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 藏地文化的牛羊老死不賣

第九百六十四章 藏地文化的牛羊老死不賣

巴彥栓馬的方法真的挺有派的,不知道蒙古人都這麼栓,還是就他這麼干。

就是在門口下馬的時候,從口袋裡拽出倆繩,把馬的倆前腿一捆,倆後腿一捆,拍拍手就走了,留下只能轉圈的馬,小可憐一樣,獨自原地划圈,那造型跟跳小天鵝似的。

巴彥本職就是牧民,聞聲就是一點頭:「夠。」

想了想,又道,「鍋不夠,要多煮幾鍋。」

「巴彥啊。」

榮克提了提身子,拿著火機傾身為後排的巴彥把煙點著了,順口問,「你們四口人,能放多少牛羊?」

「三百多隻羊,兩百多頭牛。」

巴彥抽了口煙,木訥道,「男孩送出去讀書了,家裡只一個男人,養不了那麼多了,一半過不了這個冬。」

「小孩送哪讀書了?」魚仔鑽了出來,順口問了句。

「送英國了,劍橋。」巴彥答道。

「嚯!」

魚仔被驚了一下,詫異的打量了一番貌不驚人,一身老土蒙古布袍的巴彥,難以置通道,「世界名校啊,學啥的?」

「啥名校?我也不知道,聽親戚說還行,他兄姐也是那學的。」

巴彥抽了口煙,沒把什麼劍橋當回事,聊天一樣應道,「獸醫。」

「牛羊怎麼一半都過不了冬?」

徐麗也從后廂鑽了出來,遞了兩罐冰鎮的果汁給黃媚,好奇的問,「是要賣了,還是?」

「不賣,不想賣,可不賣不行,會凍死的。雪小了,黑災,草太干,牲畜渴死。雪太大,白災,牲畜沒氣力刨雪,吃不著草,會凍死餓死。」

巴彥平靜的似在敘說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事,「草原上到處都是凍死的牛羊,死的多了,剝不及,容易得瘟。能不賣牲畜,我們牧民是沒人願意賣的,寧可讓牛羊老死。」

「老…老死?」大佬亨,魚仔,徐麗幾人聞聲,都詫異極了。

牧民放牧牛羊,不就是為了賣牛羊么,怎麼寧可讓牲畜老死?

理解不能。

「藏地文化啊。」

榮克倒是理解,他看書雜,理解藏地蒙古世世代代放牧的傳統牧民,與做畜牧業的職業牧民的不同。

一頭大牛賣價就上萬人民幣,一隻羊幾百幾千都有,養幾百頭牛羊,身家豈不幾百萬?

那為何藏地與蒙古的牧民,卻灰頭土臉,全副家當就幾個蒙古包,照明靠蠟,取暖靠牛糞,一看就是難民?

因為藏地與蒙古,牛羊不是拿來賣的,就是自家地里的莊稼,口糧,生存保障,是生活中的成員。

又因為藏傳佛教的緣故,少賣牛羊,就等於少殺生,所以,在藏地就能看到很多老氂牛,老羊,直至老死。

蒙古就是藏地文化,甚至可以說是藏傳文明,老懞文就是八思巴發明的嘛,同樣信仰的是喇嘛教。

半個世紀的蘇維埃記憶,只是蒙古人的一段小插曲,隨著蘇聯煙消雲散,早先蒙古最盛大的節日「十月革命節」,立馬就沒人過了。

因為蒙古在反思了,本國本民族最盛大的節日,居然是跟蒙古八竿子打不著的十月革命節,這算怎麼回事?

於是,老懞文,也就是俄式蒙文之前,八思巴發明的蒙文,在復甦了。

烏蘭巴托不少店牌,開始重新出現了老懞文與現行蒙文的雙語。

越來越多的蒙古學生,開始重新學老懞文了,喇嘛教,也重新回到了蒙古。

特別對於蒙古牧民來說,與藏地的傳統是一樣的,養牛羊與古代漢人種莊稼一樣,不是生意,是生活。

一旦背離了這种放牧的傳統與生活,例如不少賣掉牲畜,走進了烏蘭巴托城市的蒙古牧民,很快就會變得一貧如洗。

因為牧民的經驗與遵循的傳統,都是放牧,沒有精打細算,量入為出的城市經驗。理財,打工,生意什麼一概不會,根本沒這個概念。

蒙古牧民習慣了牲畜一到冬天,就很容易大面積死去,那沒什麼,把皮剝了,挽回點損失,肉自家吃就是。

但是,一頭牛就能換輛摩托,一隻羊就能換個電視機,冰箱,賣點牛羊就能買發電設備,收割機與製備乾草的設備,可卻沒幾個牧民捨得拿牛羊換這些現代的工業產品。

因為牧民遵循的是逐水草而居的放牧生活,不是現代生活。

像是美國的牧場,秋天就把乾草用收割機收了,就在牧場露天摞成一個個比樓還高的草料球型垛,哪用得著天寒地凍的讓牛羊出去找草吃?

