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早餐:那早秋陽光里的笑容
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作討論,「你倒是很喜歡照相呢,那麼厚的一本相冊。」
「哦,那是大人照的,很白痴對不對?」有些害羞的別過頭,其實不是喜歡照相,只是下意識里覺得一定會再見到這個日思夜想的妹妹,所以便自作主張的拍下所有儘可能留下的影像,期盼有那麼一天,她會看到自己的過去,也能減少些許遺憾。寧夏啊,這些話,我什麼時候才可以親自對你講?
相冊上除了裴諾之外還有許多其它的,很特別的相片。
不安晃動著的車廂,田頭微微顫抖的麥苗,鋪天蓋地的落葉,當然,也有美到讓寧夏睜不開眼睛的日出與日落,可是裴諾,為什麼你的攝像頭下,總是這麼哀傷?很多年之後寧夏終於明白:真正需要哭泣的人,是你吧?我的離開讓你失去了該有的愛,該有的幸福,當我無憂無慮的拉著爸爸的手要糖吃時,你卻為我承受了這麼多的不幸,家族的壓力,甚至父母自責下的沉重。可是裴諾,現在的你,就請勇敢的去追求理想吧,就像你攝影機前的那些人,那些景色一樣,即使絕望而倔強,也一定要走到最後。
裴諾最後還是選擇了醫學系,大學離家很遠,坐上特快列車也要十幾個小時,站台上,只有寧夏、白韓和易西,他堅持不要爸爸媽媽陪著一起來。
「學長為什麼不坐飛機呢?」白韓拿著裴諾的車票認真研究,「坐車好久啊!」
「怕什麼,我又不急,做人不要那麼緊張嘛。」裴諾轉過頭,望著這個他相處還不到一年的「妹妹」,「寧夏?」
「嗯?」
「好好照顧自己。」
「嗯。」
「記得要按時吃飯哦。」放下行李,裴諾抱住了寧夏,易西不由地別過了頭。
「好,我走了,寧夏就拜託你們兩個了。」
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上了車,寧夏抬起頭,滿臉淚痕,正好對上了車廂裡面裴諾心疼的眼神,和胸前濕透了的衣襟。
寒假見。
寧夏,我一直相信你是一個堅強的孩子,既然我們都沒辦法阻止那些已經生了的事情,我就只希望,你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即使沒有我的陪伴,也能一如以往堅強的活著,活得驕傲而飛揚。
「我要去上舞蹈課了,先走咯。」分岔口上,白韓一蹦一跳地朝另外一邊跑去。
「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了,不要哭了。」
寧夏閉上眼睛,耳畔有風滑翔而過動聽的聲音,慢慢地在前面走著,易西跟在後面,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什麼。
很久之後寧夏想起那年易西說的「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了」,心痛不已,就是因為永遠都見不到了,我才那樣的害怕、掙扎著。
自從裴諾去上大學之後寧夏就常常對著窗外呆,而易西有時也會跟著呆,只有白韓,還是那樣聒噪。四人幫的日子一去不復返,現在只剩下三個人,稍顯冷清,只不過,有些事情,似乎正在悄悄起著變化。本來負責給寧夏送早餐的人變成了易西,只是因為聽到那句「記得要按時吃飯」就斷定寧夏經常不吃飯,所以順帶也改掉自己多年來從不吃早餐的惡習,每天被迫灌下一大杯牛奶的日子並不好受,因為寧夏也不喜歡喝牛奶。某天早上,白韓看著皺著眉頭幾乎是吞下一大瓶牛奶的寧夏,好奇地問道:「有那麼難喝嗎?還是小西你在裡面加了什麼化學物質?」
「切,好心當成驢肝肺!」易西有些刻意地轉過頭。
感覺到這句話是針對自己的,「這又不是我說的。」急忙澄清,「只不過我是南方人,早餐喜歡喝粥而已。」
白韓即刻咋呼起來,「你還真是固守傳統呢,居然還喜歡喝粥?現在哪個死小孩不是喝牛奶啃麵包大的啊?」
所以,寧夏就被莫名其妙的歸類為老古董,而且是千年老妖。就只有易西,默默地記住了什麼。
走出浴室,就看到了震到地上去了的手機,寧夏的手機跟她一樣是件老古董,別人早就換了幾百萬攝像頭之類的功能了寧夏居然還堅持拿著黑白屏,這當然也是白韓的拿來取笑她的把柄之一。
是易西的簡訊,「明天早上七點,我去你們家街道口接你。」依舊是沒頭沒尾,不過寧夏也不急,不僅是懶得回簡訊的緣故,而且明天就知道什麼事了,也沒有必要回,寧夏這樣想著。很多事情寧夏都不太願意深究,怕深究了跟自己想得不一樣難免又是傷心。只是這樣的「不深究」往往就被當成了不在乎,以至於本來可以順順利利倖幸福福走下去的路,就變得曲折而婉轉。
很久之後都沒見到收手機屏幕亮起,易西很鬱悶的上了床,也不知她是不是睡了沒有看到還是故意不回,要是明天放自己鴿子那可就丟大臉了。一通胡思亂想之後易西終於也進入了夢鄉。
依約來到街道口時他早就到了,看見自己的臉似乎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便抱怨起來:「簡訊都不回一條,那麼窮么?」
「哎,白韓說的,我人老了,手指不靈活了。」
突然驚覺她與初見時相比已開朗了許多,也漸漸的會開玩笑了,不知這其中是否也有自己的緣故呢?這樣想著,可是一出口卻變成了「快點上車啦,等得我快變化石了!」這樣的話。
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對自己說的話那樣的上心,七拐八拐的,居然來到了一家早餐店,店主是南方人,還是那個以前的城市。
溫溫的粥還散著淡淡的熱氣,是寧夏最愛的皮蛋瘦肉粥,終於不用再被迫喝下一大瓶味道古怪的牛奶,寧夏很開心,笑容燦爛的綻放在初秋微顯涼意的空氣中。易西一陣心慌,不由的低下了頭,見鬼,怎麼會突然這麼緊張?當然,寧夏是毫不知情的,繼續沉浸在暖暖的粥裡面不能自拔,美美地喝完了才想起,「你來接我了那白韓怎麼辦?」
「我昨天有跟她說過今天我有事,讓她自己先去學校。」
「不就是吃早餐么?怎麼不叫上她一起來?哦,是不是因為她說她不喜歡喝粥,對了,這妖女還說我是老古董,真是的。」寧夏自顧自的說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易西又開始略略泛紅的臉,還以為這是粥太熱了的緣故。
「少廢話啦,走了,遲到可不是好玩的。」
坐上易西那輛差點成為自己坐騎的破車,穿梭在七扭八拐的小巷子里,寧夏顯得很興奮,居然還哼起了小調。易西很滿足,他喜歡看到這樣的寧夏,儘管自己也不大清楚為什麼,可就是喜歡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然後看著她笑,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