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好惡女

兩人聲音都很響，於是乎所有人都聽到了。

小禮堂內先是一片死寂。

而後忽然一陣喧囂！

後排同學議論紛紛：

「我沒聽錯吧？這貨說什麼？」

「他說……他要搶回他的角色？什麼角色？」

「我認出來了！他不就是之前導演看中的那個……大四的曹一方么，本來男主的角色是給他的！」

「我去……這還要不要臉了，沒見過直接說要搶角色的，男主早就已經定了吧！他這是在丟我們學院的人啊！」

「尷尬症都犯了！」

「沒見過這麼搞事情的！」

而台上李佳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小子幹嘛！」當時就想衝下去。

薛夢蛟一把拉住他：「幹嘛呀你下去！他這種做法蠢哭了好嘛！導演不會理他的！」

她還真猜錯了。

雖然演員副導整個都炸毛了：「給我滾回去你系主任那去！好好學學什麼是演員的修養！搶角色？你以為你算個什麼東西！一點基本修養都沒有！」

但吳導聽了后，表情有些吃驚，而在演員副導說了那番話后，他反而有點不虞的看了這矮胖的副導一眼。

吳導把目光投向曹一方：「誰給你的膽子。」

有戲！

聽到吳導沒有出現諸如不屑，嗤之以鼻，或者一笑了之之類的反應，曹一方覺得自己賭對了！

「一個演員，什麼都可以讓，戲不能讓。」曹一方直視著吳導的雙眼：「一個演員，什麼都可以不搶，角色不能不搶！」

吳導怔了一下，原本很嚴肅的一張冰塊臉，這時忽然鬆動了，臉上的法令紋深了些，是他笑了起來：「嚯，做了功課來的。」

這番話，是他十年前曾經說過的，那時候他導演事業發展不順，自己去演了很多角色賺錢，有新聞媒體質疑他搶走了某位當時人氣小生的角色，隨後他霸氣十足的在記者的話筒前說出了這一番話。

演員副導沒看明白，但感覺吳導有所鬆動，趕緊助攻道：「吳導，這學生連基本的守時都做不到……」

曹一方打斷道：「我確實遲到了，這事既然已經發生，我也不想多解釋原因。」說到這裡，他眼神陰冷的看了眼台上的李佳耀。

李佳耀眉毛一跳。

被曹一方刀子一樣的眼神剜了一下，確實有點心虛。

吳導捕捉到了這一細微的表情，也看了李佳耀一眼，眉頭微微一皺。

「但我也知道，吳導是一位對自己作品非常負責的導演，所以您之前會把詳盡的劇本都給我們先看，你一定想要最合適的演員來飾演這些角色。」

曹一方底氣十足的說道：「因此，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個角色，我來演，比他演會好十倍，為了那次試鏡，我把整個劇本都背了下來，爛熟於心，每一個鏡頭，每一句台詞，我都已經揣摩到了七成火候，如果不是被人……如果沒有遲到，我相信我的心血不會白費。」

他什麼具體的原因都沒說，但話里話外，都是被人算計了的意思。

吳導當然看得出這點小九九，不過他不在意，他更多的是被這學生的狂妄或者叫自信給挑起了興趣，也不知是生氣還是興奮，他嘿了一聲：「年輕人，大話別隨便說，打臉是很痛的。」

曹一方此刻有前世四十多年閱歷撐著腰，整個人氣場半點不輸吳導：「整個劇本，隨便哪處劇情，您隨便挑，我都能演給您看，您要是不滿意，我調頭就走。」

此刻全場極為安靜，所有幾乎所有人都能聽清楚兩人的對話。

不光是後排的同學，包括現場導演帶來的工作人員，幾乎都面面相覷。

他們混了這麼多年，何曾見過這麼狂妄的演員？更何況是個還沒畢業的表演專業的學生！

哪兒來的蜜汁自信？！

大家都被驚到了，呆了一瞬，反應過來后，不少人都覺得可笑。

演員副導一貫是負責挑選演員的，在拍戲前就是准大爺，何曾見過囂張的小演員？他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鐵青著臉剛要呵斥：「你給我有多遠……」

