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消逝的生命
嚴格一身黑衣出現在地下室的時候,我已經幾天沒進食了,整個人虛弱到不行。
他悲哀又憐憫的看著我,說:「沈期,我來放你出去,去見你媽最後一面。」
「你,你說什麼?」
模糊的視線中,我就看到他的嘴巴在一張一合,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聽清楚了,也聽進去了,但我就是不敢相信,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嚴格一屁股坐了下來,「沈期,我現在念往日的情分放你出去,離婚協議書你就簽了吧。」
我看著他,越發覺得這他媽裡面肯定有詐。
嚴格也看著我,眼裡還帶著淚水。真是有幾分悻悻作態的樣子。
「又演戲呢?好玩兒嗎?」我很累,真的。我從沈家出來前我媽還好好的,雖然我越長大越覺得她是一個懦弱無能又嫌富棄貧的人,但她畢竟是我媽啊。
嚴格將手裡那張離婚協議書捏了捏,「你不信你會後悔的。」
「你媽服下大量安眠藥,現在在醫院搶救。」
淚眼模糊那一刻,我想也不想的拿過他手裡那張紙簽下我的名字。
順帶還有一份所謂的承諾書。
從地下室出去的那一刻,我才覺得自己整個人是自由的,或許不沾帶嚴家任何東西我才能好好的活著。
按照嚴格說的,我媽現在被送去了醫院搶救。
外面依舊是大雨滂沱電閃雷鳴,嚴格撐著傘跟在我身後將手機還了給我。
我開車直奔醫院,身上的狼狽已經顧不得了。
到醫院的時候,我卻在樓梯處摔了一跤狠的。
我十分丟人的從地上爬起來,膝蓋處已經被磨破了一大塊皮,鮮血從傷口處不停的湧出。
下一秒,我整個人忽然被懸空。
「心急永遠成不了事。」男人磁性,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他的側臉,才敢確認他就是祝涼臣。
「我,我媽。」人在脆弱的時候,真的沒有精力去計較很多旁的東西。
「我知道。」祝涼臣目光堅定的看著我,然後一步步抱著我穿過醫院無比漫長而又漆黑的走廊。
「不要太難過,阿姨已經去了。」當我看到他帶我來到太平間,而不是病房的時候,我徹底的開始慌了。
「放我下來!」
祝涼臣彎下腰,將我慢慢的放下來。
我瘸著腿往裡面走去,我在一具具冰涼的屍體中找到了屬於我媽的。
伸手觸到她的鼻尖,我沒有感知到她的半點溫度。
整個人就猶如被拉斷最後一根弦,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一團又一團的亂麻。
我媽她走了?
不,我不信!
我在太平間大吵大鬧,儼然像是個瘋子。最後我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離開了醫院。
睜開眼睛,便看到祝涼臣趴在我的床頭。
他濃密的黑髮里多了好幾根扎眼的白髮。
我不知道我這一覺睡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一直有人追殺我,就當我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我卻忽然醒了。
窗帘沒有完全的拉上,陽光稀疏的透了進來。
雨過天晴了嗎?
並沒有。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我躡手躡腳從床上下來,生怕將祝涼臣觸醒。
誰知,我腳剛沾地,便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我:「沈期。」
我轉過身子,一臉鎮定的看著他,不哭也不鬧,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那個資格。
更何況,我現在一無所有。
「衣櫃里有你需要的衣服,我可以補償你因為被我利用而失去的一切。」祝涼臣的下一句話幾乎無情的將我從剛剛那個鎮定自若的我剝離開來。
我看著他,俊臉逼人,只是不再年輕,他大了我至少十歲。也就是說,當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他已經二十多了,見識過太多我不曾見識過的東西。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我?我媽現實都死了,你能讓她活過來嗎?」
我忽然覺得他很可怕,腳不停往後撤退。
退到牆角退無可退的時候,祝涼臣高大的身影忽然逼過來。
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簡單細緻的挽起,衣服領子不染纖塵。這樣的一個男人,城府定然極深。
我一步走錯的路。卻是炸了餘生。
他忽然底下頭,菲薄的唇角一點點靠近我。
我看清楚了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好到過分,沒有半個毛孔。
是,他的確擁有讓所有女人為之瘋狂的一切。可那又怎樣,不過是一個滿是陰謀算計的資本家而已!
我抬起手想給他一巴掌,卻被他扣住手腕,順著放下來,搭在他的腰間。
「沈期,做我的祝太太,我補償你。」
聲音銷魂,條件也夠誘人。
「放開我!」我用力想推開他,卻被他直接抱起來叉開腿夾在他的腰間,後背抵著的是結實的冰涼。
「你沒有選擇。」祝涼臣好看的眉眼,平靜的像是畫中的山水,靜止到會讓人懷疑這個男人生性就沒有多餘的表情。
「為什麼要逼我?」我不懂,為什麼一個個要去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沈知海逼我和他交易,嚴格用出軌逼我不再相信所謂愛情,現在祝涼臣也要逼我!
「我沒有逼你,只有跟了我,你才能讓那些傷害你的人全都跪下來和你道歉。」祝涼臣扣在我腰間的手微微收緊,似乎想要將我揉到他的肉里去一般。
「我求你,放了我。」我不再扮演強大,因為那對祝涼臣來說,或許只會起反作用。
時間忽然靜止,空氣中我只聽見自己濃重的呼吸聲。
祝涼臣看著我,嘴角微彎下去,整個眉頭都蹙了起來:「死也不想待在我的身邊,對嗎?」
他聲音壓的極低,臉色黑的跟烏雲一樣。
外面忽然又變天了,先是猛烈的颳風,再是電閃雷鳴。
閃電打進來的那一瞬,祝涼臣的臉變得無比的清晰立體。
我心猛然咯噔了一下,伴隨著巨大的雷聲,點頭從嘴裡吐出一個字:「是。」
「好。」祝涼臣將我放了下來,沒有半分猶豫。
下一刻,我便被他派人送出了他的海景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