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月下應答
大和尚微笑著解釋道:「師弟,貧僧本是孔雀大明王座下創造神屍毗婆,因天性愚鈍,不能參悟佛理,孔雀大明王才使貧僧重入輪迴,再證菩提,然而千年來心劫糾纏左右,不能自己,今幸得戰神點化,方能放下執念,重回本來面目。」
弘遠恍然大悟,也知道大和尚來歷不凡,合掌贊道:「如此,恭喜師兄了」
大和尚卻不理不顧,徑直向辟破玉走去,稽首謝道:「多謝戰神點化。」
「大和尚可有所悟。」辟破玉微笑著問道,
大和尚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嚴寒的冬天,有一個農夫於回家途中,遇到一條凍僵的毒蛇,奄奄一息,不死不活,見這條毒蛇非常可憐,農夫慈悲心起,置於懷中,用自己的體溫欲使毒蛇復甦,許久過後,毒蛇終於活轉過來,卻不念農夫救命之恩,傷人的本性使之想也不想,咬農夫一口,農夫身中劇毒,救無可救,臨死之際哀嘆道,我只想救得一條生命,卻忘了毒蛇本來就是傷人的阿。」
說到這裡,大和尚停了下來,
「那麼,農夫應該怎麼辦。」辟破玉問道,
「呵呵,神是神,妖是妖,天道有情,卻也只度可度之人,濫施慈悲,不但傷己,亦能害人。」大和尚輕聲答道。
辟破玉靜靜的注視著他,半晌不語,大和尚也不著急,等待辟破玉的回答,目光不再那麼迷茫,清澈的毫無渣滓。
哈哈哈哈哈,辟破玉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大和尚隨之應和,笑聲在海面上回蕩。
「恭喜屍毗婆,你得道了。」
「哈哈,屍毗婆,戰神說的不錯,貧僧便是屍毗婆,從今往後,只是獎善罰惡的創造神,不再是迂腐的佛門老僧了。」
笑聲中,二仙同時出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月光依舊那麼皎潔,峭壁下,海風吹拂,浪花翻卷,似也為屍毗婆感到由衷的歡喜。
許久,辟破玉終於鬆開屍毗婆的手,對不遠處站立的弘遠招了招手,不知又有什麼想法,弘遠疑惑的走了過來。
辟破玉拉起宏遠的手,對屍毗婆說道:「大和尚終得****,成為三界中偉大的創造神,再也不能與凡僧相提並論,這弘遠本是人界一肉骨凡胎,得大和尚提攜,才得以踏上仙道,大和尚對他,卻是恩同再造,怎可妄自尊大,以師兄相稱,今日由我說合,正式收下這名弟子,從今而後,弘遠就託付給大和尚了。」
屍毗婆對辟破玉笑道:「縱使戰神不說,貧僧也早有此打算,今終於回歸本來,又豈能置弘遠和尚於千里之外呢。」
弘遠這才明白,是辟破玉在為他安排一個好的歸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道:「小僧早有此心,無奈大和尚念小僧些許照顧之情,堅執不從,才敢妄稱師兄,今願早正名分,請大和尚恩准。」
屍毗婆低頭看著弘遠,和藹的說道:「弘遠和尚,戰神說出貧僧本來面目,貧僧雖然狂妄,也不敢代恩師收徒,如不嫌棄,不妨隨貧僧修行,棄此皮囊,若能煉就萬劫不滅的法體,也是你我莫大的緣法。」
「多謝師父。」弘遠見屍毗婆終於答應了懇求,心內高興異常,莊重的磕上三個響頭。
神仙收徒,也不講究多少禮數,有一顆赤誠心即可,拜師禮畢,屍毗婆笑道:「好徒兒,好徒兒,夠了,夠了,快起來,快起來。」說著話兒,急忙將弘遠扶起,師徒二人相視而笑,不能自己。
辟破玉也替弘遠感到由衷的高興,是啊,一個普通的凡人,沒有任何仙根道骨,機緣巧合之下,得以追隨偉大的創造神屍毗婆修行,這是多大的福分,三界之中,誰還能有這樣的運氣。
本來是要到摩利支天尋找三足烏,奪回日冕珠,誰想在夜摩天碰巧遇到了屍毗婆他們,其實他一現身就已經看到,只不過不願意說出來,和召平的對話,何嘗不是說給屍毗婆聽呢。
在夜摩天不但開解了屍毗婆,而且使弘遠正式拜屍毗婆為師,一來總算給孔雀大明王還了一個人情,二來也了了一樁心事,這一刻高興得手舞足蹈,不知該怎麼打發,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對屍毗婆等人說道:「今天大家都很高興,不能不慶祝慶祝,我有一個主意,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
