來了，當車子停在門口時，他才意識到這一點。

他問自己，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了，他還來做什麼呢？

想了很久，才想到也許他是來做最後的請求。希望能打動她，讓她和他在一起，或者取消婚禮，重新考慮。

但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吧？

她那麼愛莫少凌，怎麼可能因為憐憫自己，離開他……

可是，如果他什麼都不做，他會後悔一輩子。他希望在一切成定局之前，再努力一次，哪怕跪下來哀求她。只要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他做什麼都願意。

也許，奇迹會降臨呢？

歐墨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對著後視鏡把自己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