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智慧擔當

上官婉兒搖搖頭：

「一旦她成就一代帝業，更難消弭來自未知的暗裡威脅，但此時顯然距離那一日為時不遠。這麼短的時間內，令哥哥心愿達成，的確難度不小。何況還要令她做出關乎太平公主未來名聲、身屬的主動配合，更不可能短時間內做到！」

「那可怎麼辦？」此刻李之的眉頭已然蹙為一團。

「唯一可行方式，就是首先令媚兒姐與太平公主建立起來聯合之勢。公主所言不假，那人終歸是她親生母親，也只有身邊人，才能影響到太后不為人知的母性一面，而這種影響力又能真正幫助到她的帝王霸業成就！」

見婉兒投來探尋的眼神，李之回以鼓勵：「按照你的思路說下去！」

「哥哥的公然威嚇顯然乃是下策，再怎麼說，她也終將成就一國之君，歷史上首位女皇的尊嚴不容褻瀆！一旦哥哥一方過於強勢，無疑會存在著她一怒之下的決絕念想！或許由我們兩位她的身邊最嫡系之人的遊說，或許能產生奇效，但前提是要首先讓她認為，哥哥有能力影響到她的心愿順利達成！」

「但你所言的前提之下，同樣存在著巨大風險，或許會導致兩個人的同時敗露，自身安危不需擔憂，從此失去信任才是隱患！」

「所以我們兩人的聯合，不能被武氏得知，而我更多是起到側面的機密提供。好在關於哥哥在長安城以及修鍊界的影響力和能力探究，太后交給我與公羊俊茂來暗查，哥哥若能促使公羊俊茂也加入其中，效果會更加可信！」

「你的意思，是不是再通過公羊俊茂，對武三思在施加影響，最終形成幾方面的信息匯總，來達到足可影響到武則天的目的？」

「嗯，唯有此法，方能保證太平公主一方的另行努力，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哥哥必須想方設法使她相信，你這個李姓皇族的守護者，不僅不會對她的未來帝業產生阻礙，還要表現出部分暗中支持的積極態度來！」

「無論我做出何等積極應對措施，是不是也不足以給她安全感？」

「那就全在於太平公主一旁吹風的效果了，既然哥哥具有一定預知未來的推演能力，又認可其執政能力，不妨在如何促成她成就一代女帝上做些文章！」

不得不說，此女的資質絕佳，天賦靈犀，不止表現在卓越的學識和文才上，其建立在熟諳政務基礎上的聰睿智慧，給李之瞬間帶來醍醐灌頂般地警醒用場。

李之乃兩世為人，深悉武則天為求謀奪李唐社稷，所做的種種萬全舉措。

比如被她視為得天命的標誌、王朝國運象徵的名堂建設，以及指使武承嗣命人鑿白石偽造洛水中「寶圖」面世等等舉動，就能為李之所借用。

目前她的面首薛懷義，尚未曾真正啟動毀乾元殿，建明堂的一系列操作，由李之提出來，通過太平來傳遞，豈不是正當時宜？

既然這等舉措已不可阻擋，轉做他的獻計獻策，是不是會被誤認為，一種自己沉迷於她女兒石榴裙下的示好表現？

於是將自己想法一說，雖沒有提及具體方式，一樣引來婉兒連連點頭：

「妹妹也正有此意，但個人以為，將我引薦給太平公主，還是不要涉及到媚兒姐。或者讓媚兒姐直接與她揭開了你我的關係，替身的秘密依舊保留。」

「說說必須這麼做的目的，我還想將你的存在繼續隱瞞下去呢。」

李之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道。

婉兒凝神正色道：

「此事非比尋常，它牽扯到未來女皇對於自己霸控天下的尊嚴問題，何況關於對太平公主的安置，不僅存在有她的政治聯姻目的，藉以保護愛女的將來平安，同樣佔了重要地位。猛不丁冒出來哥哥摻和其中，不止打亂了她的計劃，而且你還處在敵對一方，已有眾所周知的五位夫人，哪一點都超出了她的容忍範圍。」

「這一點我承認，所以正為此困擾！」

「這時候，就需要公主這位目前太后的貼身小棉襖，適時給自己的母親灌輸些耳食之言，有時候會比尺高詳實證據更能聽得進去。再者，武氏一直把女兒當做自己的年輕時候看待，但以她堂堂帝王之尊，既沒給愛女帶來一生婚姻安寧，又不能賜予她皇位繼承機會，卻頻繁利用其當做政治交易。剛好利用薛家一事，將她的內心一點親情繚亂一時，此事就會有些眉目了！」