屍毗婆微笑著說道:「戰神但有吩咐,莫不遵從。」
「好,」辟破玉興緻勃勃的說道:「既然到了邪靈海,不妨和太陽神學上一學,來它個聯詞綴句,你們看怎樣。」
呵呵,他主意就是多,不過這個建議也不錯,
屍毗婆點頭笑道:「戰神提議不錯,貧僧於此回歸本來,又得一佳徒,可謂雙喜臨門,怎不可留歌一曲以志紀念,不過貧僧才疏學淺,恐貽笑大方,戰神不妨先請,貧僧領教戰神妙語之後,或有所得,也未可知。」
呵呵,屍毗婆還是這麼酸,又不是考狀元秀才,只不過抒發胸臆罷了,難道還指望出來什麼名言佳句,
其實辟破玉心裡本來已經有幾句亂編的歌詞,遏制不住想念誦念誦,可讓屍毗婆這麼一擠兌,不敢再念出來,心裡暗暗後悔,這可真是自作自受,看怎麼下台,屍毗婆期望那麼高,胡編的幾句歌詞看起來不行了。
走到峭壁邊緣,搜腸刮肚的要想出幾句說得過去的詞來,可這會兒腦子象糊住了似的,亂成一團,什麼都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而且越急越糊塗,詩文要有感而發,象他這麼逼迫自己,還會有什麼好東東出來,偷偷向眾人看看,人家正等他呢。
這可怎麼辦,要是玄天變在就好了,這傢伙比較聰明,編個歌詞還不跟玩似的,可是現在人家正等著呢,總不能到土神那裡找玄天變吧,正急得不知所措,
召平慢慢走過來,替辟破玉掖掖袍袖,輕聲說道:「戰神,海邊風大,小心著涼。」
這傢伙這當口說這種話兒,些許海風能把堂堂戰神凍壞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正待開口斥責,卻見召平並沒有看他,而是兩眼望天,一手指海,表情十分古怪,
突然靈機一動,他明白了,召平在世時就是一個投筆從戎的書生,胸中自有才學,跟隨自己一千年,早已心意相通,見自己此刻這麼為難,知道做不出來,才以關注為名,過來提醒自己。
可他作出古怪的模樣,到底什麼意思,細細想去,卻不能明白,
「戰神,請。」屍毗婆見他半天不說話,心下頗為奇怪,不由不開口催促,這一催不要緊,把辟破玉給逼急了,情急之下,學著召平的樣子,看天指海,模樣十分有趣,脫口說道:一手指海,兩眼觀天——
鬧了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召平差點沒暈過去,心道:天哪,我是讓你以天海起興,怎麼學我來著,
不過這話也不能說出來,違心的喊道:好——
「咦,不知這一句有何禪機。」屍毗婆疑惑的問道,
辟破玉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撓著腦袋嘿嘿傻笑,
召平白一眼過去,心道:別說是你,就連他恐怕也不明白。心裡是這麼想,嘴上可不能說出來,剛才還有模有樣的開解人家,這才隔了多久,怎能毀滅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形象,當下乾笑兩聲,說道:「大和尚果真沒有聽懂戰神妙語中包含的禪意。」
「阿彌陀佛,貧僧愚鈍,還請尊者點撥。」屍毗婆慚愧的說道,
「大和尚不妨細細領悟,也許會有所得。」召平嚴肅的說道,
「召平,不要為難他了,給大和尚解釋清楚,剛剛回歸本來,一時不能領悟,也是有的。」辟破玉突然插話,一臉的賊笑,
呵呵,倒挺會順竿子爬,就這會兒的功夫,又把難題踢回來。
召平怎麼能明白辟破玉歌辭中包含的意思,他自己都不清楚呢,剛把難題推出去,辟破玉又替自己接了回來,雖然有幾分才學,可這麼拙劣的句子,又怎能說得明白,咳嗽兩聲,萬般無奈之下,心頭靈機一動,得,還是拿自己說事吧,於是猶豫著吟道:骷髏何處可容身,愁怨萬般不自然。
他說的倒也是實在話,辟破玉把難題留給自己,怎麼也不能給他編圓了,說不好,恐怕會讓屍毗婆他們失望,說好了,又哪有這個本事,這回可真是愁的無處藏身,彆扭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語念罷,擔心辟破玉責備,不安的偷看兩眼,心道:這下全完了,什麼事兒都指望不上,就等著戰神的懲罰吧。