一到冬天,牲畜就進暖棚了,牧場露天儲備的那麼多的草料,經過自然發酵,每天鏟回暖棚里,加點葯,喂牲畜就是了。什麼黑災白災的都沒聽過,瘟疫有葯預防,也很少發生。

可藏地與蒙古牧民不行,明明可以賣點牛羊,就能買到設備,改造成現代化的畜養,可他們很少這麼做。

因為他們是世世代代的真正牧民,不是為了干畜牧業生意,才轉職成牧民的人,秉承的是獨屬於牧民的生活傳統與放牧文明。

藏地與蒙古牧民不是市民,甚至不如農民適應城市生活,一入城市,就很容易悲劇,完全缺乏這種經驗與認知。

一個市民,去大草原上過牧民的生活有多難。一個牧民,進入城市過城市人的生活,就有多難。

這就是為何一行人想去巴彥家玩玩,而不是去招待遊客的牧區。

「嗚~汪汪。」

五輛車重新啟動,很快就到了巴彥家,一個簡易的露天畜欄旁,是三個相隔不遠的蒙古包。

兩條黑色的蒙古獒,見車過來,一條躬直了背在原地張望,另一條朝前躥了段距離,迎著駛近的虎媽,吠叫了起來。

一個大餅臉子,身材比巴彥還要壯碩的婦女,從蒙古包里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身材壯碩的姑娘,一起朝開過來的車張望。

「堵七!」

巴彥先下了車,對吠叫的大狗招呼了一下,獅子狗一樣的黑色蒙古獒很聽話,立馬就不叫了。

沒栓,蒙古獒就是藏獒,卻沒有傳說中見陌生人就咬的精神,反而很溫順的趴在一邊,愣頭愣腦的看著一個個從車上下來的陌生人,沒什麼攻擊慾望。

「嫂子,你好。」

榮克沒入鄉隨俗,而是按中國人,或者說漢人的習慣,客氣的與巴彥的老婆閨女打招呼,「妹妹,你好。」

身後提著禮物跟著的李傾,白了榮克一眼,笑吟吟的把為做客準備的禮物,一提兜筆記本電腦,手機,隨身聽等電子工業品,一提兜絲綢衣物製品與有機日化產品,遞了過去。

跟著的大佬亨,魚仔,徐麗也沒空手,都提著禮盒與提兜,大多都是吃喝的東西,食品類主要是俄日的貨,煙酒茶倒都是特意從中國捎來的。

中國的食品真靠不住,亂送怕毒死人家,倒是煙酒茶只要是產地出來的,一般沒問題,茶是朋友茶山自採的綠茶,煙是雲煙,酒是茅台,都沒問題。

巴彥老婆女兒很高興,不會中文,但問了巴彥一句,沒客套就高高興興的把禮收了。

巴彥還特意讓眾人在門口待了下,先鑽進蒙古包,不多時拿了幾條哈達出來,為榮克等人戴。

這個習俗眾人倒是知道,榮克還知道最好戴一下就把哈達還回去,節約一點,意思意思就行了。

巴彥對還回來的哈達很高興,畢竟他也沒幾條,可以輪番對客人意思意思,解決了他的苦惱。

「巴彥啊,你家可夠破的。」

禮節性的迎接過後,眾人就魚貫而入了,包括聞哥與帶來的保鏢,只不過蒙古包太小太暗,裝不下一行二十餘人。

一行人魚貫而入,參觀參觀蒙古包,不少聞哥帶來打下手的保鏢,又回到車上,把車上的組合桌椅與烤架朝下搬了。

榮克倒是沒出去,也沒故作禮貌客氣,而是在蒙古包內四顧了一番后,直言道,「但願你家羊肉有你說的好吃,我可不是來看羊的。」

略顯昏暗的蒙古包內,充斥著一股晦澀與陰鬱,無論是木質的桌椅,還是地下鋪著的花紋毯,都似乎包了層漿一樣顯老。

矮床旁的木柜上,擺著台老古董一樣的14寸小電視,床另一邊是同樣的矮櫃與見縫插針一樣塞在各處的塑料桶與紙質包裝盒。

一個四四方方燒牛糞的灶台,就放在床前不遠,估計是為了做飯的同時,秋冬還能取暖。

可這口怪異的大灶與鍋,讓狹小的蒙古包更顯狹小,多幾個人進來,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特別是榮克看著對面坐在床上,正抱著一頭小羊羔,拿瓶子給小羊餵奶的巴彥老婆,實在感到怪異。

「咩!」

巴彥老婆懷裡的小羊羔,挪開嘴裡叼著的奶嘴,伸舌頭對榮克咩了一下。

「你想下鍋么?」

榮克詫異了一下,沒想到小羊羔還會回應,只不過看了眼身上沒二兩肉的小傢伙,失望道,「你還小,等你大點再吃你,別急。」

「咩!」

小羊羔用萌萌的眼神看著榮克,又咩了一聲,一點中文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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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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