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一次嘗到後悔的滋味
第11章他一次嘗到後悔的滋味
「小優怎麼了?是不是找到小優了?你快說啊大哥!」
林月緊緊抓住凌世年的手,目光急迫。
凌世年摟緊她,快步攬著她向外走。
「院方的監控顯示,小優是自己走出病房的……警察在醫院四周加緊尋找小優的時候,卻傳來一個消息……」
林月目光顫抖,雙手死死反扣住凌世年的手臂,「小優她……找到了是不是?你告訴我,小優肯定是安然無恙的找到了!對不對!」
凌世年深吸一口氣。
找不到小優,她的胡思亂想不眠不休,很快就會讓她身體狀況惡化,他擔心她連手術的幾個小時都撐不過去……而且萬一方才警察口中出事的小孩真的是小優,那麼她的後事理應由她這個母親料理,讓她能陪她最心愛的小優,走完最後一程,直到入土為安……
可那真相太殘忍,如果她聽了,她恐怕會連活下去的意願都喪失……
也或者,那個可憐的孩子不是小優呢?他何必要讓林月承受這樣沉重的打擊……
原本想說的那些話哽在喉間,他臨時改了口。
「傳來的消息說,小優被人拉上了一輛車,不知去向。你別擔心,我找了熟人,警察會全力以赴追查小優的下落。你目前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等著小優回來!」
林月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凌世年的雙眼,聲音顫的厲害,「大哥,我相信你,你不要騙我,好嗎?」
凌世年沉沉點頭,心頭如同壓上了千斤重石。
他想,這一生,他恐怕都擺脫不掉這重負了……
眼看著兩人舉止親昵的離去,凌錦年面無表情的走進了衛生間。
他打開水龍頭,把頭扎在冰冷的水柱中,肆意麻痹著自己痛徹心扉的神經……
走廊里忽然傳來幾聲令人驚悚的尖叫聲,而那聲音聽上去像是林月的……
她怎麼會發出這樣凄慘的聲音?
凌錦年甩甩頭,竟不受控制的跑了出去。
走廊里並沒有林月的影子,只有兩個滿臉驚慌的小護士。
凌錦年匆忙問道,「剛才是不是有個女人在叫?」
一個小護士點點頭,「是啊,我們兩個只是議論了一下剛剛醫院北門路口發生的那起慘烈車禍,那個女人聽見了,忽然就瘋了一樣的叫著往外跑,嚇死我們了。」
凌錦年的心,莫名一緊。
「什麼車禍?有人傷亡嗎?」
「有啊,一輛重貨沒剎住車,把一個小孩整個壓扁了……據說那個可憐的小孩連面目都辨不出來了,好慘好慘。現在警察已經封鎖醫院四周的交通了……」
凌錦年的額上的血管嘭嘭的跳著……
他強壓住心頭那種不好的預感,邁開長腿就向外跑去。
漆寒的冷風裡,醫院北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那道瘦弱的身影,看在他眼裡,灼裂了他的心。
他邁著僵硬的步子緩緩走近,看到林月聲嘶力竭的哀求警察讓她越過警戒線,卻苦求無果。凌世年緊緊的摟著隨時可能會哭到昏死的她,而她的手裡,死死的攥著一隻淡粉色的小棉靴……
那隻棉靴,他很眼熟……
忽然間,凌錦年的眼睛一痛,幾乎要崩出淚來……
就算那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可他畢竟看著她從一個小小嬰兒長到了兩歲半……就算是鐵石心腸,見到一個孩子如此慘死的模樣,和一個母親悲慟欲絕的模樣,都會難過,更何況是他……
「別這樣,林月,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你這樣……聽我說,不能憑一隻靴子認定那是小優!一模一樣的靴子多得很,林月,聽話!我們繼續等警察給我們更新進展,好不好?」
凌世年苦澀的安慰著林月。
林月的手指在那小靴子上的一朵小花上不停摩挲,悲絕泣道,「這是我親手……給小優……縫上的四葉草……因為我希望……她能夠有好運氣……幸運能一直……伴著她……成長……可是我的小優……我的小優她……怎麼這樣不幸……小優……媽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媽媽是那麼那麼……愛你……媽媽沒有你……不能活……不能活啊……」
林月哭著哭著,忽然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
凌世年緊張的抱起她向醫院大樓的方向跑,凌錦年則雙目放空的看著事故地點,眼前滿滿都是小優那張漂亮的小臉……
以及,他早晨打她時,她望向他那漆黑的,憂傷的,害怕的,目光……
心臟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凌錦年忍不住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就算那孩子不是他的,孩子本身又有什麼錯?他又何必因林月的背叛而遷怒於那可憐的孩子,對她那樣的兇狠……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後悔,是這樣一種痛苦的滋味……
可惜他沒機會彌補了……
如果,他沒有那麼逼迫林月,那個孩子,會不會就不會發生意外?