然而辟破玉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只是奇怪的看著屍毗婆,人家正低頭不語,不知想些什麼,幾人都沒有說話,等待屍毗婆的反應。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於,屍毗婆慢慢抬起頭來,高喧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戰神果然慈悲,時刻不忘三界眾生,莫非觀天指海的含義,便是要為眾生尋找一片樂土,使之放下七苦,永遠自在。」
召平登時鄂然,咦,好像也有幾分道理,骷髏在仙家的含義,不就是指凡夫俗子么,那麼,戰神兩眼觀天,一手指海的法相,好像還真有詢問的意思,自己續上的那兩句,經屍毗婆這麼一說,分明就是在看到三界眾生悲怨愁苦之後,不由產生大慈悲之心,倒也說得過去,如此說來,算是糊弄過去了。
不過這也是屍毗婆對辟破玉佩服到迷信的地步,不然誰又會往那麼深去想,不由的搖了搖頭,暗暗嘆道:好懸哪,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聽了屍毗婆的解釋,辟破玉樂得合不攏嘴,不迭聲的說道:「不錯,不錯,大和尚果然見識不凡,我正是那個意思,我正是那個意思,好了,該你了,聽聽大和尚的佳句吧。」
屍毗婆沉吟再三,倒似十分為難,辟破玉不停的催促:「大和尚,說啊,該你了。」
報應的真快啊,誰讓屍毗婆剛才一直催辟破玉來著,
「嗨,」屍毗婆輕嘆一了口氣,說道:「戰神妙意在前,尊者開解於後,貧僧狗尾續貂之作,倒讓戰神笑話了。」
「大家玩玩,又有什麼可笑,大和尚,說罷。」辟破玉充滿希望的等待,他也想知道,人家能把他的意思說到哪裡去。
「那麼,請戰神指正。」屍毗婆吟道:「掃蕩浮雲乾坤凈,一輪明月十分滿。」
這兩句含義卻頗不尋常,意思分明是看見眾生沉淪苦海不能自拔,作為神仙不能坐視不理,要助他們掃蕩浮雲,創造出一個朗朗乾坤,
情急之下憋出來的一句竟讓引導到這個方向,看來屍毗婆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不僅僅是迂腐的慈悲,還有了發願斬妖除魔的意思,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拯救眾生,最後功德****,如那天上一輪明月,普照四方。
三神有來有往,應答的得意,只有弘遠一言不發,召平擔心細說下去會漏出破綻,急忙掉轉槍頭,回頭喊道:「弘遠和尚,該你了。」
知道弘遠已非過去的凡人,不敢再稱師公,直接以和尚招呼,他說的也不錯,哪有一千年的父子呢。
且說弘遠正領悟三神的妙論,突然輪到自己,急得面紅耳赤,合掌稱十,老老實實的說道:「阿彌陀佛,小僧不會。」
一語既出,三仙頓時愕然,稍後,一起仰天大笑,笑聲遠遠的傳出去,在海面回蕩,弘遠更加羞愧,不迭聲的說道:「小僧不打妄語,真的不會,又有什麼可笑。」
屍毗婆指著弘遠笑道:「徒兒啊,你剛才一句,將歌詞篡改得面目全非,真一句勝似萬句,還謙虛什麼。」
什麼,就這一句話怎麼把詞意給改了,弘遠莫名其妙,問道:「請師父指教。」
屍毗婆笑道:「我與戰神詞中含義,分明是要拯救三界眾生,你一句小僧不會,卻是完全推卸責任,豈不是篡改了歌詞的本意。」
怎麼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弘遠細細想去。
辟破玉說得是:一手指海,兩眼觀天;
召平接上:骷髏何處可容身,愁怨萬般不自然。
也有幾分意思,
師父得兩句卻是:掃蕩浮雲乾坤凈,一輪明月十分滿。
把這闕歌詞推向高氵朝,
自己下來那一句:阿彌陀佛,小僧不會。
嘿,真要把這一句加上去,意思完全就變了,前面說得慷慨激昂,什麼要哀憐眾生,什麼要掃蕩浮雲,還一個朗朗乾坤,後面卻完全推卸責任,意思是別人去干吧,我才不管呢。
好歹也隨師父修行了一千餘年,怎能沒有一點慈悲,可千萬不要成什麼詩讖了,也不怪人家笑話。
看看他們幾個,正笑得「花枝亂顫」,可真不要笑出好歹來,羞愧間,只有兩朵紅雲偷上雙頰,額頭浸出些許汗珠,急忙低頭,低聲說道:「呀,我又不知,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