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后怨(3)
太后笑了笑,說道:「御膳房已經擺好早膳了,我們都進去吃點兒吧。皇帝,你待會兒還要上朝呢,餓著肚子可不行。」
皇帝笑著點頭,然後攜著舒貴妃的手伴著太後走進了隔壁一間用膳的屋子,我跟在他們的身後慢慢走著,沒有人注意到我在想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心裡的那棵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了,我卻無力阻止。
用膳的時候,自然是食不言。可是,他們坐在我的對面,他們為著對方夾著菜,言笑晏晏。太后也欣慰的看著他們。
我本不是一個外人,可此時,我卻覺得我就是一個外人。
如果我能有當初的氣性,那麼,我會憤怒的站起身,拂袖離開;亦或是,就在此時此刻,質問著那位帝王,當初對我的山盟海誓,都到哪兒去了?
可是我沒有,我靜靜的吃著飯,臉綳的緊緊的,心卻在流淚。
如果,他能看我一眼,那也是好的。
我對他的愛情,已經卑微到了塵埃里。
用完膳,皇上自然是拜別太後去上朝了,舒貴妃陪在太後身邊,我借口處理宮事,也向太后告辭,離開。
未央宮外,我腳步微快,追上了他,只落後他一步的距離。
我與他站的如此相近,卻又相對無言。
前面還有一個岔路口,我們便要分開了。
我終於忍不住,對前面的男人問道:「還記得當年的淮揚岸邊,皇上曾對臣妾說,你喜歡吃綠豆糕。為此,臣妾拜訪了淮揚的名廚,學會了所有種類的綠豆糕,可現在,皇上又不愛吃綠豆糕了。」
皇上腳步頓了頓,回頭,視線在皇后的髮髻上頓了一頓,問道:「我記得你頭上的這隻點翠鳳簪,據說是你母親親自畫了樣子,請了淮揚最好的匠人,花費了三年的時間才做好。」
我不知道他怎麼轉移了話題,點頭應道:「母親疼愛臣妾,當年父皇欽點臣妾為太子妃,母親便說要送臣妾最好的首飾做陪嫁,這就是點翠鳳簪的由來。」
皇上聽了,微垂著眼瞼,又說道:「王秋賀,朱瀟,藍明樓是聞名天下的三大匠師,恐怕這天下,也就你這隻點翠鳳簪是由他們三人花費三年時間精雕細琢而成。」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心裡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說道:「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的二哥擅長製作首飾,同行的人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意,那三位匠師與臣妾二哥是好友,所以便應臣妾二哥的邀請來做這隻鳳簪。」
皇上聽了,似笑非笑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後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我聽到他冰冷的聲音傳來:「綠豆糕讓朕難以下咽,而桂花糕香甜軟糯,朕心甚喜。」
他話音剛落,我便猛地後退兩步,暗香和疏影扶住我踉蹌的身影,這一刻,我的心,變得荒涼。
「回宮吧。」
我有氣無力的說道。
「是,娘娘。」
身後未央宮的一個拐角處,露出了一個紫色的裙角。
而整個後宮里,只有舒貴妃愛穿紫衣,因為,紫色代表著高貴。
回到椒房殿,我讓暗香和疏影給我褪下了繁複的宮裝,我坐在床邊,仔仔細細的想著我和他的過往。
初見面時,我一襲紅衣打馬從淮揚岸邊的柳樹間穿過,忽然見一白衣男子長身玉立於岸邊,笛聲微揚,映照著淮陽邊上三月的煙花,讓人的心歡愉而又暖和。
我從他的身邊打馬而過,用鞭子繳了他的笛子,他驚詫的回頭看著我,而我,卻抬著下巴示威的看著他。突然,他笑了。
古人常說笑能傾城,他的笑能不能傾城我不知道,但我的心卻因為那一笑而淪陷了。
我愣愣的看著他,忘了手裡的鞭子還卷著他的笛子。他伸出手從鞭子上取下笛子,對我說:「姑娘,這笛子是在下的。」
我的臉頓時紅了,這是我們的初相識,也是一場孽緣的開始。我不知道他是當朝太子,我和他相識,相知,相戀,最後先皇便為我們賜了婚。
記得父親從宮裡出來,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欣喜若狂,卻錯過了父親擔憂的眼神,也錯過了父親擔憂的話,「若是我兒不嫁入皇室,這一生,必定安樂無憂。」
思緒飄遠,一時間忘卻了時辰,也忘記了暗香輕聲出去了一會兒,然後又進來了。
「娘娘,暗香有事要稟報給您。」
她的聲音驚醒了我,我調整好情緒,看向她,「什麼事?」
暗香左右望了望。
我突然記起,我這椒房殿中,不知道被安排了幾撥釘子。
「除了暗香和疏影,你們都退下吧。」
「是,娘娘。」
待宮人們都離開后,暗香才說道:「娘娘,陳貴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我微驚,陳貴人兩個月前進宮,因為面容美貌,又有才情,是得了段時間的寵,只是她所分得的寵愛比起舒貴妃,差遠了。但就是這樣,懷有身孕也是可能的。
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添幾分苦澀。
「本宮記得,皇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去陳貴人那兒了。」
暗香點頭應是,「自從御花園裡,陳貴人與舒貴妃犯了口角后,皇上就沒有去過陳貴人那兒了。今日,陳貴人早起身體不適,請太醫來把平安脈,竟是有了身孕。聽說,舒貴妃那兒已經派人送去了禮物。」
我冷笑一聲,「舒狐狸倒是去的早。皇上還在上朝,應該不知道這件事。疏影,你待會兒去李公公那兒知會一聲,等皇上下了朝,就告知他這件事。」
疏影應了一聲諾。
我見暗香欲言又止的,問道:「只我們幾人,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暗香接著說道:「娘娘不知,接下來暗香說的話也只是猜測而已。昨日,我從關雎宮后的園子路過時,看到陳貴人的大宮女金雀和舒貴妃的大宮女柳知在一起說話,您說,現在陳貴人懷了孕,會不會?」
我猛地站起了身,在殿內來回走動,突然停下腳步,「本宮記得,陳貴人是民女出身,進宮的時候並沒有帶上什麼侍女。她身邊的宮女都是內務府安排的。那個金雀,也是內務府安排進去的吧。」
暗香點頭,「娘娘說的是。」
我心裡一瞬間掠過無數個想法,但又轉瞬即逝,只對著暗想說道:「內務府那邊暗中查探,至於金雀和柳知,把那幾顆釘子用起來,密切監視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