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后怨（6）
「可是，娘娘你剛才不是說-----」
我站起身，踱步在大殿中，當我停下來的那一刻，我說道：「暗香，我寫一封信，你讓清淺快馬加鞭親自送到父親的手上。兵權，絕對不能交，否則，趙家就完了。我可以因為我的有眼無珠而死，但我的家族卻不能因為我而殉葬，這，絕對不可以。」
說完，我快步走向了桌邊，暗香為我磨墨，我提筆快速書寫起來。信中，我描寫了我的現狀，將我的猜想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父親，並告訴他盡量延長與西遼的戰線。最後，我加了一句，不回京師，不交兵權。寫好信，我親自將它卷好藏進一根簪子中，交給了暗香。
暗香將簪子戴在發間，那根簪子樣式極為普通，就這麼大喇喇的戴在頭上，並不會讓人覺得另類。簪子採用了趙家研究的機關術，除非按步驟打開，不能強行砸碎。否則，裡面的書信就會被簪子中的機關絞成碎屑。
而打開機關的方法，只有趙家嫡系才知道，就是暗香和疏影，也是不知道的。也只有到了極為要緊的時候，趙家才會使用這種簪子來傳遞信息。也因為趙家的底氣，使得趙家從前朝一直繁榮至今。
「娘娘，我一定會將書信交給清淺的。」
疏影，清淺，暗香，浮月是我的四大丫鬟，進宮的時候，清淺和浮月已經嫁了人，是以並沒有帶進宮中。
現在，她們一個在京城，一個在西北，傳遞著兩方的消息。
暗香走後，我和疏影兩人將書籍全部整理好，一一放回書房中。
就在這時，乾清宮的太監過來傳旨，皇上今晚要來椒房殿歇息。一瞬間，我竟覺得天旋地轉，不可思議。
以前，他每回過來，我都是開心的。而現在，說不清楚我心底是個什麼感覺，有難過，有排斥，也有欣喜。
訂婚三年，嫁給他五年，八年的時間，早就讓這份感情深入骨髓。我是氣他，但是我還是愛著他。這一刻，我想，我要是能恨著他，那該多好，我又能變回當年那個肆意飛揚的趙家三小姐，趙菀菀。
「疏影，下去準備吧。時辰不早了，皇上可能會來這裡用膳。交待小廚房，做些皇上喜歡的菜式吧，還是以前那些菜式。」
「啊？」
疏影驚訝的看著我。
我看著她，「還不下去吩咐。」
疏影應了一聲，連忙下去吩咐了。
我對著了無一人的空氣，喃喃道：「李宣，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如我所想，都是騙我的。」
冬日裡，天黑的早，不過戌時一刻，天就全部黑了。我站在宮門口，身上披著斗篷，等著那一個歸人。
我嘴角咧了咧，原來，我還把他當做歸人啊。
習武之人耳力靈敏，我已經聽到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很快，我也看到了人影，明黃色的身影坐在明黃色的御輦上，隨行的宮人提著精緻的宮燈。我突然想起了我在昨日夜裡做的那個夢，漆黑的通道中一片黑暗，我多麼渴望光明帶我離開恐懼，可是，最終沒有。
李宣早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椒房殿，也早就看到了椒房殿門口披著紅色斗篷的女人。淡淡梅花香傳來，她身著那身紅色的斗篷依稀讓他想到了當年淮揚岸邊的初遇。
一襲紅衣，鮮衣怒馬，青春肆意，讓他嫉妒，也曾讓他心動過。他想過，如果他不是太子，她亦不是趙家幺女，那麼，他們的相遇將會是一場美好的開始，也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可是沒有如果，他果真讓她愛上了他，也讓趙靖之同意了這場婚事。十里紅妝，他將她推進了這個漩渦，從此，那個肆意飛揚的人兒在這深宮中變得步步小心起來，也變得攻於算計，也終於，讓他完全厭棄了她。
「臣妾恭迎皇上。」
清凌凌的女子聲音召喚回了李宣的思緒，原來，御輦已經到了椒房殿門口，對面的女子俯首對他下拜，除了那如梅花般清冷的聲音和面容，他找不到半分像梅花的影子。
「起身吧。」
李宣下了御輦，頓了半響，終是牽起了趙菀菀的手，一邊拉著她，一邊說道：「你在這門口等了多久，手這麼冷？」
牽手的瞬間，我心中有微微的感觸，聽到他的話，我笑了笑，回道：「你的手也很冷啊。」
李宣愣了愣，沒有回話，一時間，兩人無言。
走進殿中，宮人們剛好擺了膳，一股辣味撲鼻而來，讓李宣皺了皺眉。
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心底涼了半截，但依舊面色如常的說道：「臣妾記得初相遇的時候，皇上說喜歡吃川菜。可是臣妾喜歡吃淮揚菜啊，都說夫唱婦隨，臣妾連吃了好幾頓川菜，明明那味道很辣，可臣妾卻覺得很甜，突然就覺得川菜是那麼的美味。於是，臣妾請二哥找了最擅長川菜的廚子進府，親自向他學習。母親還打趣臣妾，明明最不愛進廚房，怎麼現在全改了，呵呵，現在想起來，往事歷歷在目，臣妾心裡還是覺得甜。」
李宣眉頭動了動，我看著，知道他這是厭煩了，因為他不愛聽這些。
果然，他鬆開了我的手，來到桌前，說道：「皇后也坐下吧，這些菜都是你做的？」說完，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豆腐嘗了嘗，我看到他眉頭微皺，卻依然開口說道：「皇后的手藝還是沒變，跟以前一樣好。」
我說：「不好。」
他挑了挑眉，問我：「哪裡不好？」
我低頭看著滿桌子的川菜，心底愈加荒涼，「這滿桌子的菜，沒有一道是臣妾做的。皇上認為這些菜做得好，誇的是御膳房的廚子，而不是臣妾。」
李宣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是嗎？」
我看著他，嘆道：「我覺得我做的川菜不好吃，便沒有做了。時間久了，我便忘了怎麼做了。御膳房有個廚子淮揚菜做的好，我覺得還是家鄉菜好吃。今晚要不是你來，我還會吃淮揚菜。」
話剛一說完，我才想到自己剛才沒有說敬詞，馬上又道：「臣妾失禮了。」
李宣頓時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皇后規矩做的很好，哪裡會失禮。在這後宮中，薇柔私下裡會喚朕阿宣，也只有皇后，還會稱呼朕為皇上。」
那狐狸精竟然這樣稱呼他？我心裡頓時堵得厲害，慢慢說道：「當年淮揚岸邊，你也總是讓我這樣稱呼你的，阿宣，你還記得嗎？」
李宣怔了怔，「皇后，用膳吧。」
他稱我為皇后，而不是阿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