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而他在期待什麼?他在期待這個小女孩的身份,期待她是他想像的那樣?這分明就是動了老牛吃嫩草的心思,妄想染指國家未來的棟樑。
見他發起呆來,女孩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相反的,只見她笑意更濃,自我介紹道:「你好,季先生,我是你這次相親的對象,我叫許小桃。」
誰能想像得到,這樣的一個小女孩,會是他這次相親的對象?季然開始覺得這個世界,詭異了。
粉色的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推開厚重的大門,正準備偷偷摸摸地溜進家門時,一道故作不悅的咳嗽聲,教小身影的主人僵住,然後無聲地嘆氣。
無處可逃,許小桃只好陪笑似地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撒嬌地往生氣中的父親靠過去,「爸,小桃回來了,您今天看起來格外的帥,是因為剛跟媽恩愛完嗎?」
狗腿加討好,這招總是無往而不利,就算是在學生面前的鐵血教官,也會敗在小女兒的嬌柔撒嬌下。
原本繃緊著臉皮,想要好好教訓小女兒一頓的許父,一下子就心軟了,剛直的臉上露出一臉溫和,「小桃回來了?吃過飯沒有?」
許母無奈地與大女兒對望一眼,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嘆氣,要許父板著臉教訓許小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許父這女兒奴,做得比誰都好。
「吃過了,媽、姊,你們倆看起來也挺高興的,有什麼好事發生了嗎?」許小桃眨著清澈水漾的大眼,佯裝不解不懂地問。
許母可不像許父那樣,是個嬌慣孩子的人,兩指一箝,就把許小桃的小耳朵掐住,痛得許小桃唉唉叫。
「老伴、老伴輕點、輕點,小桃會痛……」許父心疼地想解救小女兒於水火之中,卻被大女兒攔著,不捨得用力推開大女兒的他進退兩難,只好口頭上勸著許母手勁輕點。
「媽……」見沒有人來護駕了,許小桃只好奮力自救。
「叫我娘也沒用!你這丫頭,如果不是看到你桌上的便條紙,你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們,你跑去相親了?」許母湊近她的耳朵,大聲地質問著。
「人家沒想要瞞你們,只是如果你們知道了,一定會不讓人家去的。」許小桃苦著臉,一臉可憐兮兮。
然而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沒能打動許母冷硬的心,更讓許拇指上的力道加大,只差沒擰起來,「不讓你去的原因是什麼,你有仔細地想過嗎?你才二十歲,一個還在念書的女孩子,不好好念書,將來報考研究所,你跑去相親做什麼?」
「媽,我又不愛念書,我也不想念研究所啦!何況,研究所不是有姊嗎?她書讀那麼好,一定可以考上的,您放一百八十萬個心好了,而且我已經不小了,很多像我這個年紀的女生都已經談過好幾次戀愛了,不像我,戀愛經驗值還停留在零的階段!」激動地辯解著,許小桃一時忘了自己還有「要害」在母親指上,當下又被掐得哇哇大叫。
「人家怎樣,你就應該怎麼樣,是嗎?我怎麼把你教成一個沒志向又不上進的人了?」
「我有志向,有一個從小到大都很堅定的志向!」許小桃緊握著拳,一臉的熱血,可配上耳朵還在許母手裡的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可笑。
她一吼完,許家的人都默然了,她那堅定的志向,他們通通都清楚得很。
不管題目多麼老土,但每個學生都寫過一篇名為「我的志願」的作文,大多數的學生,他們的志願不是想當老師、警察,就是當醫生、護士,總之寫得越上進、志向越遠大的而分數也會直線的上升,偏偏,雙親都是教職員的許小桃,從小便立志當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
當許家夫妻看到這篇言辭感人、賺人熱淚的文章時,第一時間便懵了。
沒有歧視的成分,誰不知道這年頭全職的家庭主婦比當教師更辛苦,全年無休,一天到晚都得隨時候命,照顧著一家大大小小的祖宗,生病了也沒得休息,還得撐著病體繼續買菜、做飯、打掃家裡。
身為老師的許家夫妻,多年來循循善誘,企圖讓小女兒可以改變初衷,就算不當教師,也可以當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啊,當一個能夠自己養活自己的人,而不是整天都立志當米蟲,被養在家裡。
