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節:那多年後仍刻意逃避的記憶
離別的氣氛終於在程雪回歸的時候得到些許的沖淡,聽到白韓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後程雪開始起了花痴:「好可惜啊,那麼酷的一個人就這樣擦身而過了,早知道就不要結婚了啊!」害得寧夏暴汗不已,易西則表示對姐夫的同情與日俱增。洋溢著幸福笑容的程雪令到了這個冷空氣不斷的冬天,似乎也不那麼冷了,可是,當多年之後易西終於提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出那個問題時,程雪依舊泣不成聲。
「姐,還是很想他么?」外甥已經長到了自己的肩膀位置,正是花樣般燦爛的年華。
身旁的人忽的就蹲下去,彷彿那年沒能泄出來的哀傷,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釋放,「早知道就不要遇見他啊……」
可是姐,如果不遇見,你手上握著的這份幸福,不就浪費掉了么?抬頭,以為這樣就流不出眼淚,卻只是換了一個寂寞的姿勢而已。寧夏,我好想你。
白韓常說,高二是學校的中堅力量,高三面臨考試了沒空和大家瞎起鬨,高一的又太乖了(易西在一旁補充「你高一的時候乖么?」),所以基本上學校大大小小的活動都是由高二的學生策劃了,自從裴諾畢業之後白韓便儼然成為了學校的「女王」,包括這次學校承辦的市高中文化節,不過寧夏很懷疑白韓熱情高漲的動機,終於,在白韓的書桌上寧夏看到了參與這次文化節的異性動物們的相片,異常無力,這廝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被逼著當了白韓的跑腿,說是上次沒參加校運會的緣故,這次一定要讓寧夏融入正常高中生的生活,對此寧夏很不屑:「我到底哪裡不正常了你這個大花痴。」
「你這個老古董,叫你幫一下忙廢話還這麼多,嗚嗚,我們之間不是有鋼鐵般的同志情誼么?」軟硬兼施。
「可是白韓,我沒有這方面的嗜好。」顯然誤解了白韓的「同志情誼」,當然又是一頓魔爪伺候,真是精力充沛啊這傢伙,如果有一天見到情緒低落的白韓的話,寧夏一定會懷疑是別人假扮的。其實很多時候當一個人給別人一個固有的印象之後即使想改變也就很難了吧,包括白韓,裴諾,甚至易西,和自己,很多時候會逼不得已的生活在以前的自己中,想要改變卻又害怕著,深深的害怕著。
「有紙巾么?我忘帶了。」白韓把自己的包翻了個底朝天,卻仍是沒有找到。
「有啊,自己找,在包包的夾層。」也懶得找給她,就只是把整個包丟給了白韓。
「這是什麼?紙袋嗎?你隨身帶著紙袋幹什麼?」白韓好奇地拿起寧夏包中的紙袋研究起來。
寧夏嚇了一跳,竟然還帶著啊,真是冥頑不靈的習慣呢。不過認真一想,自從那天之後的這幾年裡,自己一直都會不由自主的帶一個紙袋在身上,明明知道不會再見面,但是還是頑固地保留了這樣的習慣,其實現在自己很多的習慣,都是那不願再提起的人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記吧,到底過了這麼久了啊,那人是不是仍舊那樣冷冽的孤單著?
「夏,」合上琴譜的他微微笑著,訝然覺他似乎只會對自己笑,那個時候的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只會」背後會是多麼自私的佔有,就只是單純的以為那是感情好的緣故。
「嗯?」早已習慣坐上窗檯聽他彈琴的自己轉過了頭,那個時候的他如果不論性格的話應該是許多大人們爭相寵愛的一個小孩吧,擁有那樣精緻絕倫的五官,還彈得一手征服許多大師的鋼琴,可就是那樣乖戾陰沉不愛講話,才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夏是我一個人的哦,我們一輩子都要這樣好啊,知不知道?」他的笑容明媚得不見一絲的陰霾,對於這樣的詢問自己也早已習慣,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他便會再三強調,要一直做對方唯一的朋友。
「嗯。」小小的腦袋中並沒有多作思考,便草率的答應了下來,其實做錯的人應該是自己吧,還沒學會怎麼樣才算是對別人真正的好,以為一味的肯定就行,不知道不能讓他越走越偏離軌道,終於來到了不可避免墜落懸崖的這一天。
見寧夏沒回答,白韓也沒再問下去。
幸虧學校夠大,不然這麼多人真的是要站到馬路上去啊,寧夏沒來由的就想起為甲殼蟲踐行的那一天,似乎也是如此的擁擠,只不過那些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趁著白韓和兄弟學校的代表聯繫「同志情誼」的時候寧夏終於逃脫了白韓的魔爪,自己逛了起來,沒想到文化節也可以搞得這樣熱鬧,還以為這些形式性的東西有多無聊,白韓真是個天才啊。易西忙他的繪畫成果展去了,也沒跟上來,繞過學校結了冰的湖,銀光閃閃,很是漂亮。湖的那一邊是學校的大禮堂,如果沒記錯,那邊應該是這次文化節音樂成果的展示場所吧。走到門口,本不想進去,卻傳來久違了的鋼琴聲,這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號交響曲,這樣的彈奏方式,絕望的不留一絲餘地,寧夏不顧一切的沖了進去。
閉著眼睛,沉醉在這暴風雨般的音符當中,好像遠離了全世界,脆弱的表情在悲愴的旋律衝擊下一覽無遺,還是這麼不懂掩飾么?台下的人早已掌聲四起,還是這樣華麗張揚的演奏呢,寧夏的眼前泛起水汽,胸口陣陣撕裂的疼痛。
葉北冥,我們居然還有再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