李之很佩服上官婉兒的洞察力，只是武則天對自己女兒的後半生，可謂是手段用盡。

歷史上她曾打算將寡居的太平公主嫁給武承嗣，因武承嗣生病作罷。

隨後為了讓太平公主嫁給武攸暨，而處死了武攸暨的妻子。

這次婚姻，被史冊認為是武則天為了保護太平公主而採取的手段，並在其第二次結婚的兩個月後正式登基，太平公主因為成為了武家的兒媳而避免了危險。

可見她對於愛女的愛護，並不是出於政治聯姻那麼簡單。

李之能有這樣的認知並不奇怪，關鍵是作為時勢中人的上官婉兒，居然對這對母女表象之下的關愛，有如此深刻的認識，就讓他有些意外了。

為考校一番，李之扯開話題問道：「咦，婉兒，你為何認為太平沒有皇位繼承的機會？」

上官婉兒笑道：

「很簡單啊！一是身份上的不如，按理說，太平應該是當時大唐出生最尊貴的女人了。然而，太平公主出生再尊貴，也只是外嫁的女兒。在如今社會，女兒是外人，人們無法忍受一個外嫁的女兒來管娘家的事，公主少一個合乎情理的插手李家皇朝的理由。」

「還有其二？」

「其二就是太后距今已有三十年的執政經歷，朝堂已經牢牢掌握在她手裡了。即使太平公主日後有參政幾年的閱歷，哪怕一時間權傾朝野，但根基不穩，做事也沒有母親成熟。」

「就這些？」

「還有其三，則是兩人對手的水平不同！太后的對手是兩個兒子，占著名分上的優勢，而且他們都是庸才。而太平的未來對手會是她的小輩，不能以姑姑的身份逼迫乃是親故禮儀使然，況且小輩的身份更合乎正統。一旦強行達到目的，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甚至皇室間關係分崩離析！」

「這三點，可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

「哥哥說的是，前提是皇權已從武氏轉回到李氏。或者是根本沒有前提一說，回歸李唐乃大勢所需，時勢最終歸宿，不會再有意外生得，除非兩姓勢力被另外取代！」

李之點點頭，「儘管已經高看我們家婉兒了，你這一番分析，還是有些出乎我預料，果然聰穎過人！」

上官婉兒嫣然一笑：「婉兒再是精明，不也是哥哥的女人，還是哥哥更要強大。」

「這話我愛聽！但太平與我一事，怎麼說也有侵犯了皇室威嚴的嫌疑，甚至私下裡還生了孩子，武則天能容忍女兒的這種肆意行為？」

「那就在於哥哥的強大到不可預測的實力了。這也是為何妹妹要提前與公主溝通的主要原因。我的針對你探究使命的結論，要與太平公主向太后口中的傳遞必須無限契合，才會有太后盛怒之後心緒稍平的細加思量，這是其可能接受的首要！」

「還有次之？」

「隨後，只要那種狀態下的太后，態度上略有鬆緩，通過公主傳遞給她的哥哥的暗裡輔助條件，就會讓太后的態度，產生至關重要的轉變！所以說，之前我與公主的配合十分緊要，你的強大到恐怖的威懾力，方能體現到極致。」

李之有些明白了上官婉兒的打算，「是不是你對我的探查指令，與公羊俊茂並不是一條線？」

婉兒向其豎起了大拇指：

「還有那人與武三思的探查結論，加上來自太平公主的三條信息反饋，足以讓太后心神不定了。因為她絕不會想到，這三條線之間會有暗地裡聯通的可能，當然她還會有別的獲知渠道，但這三條線，是目前她最信賴的三方！」

「所以你才會認為，武三思的那封信函，同樣是你與太平參考的主要參照物，與太平之間的關係公開勢不可免？」

「正是如此！出於謹慎考慮，武三思那封密函，在獲知內容后，太后第一時間就付之一炬了，媚兒姐或其他人不可能事後得知詳情，乃是她的慣常作風。」

李之點點頭：「武家她不必懷疑，你的忠誠也屬於此列，再加上理應帶些水分的太平之言，居然與兩條線的信息綜合無限契合，也就從此鑿實了我的實力驗證！」

「就是這樣！」上官婉兒點點頭，「三者缺一不可，但只是首因，哥哥的助她成就皇位的計劃，才是最終落實！」

「即便是如此，我與太平之事，還不是沒得到結果？」李之眉頭緊皺，忽然間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