然而時至今日,他們終於覺悟了,許小桃根本從未被他們打動、說服過半分,而且,這些年來,他們也在自欺欺人,騙自己教育成功了,只因為許小桃考上了大學。
見雙親大受打擊,無法言語,身為人姊的許小櫻將發言權搶了過來,她拉過妹妹,解救那隻仍被許母箝在手裡的小耳朵,走到一邊悄聲地問:「你今天的相親對像怎麼樣?幾歲?有車、有房子嗎?職業是什麼?能養得起你、兩個孩子跟一條狗嗎?」
比起許家夫妻,許小櫻算是家裡頭唯一一個暗地裡支持許小桃的人,因為為了當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許小桃把廚藝以及家事技能磨得精湛無比,也因此許小櫻這些年想吃什麼都只需開口,就連所有的家務都不用她來做。
至於為什麼是暗地而不是明裡支持,當然是因為她不想成為許家夫妻關注的問題兒童,所以還是暗地支持就好了。
許小桃想起季然,一對好看的眉忍不住皺了皺,「他很好,又高又斯文,從言談上可以聽得出來他修養不錯,從衣著上看來,家境也不錯,養我、養孩子、養狗應該不成問題。」
「說得那麼好,那你還皺什麼眉?」許小櫻也學她皺起眉。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當我跟他說我是他的相親對像時,他的眼睛瞪得像什麼似的,好像完全不相信我一樣。」許小桃有些失落地說。
「基本上,如果有人跟我說一個還在念書、還沒有畢業的二十歲女生跑去相親,我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又不是古早年代,有哪個女孩,尤其像你這樣長得挺漂亮、可愛的女生,會這麼早去相親的?」
看著眼前這張幾乎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小臉,許小桃愣愣的,覺得她姊的話確實是有些道理,「那我該什麼時候才去相親?」
「至少也得等到畢業后吧?」這是人之常情,許小櫻看了妹妹一眼,「而且,就算畢業了,我也不認為你可以順順利利、如願以償地嫁出去。」
因為她們家裡的女兒奴,一定會好好地把未來女婿刁難個三五七年,然後才會含著淚水,依依不捨地把女兒交到那兩個「搶」他女兒的男人手裡。
「哎……」許小桃也想到了,望向還呆在一旁沒有回過神來的許父。
許小桃苦著一張小臉,不禁猜測,到底季然對她有沒有那個意思?如果他對她沒有意思的話,她就得等到畢業后才能繼續她的相親大計了。
因為在這之前,她會被許家夫妻嚴密監控,以防她又偷偷地跑去相親了,哎,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她的出嫁還是遙遙無期啊……
季然到底有沒有那個心思?
一臉頹廢地癱在沙發上的季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一個才二十歲的女孩,雖然成年了,但跟他可是實實在在地相差了九年的距離,是他想忽略都不可以的巨大差距。
內心天人交戰,理智要他儘快忘了那個甜得入心的女孩,然而情感卻要他快點展開攻勢,否則那個女孩可能會在下一刻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由另一個男人去呵護她,陪她一起成長。
一想到那個情景,他就嫉妒得想殺了那個還沒有出現的男人,真糟糕,他挫敗地以掌抹了抹臉。
由於他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很消沉,路過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上前打探,問他發生什麼事了、有沒有他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等等。
季然來來回回地看向幾個男人,在看到風致帆時雙眼忽然一亮,整個人往他撲過去,其兇猛的姿勢,教風致帆頭皮發麻,忍不住擺出迎戰的備戰姿勢,以防季然會攻擊他。
誰知道,季然只是將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臉誠懇地問:「致帆,你是怎麼克服你老牛吃嫩草的罪惡感的?」他記得,風致帆的老婆似乎跟許小桃的年齡差不多,風致帆娶了她,應該也會像他一樣有罪惡感才對。
聞言,幾個男人忍不住地一「囧」,尤其是風致帆,「什麼、什麼老牛……吃嫩草?」他錯愕地口吃起來。
「對啊!你比你老婆大幾歲?有沒有七年、八年?差了快十年,這難道不是老牛吃嫩草?」見他一臉獃滯,季然「好心」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