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章萬念皆空

夜晚的叢林里，只有朔風撩動樹葉的沙鳴聲，遠山遮蔽了圓月的半邊容顏，但它仍然看起來是那麼嫵媚，柔和，儘管四人都有各自的心事，但村上櫻子和鄭小姐都已進入深睡，唯有石川美和林晚榮好像還沒有絲毫睡意，石川美她總是給人一種模糊朦朧的感覺，似乎這世上永沒有一個人可以徹底了解她，又或許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小理。

林晚榮瞧著她那張沉默肅穆的臉，雙手背在腦後，身體斜靠在樹邊，向她笑道：「我說王妃，記得你曾說過幫助我們完成計劃后就與我們分別，你真打算這麼做？」

石川美現在每回聽到王妃兩個字就好像有人往她心中刺入幾百根刺一樣痛苦，她平靜的雙眸隱隱透出一縷縷傷感的氣息，道：「林三，我想請你以後莫要再叫我王妃了，我不想再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

林晚榮看著她那雙凄傷的眸子里所發出的悲痛，心中嘆道，記憶有時候對於人來說是美好的，但對石川美來說這卻是無比黑暗的，他歉意地笑道：「好吧，那我以後就叫你石川小姐吧。」

石川美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她雙眼凝望著那即將要被深山吞沒的皎月，然後道：「送你們平安到達海岸后，也就是我們分別的時候。」

林晚榮道：「可是東瀛也同樣在通緝石川小姐你，你若不和我們一起走，怕是沒有別的出路了。」

石川美淡聲道：「我自有自己的去處，本願寺的柱禪師太是我父親身前好友，我想如果去了她那裡，王庭應該不會知道。」

當聽到石川美要去寺院，林晚榮本能地就聯想到了她八成是想要去當尼姑了，於是訝然道：「石川小姐，你莫不是想要去當尼姑吧？」

石川美雙眼神光深湛，其中彷彿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力量，她仍是淡然回道：「當了尼姑又如何，不當尼姑又如何？對我來說，過去已如幻滅，未來好似泡影，而現在是驚鴻便逝的浮華，已沒什麼東西值得我去留戀的了，只想平靜地了此餘生。」

當一個人真正看破世間的一切虛幻時，在她心中，已然沒有了快樂和悲傷這兩種情緒，換來的只是一種淡定，一種超乎常人的淡定，這也只有真正經歷過一無所有的人才能體會到的境界。

林晚榮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這種心境，因為他並沒有一無所有過，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他還有魏大叔，還有鄭小姐，所以他也永遠不會明白石川美這句話中所蘊含的真正含義。小理

一襲冷風吹著地上的火苗四處散飛，噼啪作響，林晚榮不想明白石川美這句話的意味，因為他從來不會是一個自尋煩惱的人，而且他也尊重別人的思想。

翌日，天色還尚早，放眼向那茫茫的天穹立足望去，幾片碎雲在朝日的旭照下，光鮮亮麗，顯得既美麗又可愛，萬物也在這充滿希翼的陽光下蘇醒了，四人踏著堅實的步伐向南行去，一路上，村上櫻子背上的槍傷不但使她失去了武功，而且還影響到了她的體力，每走一些路，她全身都盜汗襲身，虛喘不已，但她仍然倔強地走著，她不想拖累鄭小姐，更不想拖累林晚榮。

他們從早晨開始不吃不喝行了整整一日，終於在黃昏時，艱難翻越了海岸前的最後一道障礙，一條跨越兩座巨山之間的鬼折山澗，最終見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地方，海岸。

穿過海岸前的一小片樹林，在齊岸星星點點的各異礁石前，他們靜靜地欣賞著海的咆哮，海的壯麗，海的詩情，它正卷著洶湧的浪濤向岸邊的礁石發起一陣又一陣的衝擊，聆聽著碎浪擊石的澎湃之音，林晚榮頓感一種難以言說的輕鬆和開朗，自從潛入東瀛以來，這是他第一次欣賞海的美姿。

村上櫻子和鄭小姐出神地看著大海的波瀾壯闊，翩翩起舞，還有幾隻海鳥在長空清鳴，交相飛翔，她們已被這海天之間的廣闊氣勢所感染，只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只有石川美似乎在心中已下了某種決定，雙目平和地掃視著大海，幽幽道：「好了，我即已送你們到這裡了，那麼便就此別過吧。」

鄭小姐轉過身，感觸良多地握著她的手，淚雨欲出地哽道：「石川姐姐，這一路以來，我們都共同患過難，現在我們就差一步就可以離開東瀛了，我們一起走吧，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鄭小姐的話語中有著太多的乞求，雙眼中的淚水一滴一滴點點劃過了她憂傷的臉頰上，無論誰看見這樣一雙眼睛都不免為她所感動，可石川美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動搖之意。

村上櫻子也為她而憂心道：「你這樣回去，東瀛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面對鄭小姐和村上櫻子的苦苦挽留，石川美眼波平靜地遙看著海水的起起伏伏，嘴角輕輕勾出一絲釋然的笑，緩緩放聲吟道：「世之無常，海之起伏，紅塵之中，俱無留戀，貪嗔痴愛，萬念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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