「好！」副導話剛吐半截，就被吳導生生打斷了，只聽吳導拍了下大腿，站起來，指著曹一方鼻子高聲道：「我倒要看看憑什麼你敢這麼狂妄！」他抬頭對台上的李佳耀喊：「李佳耀，你那把木劍給他！薛夢蛟！就這一段！你跟這個兔崽子演同樣的一幕對手戲！」

李佳耀愣住了：「啊？」

薛夢蛟雖然對這劇情展開有點懵，但是導演發話了，還是乖巧的點點頭：「行。」

看形式隱隱有點失控，演員副導趕緊低聲勸說道：「吳導，這演員都選定了，你這何必要看一齣戲呢？」

吳導哼道：「我就是跟他置氣行吧？讓這個小兔崽子看看什麼是天高地厚，太自以為是了！等他演完這一段，我一條一條的找茬！我罵他個理直氣壯！狗血淋頭！」然後擴音器也不用了，又喊了一聲：「薛夢蛟！一會兒不用收著！什麼戲都行？我看他動作戲吃不吃的下來！」

曹一方二話沒說，從旁邊的小樓梯上了舞台，也沒等李佳耀說什麼，直接從他手裡拿過了道具木劍。

後排圍觀群眾：

「我去真讓他上台了？」

「看看笑話唄。」

「剛剛那齣戲，李學長和薛學姐排練過N次，結果還是有點吃不住，曹一方怎麼接？根本沒法接。」

「看他那麼自信，其他戲他說演的比李佳耀好，我還是信一點的，動作戲真沒轍，那都是日積月累的苦功夫。」

「就當看戲了！好興奮啊！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回去有故事說了！」

台上。

李佳耀表情複雜，看了眼台下副導，那副導示意他先讓到一邊，打手勢示意他別著急。

於是李佳耀憤憤走了下來，那副導過來安慰他：「你別著急，這角色肯定是你的，導演現在氣頭上，就是想看他出醜！」

李佳耀有點憋火，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就是不爽他來搗糨糊，這不故意噁心我么？」

大家其實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沒人覺得曹一方能演好，就連吳玉導演本身，一方面確實是佩服這年輕人的勇氣和細心，一方面也生氣於他的狂妄自大。

第一次試鏡時，雖然只給了十幾句台詞，但他也是看過曹一方的演技的，和專業演員還差的太遠。

他其實也是起了惜才之心，想這次給他一個教訓，打壓一下這性子，以後才有可能真正在演藝圈發展。

演戲，不是你自己覺得好，就是好！

手裡拿著道具木劍，曹一方笑著跟薛夢蛟點點頭：「學妹，久仰大名，聽說你在全國武術錦標賽里拿過名次，厲害厲害。」

薛夢蛟對他沒有惡感，背對著導演，悄悄翻了個白眼：「知道你還上來！這不是出醜么？我一會兒盡量收著點，你胡亂做幾個動作就趕緊下去吧！」

曹一方聽到后倒有些訝然，這個學妹人還挺不錯的嘛。

於是他嘿嘿一笑，左手持劍，右手成掌貼在左手拇指第一指節，整把劍的劍身斜橫於胸前，做了個標準的持劍禮：「那就謝謝你啦，惡女！」

「咦？」

吳玉導演看到他的狀態和姿勢，覺得有點意思：「很標準的持劍禮，看來確實做了不少功課。」

而且曹一方此刻整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明明是個標準的持劍禮，但剛才那句話的語氣和他的表情都略顯輕浮，眼神中調侃意味更多一些。

惡女，也是李逍遙對林月如的稱呼。

算是……愛稱吧。

吳玉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就氣質而言，確實比李佳耀更像幾分。

薛夢蛟沒看出來這麼多，只是覺得這學長真.心比天大。

沉寂了幾秒，似乎也進入了角色，她手裡沒有道具，於是走到一邊做出拿鞭子鞭打別人的樣子，同時喝道：「哼，打死你們兩個！」

在場的人都看了第二遍這一幕劇情了，這是李逍遙和林月如初次相逢的劇情，林月如在打家中逃走的兩個下人。

大家雖然沒說什麼，但其實對於薛夢蛟目前的演技，是感到有點尷尬的……

剛才雖然李佳耀動作不行，但演技確實比薛夢蛟要好，好歹能帶著些她，兩人互相彌補不足，現在大家看著一旁曹一方……他正弔兒郎當的看著舞台上方的射燈，間或扣扣手指……

估計這一幕要全部垮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