他不敢再去想……
他立刻撥出一個號碼,沉聲叮囑道,「要仔細比對小優和那個小孩屍體的DNA,儘快給我結果。」
他抱有一絲幻想,那個死去的孩子,她不是林月的女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明明對林月恨之入骨,卻還要這樣做。
他一向沉穩明晰的心,早已從幾年前娶林月的那一天起,就變得紛亂如麻。
……
林月醒來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攥著那隻小棉靴。
她抬起僵硬的手臂,死死的把那隻小棉靴按在胸口,直到按到胸骨劇痛……她只是想離她心愛的女兒,近一些,再近一些……
小優,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你這短短的兩年多生命里,媽媽沒能給你足夠的幸福,反倒讓你跟著媽媽受苦……
你走的時候,一定很疼很疼吧……媽媽光是想想,就要痛死了……
你能不能別嫌棄沒用的媽媽,能不能原諒沒用的媽媽……
來生,請你再做媽媽的女兒好不好……
媽媽一定加倍的愛你,補償你……
求你答應媽媽吧……
林月本來已經乾涸的雙眼,瞬間淚雨如注……
「月兒,別這樣。振作起來。你還有媽媽……你就算為媽媽考慮,也要儘快走出來,好嗎?」
耳邊傳來的溫柔聲音,讓林月猛的回神。
「媽媽?」
她先是難以置信,然後便撲進媽媽林翊的懷裡,大哭起來。
「媽媽,媽媽……」
千言萬語,只化作最簡單的一聲「媽媽」……
僅是這最簡單的兩個字,便足以令林月虛空漂浮的靈魂,找到了依靠……
這邊母女倆相擁而泣。
那邊姚素虹的病房裡,傳來一聲冷笑。
小優出事的確和她無關,但她得知這個噩耗時,心裡不僅沒有憐憫,反而樂不可支。
「小禍害了結了,接下來,就該輪到這個老禍害了。」
姚素虹打開手機,點開一份加密文件,冷冷的看著文件里那張翻拍出來的老照片……
那照片上一男一女,親密依偎。
男的是她的丈夫,凌越。
而女的,是她此生最恨的一個人,沒有之一。
往事襲來,她目露狠色……
她痴心愛了半生的丈夫,迫於父母壓力娶了她,卻在新婚之夜清楚的告訴她,他從來只把她當妹妹,沒法和她做夫妻……
他不碰她,害得她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得不灌醉他做出他們發生關係的假象,然後隨便去酒吧找個男人懷了孕……
誰知她懷的竟是個女兒,而當時他姐姐家的兒子已經出生,她若是不能生個兒子,她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姐姐姐夫得到凌家的家產……無奈之下她只能在醫生閨蜜的幫助下,隨便找了個同天生了兒子的產婦,把孩子掉了包……
凌錦年不僅不是她的兒子,也和凌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可凌老爺子夫婦卻愛慘了這個「寶貝孫子」……
所以她格外的清楚,她必須把凌錦年這枚棋子牢牢捏在手裡,捏他一輩子……
而越是心虛,便越是疑心重。
她漸漸變得對誰都不能盡然放心。
所以知曉她秘密的醫生閨蜜,在一次海島度假時,意外葬身大海……
不明真相把她女兒當自己孩子養大的夫婦,也突然死於火災,她便順理成章的把嚴妙接回家裡,還落得個心善的好名聲……
就連她深愛入骨的凌越,她都能因為受不了他幾次三番鐵了心和她離婚,而狠心讓他消失在一場意外車禍里,從此灰飛煙滅……
她做的「超凡」事情越多,她便越珍惜能讓她如此神通廣大的,她凌家夫人的身份和地位……
可無所不能的她,最大的遺憾是,她最恨的那個女人,她卻除不掉。
她只是偷瞥過那女人的照片,對其他信息一無所知。
那個女人被凌越保護的是那樣好,以至於多年間她苦尋了大半個中國都尋她不到……
怎料她卻意外在兒媳婦生產的那一天,在產房外,見到了這個因兒媳婦生產方式而與她發生激烈爭執的女人。
那時她才知道,她叫林翊。
也是那時,她下定決心,不把她們母女欠她的債都討回來,她就不姓姚!
姚素虹眯起眼睛,冷冷一笑。
這一次,林翊是她給找來醫院的。
她假意慈祥的叮囑凌錦年給林翊打電話,讓她過來安慰痛失骨肉的林月。凌錦年感慨自己母親善良的同時,姚素虹也達到了她的目的……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