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碧血軍魂(3)

399.碧血軍魂(3)

凌晨率部已經在方家集山區堅守了三日。

連續三日的輾轉,防禦,指揮戰鬥,凌晨未曾休息二三個小時。

鄂北的夏日極是溫熱,夜晚的山風中們都是血腥氣,甚至隱隱有腐fu敗的氣息。

戰鬥越發的慘烈,他們已經有上千的戰友兄弟戰死在這個鄂北的山野中,他們也教上千的日軍命葬於此。受傷的人越來越多,沒有藥物處理傷口,傷勢極重的士兵只能靜待死亡;便是非致命傷,因為沒有醫治,開始有傷口潰爛,化膿,甚至生蛆,境況及時駭人。

而此時,糧食也陷入了極度匱乏。數百人,一天的主食只有兩個饅頭,挖著野菜煮個湯。

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們,一日日的熬著,眼看著都是面色蠟黃,越發是沒有力氣了。

「司令……」警衛員小黑子端了碗菜湯和拿了兩個饅頭給凌晨。凌晨驚訝的發現,居然是蛋花湯。

「這是山裡頭的鵪鶉蛋。剛剛他們挖野菜挖到了幾個,給您煮個湯……」

小黑子解釋道。

凌晨苦笑:「就我有這個蛋花湯吧,該是煮給大家的……我不餓,你和虎子一起吃吧。」

「不,是給司令您的……您勞心最多,您吃……」小黑子堅持著。

凌晨接過饅頭掰了一塊,又端過來蛋花湯喝了一口湯,旋即遞給小黑子。

「拿著,一起吃……」

小黑子咬著嘴唇,點點頭,他掰了一小塊饅頭,又一口吞了下去,再抿了一口蛋花湯。

小黑子吃完又將蛋花湯遞給了王虎子,王虎子接過來再遞給了旁邊的人。凌晨身邊的七八個人,才是將將的吃完了兩個饅頭,一小碗蛋花湯。

沒有人說話,可是警衛員幾人的眼中都泛著淚花。

包圍圈越來越緊密,是萬計的日軍圍攻而來——包圍著他們不及千人的隊伍。

在明確陷入包圍之後,凌晨陸續命令下屬分散撤退,留在他身邊的數百人,有警衛團,有幕僚等人。

而今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他們選擇同生共死。

槍支彈藥幾乎用盡,戰士們用長刀打退一次次進攻的日軍。夜色朦朧的山頭,不幾步就是兄弟們的屍體,還流著溫熱的血。

凌晨在山路上,親自為戰士合上眼睛。

最後,他召集士兵們開會。

「戰鬥到此種地步,援軍能不能來,可能意義都不大了。前頭等著他們的時候包圍我們的日軍,若是我們想正面衝出去,也幾乎渺茫了。我的警衛隊,還有幾把槍,有子彈,護送你們撤出去……能走多少算多少的……」

「不,司令,您先走,我們掩護您撤離……」

「司令撤退吧……」

隊伍中,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話,皆是真真切切的心情。

凌晨搖搖頭:「我奉命追截敵人,戰事如此,我豈能自行退卻!之前,我們訓練,我常常是教育你們,有進無退,有死無退,當兵的臨陣退縮要殺頭,總司令遇到危險可以逃跑,這合理嗎?皆是父母生養,皆有妻子兒女,兄弟姐妹,都是一條命,大都一樣……今天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一定要血戰到底!」

凌晨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直抵將士們的內心深處。

此情此景,凌晨亦知道,留在此地斷無生路了。可是,三千餘人渡江而戰,此前撤離的不過是四五百人,眼下只有不足千人。若是這樣下去,眼下的人,也絕不可能活。

凌晨早是心中已有決斷,只是不忍心下屬皆死於此地。他下令警衛班的人將槍分發,幾十數百,趁夜色向山區轉移,尋找日軍包圍的突破點,撤出方家集。

「只有分散才能夠有機會撤離。你們是我的兵,陣前聽命都不懂嗎?我的去留,打算不是你們考慮的,更不必跟你們說。我自有我的安排和辦法。你們先在就按照我的吩咐,立即撤!」

凌晨呵斥著。

士兵對他的話或有懷疑,或有疑慮,然而,積威之下,這些人還是聽從了凌晨的安排,又有四五百人紛紛撤退。

山地上,還留有二三百人,凌晨不由得皺眉。

「你們怎麼還不走?」

「司令,我們跟您同進退!跟您打仗這麼多年了,沒有把司令留下的道理。我們能跟您一起走就走,走不了,我們繼續殺鬼子。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是賺的!咱們出來打日本,活到哪天是又什麼怕的?」

「是,司令,我們跟著您……」人們響應著。

凌晨很是感動,一聲長嘆,點頭:

「好。既然大家心中有決斷,那就再血戰幾日。有敵無我,有死無退!」

凌晨說話從來是語氣平穩的,卻是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凌晨的話得到大家的響應。此時,大家都是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澎湃著熱血,鼓盪著勠力同心,不怕犧牲的念頭。

戰鬥持續到次日的黃昏,凌晨身邊所有的人都派去抵擋。不停地有人倒下,鮮血,染紅了山上的土地。而活著的人,仍舊持槍戰鬥,他們一樣是一身血衣,眼睛血紅,猶如地獄修羅。

凌晨手裡也握緊了槍。他的周圍,還有十來人,是小黑子和數名警衛。

不遠處,不斷的圍過來的是數百數千的日軍。

凌晨心中瞭然,亦是坦然。這一戰,他奉命而戰,不曾畏敵退卻,根據形勢作出戰略調整,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從最初由凌晨所率部負責渡河作戰,截斷日軍後退轉移的交通要道的戰區作戰的決策,到部隊被衝散,凌晨決議冒險去營救第四集團軍部屬,戰略方向都是正確的。只是及至被日軍發現行蹤,調集重兵圍攻,這遠非凌晨所能預料到的情況。自然是有電報泄密的問題,卻也不是他憑一己之力再能夠左右的事情了。作戰指揮系統疏漏如此,代價必定慘重。

今日情形,是凌晨所料及的情形,卻也並不是最壞的情形了。若是當時他強令部隊撤退,第四集團軍撤出襄花公路,那麼打亂了戰略布局,必將對戰區作戰形成不利影響,甚至牽連全局;若是他不去渡河援助部隊,那麼,第四集團軍部屬面臨的情況恐怕更是嚴峻,第九師孤軍作戰面臨的是會被圍殲的局面;那麼,再有其他的可能,渡河而戰的不是他……

站在這裡的無論是誰,都註定喋血戰場了。抗戰以來,死去的將士近百萬。領軍打仗的將軍,誰會篤定自己活到戰後;誰都不是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死於戰爭,於一個職業軍人來講,亦是死得其所。

凌晨十幾歲入軍營,三十年來征戰,與他而言,是他最好的結尾。

並非是不能夠離開。若是凌晨下令,必然有部下拚死護著他一路的逃離。可是,用兄弟的身體為自己擋子彈,用部下的生命為自己換一條逃亡的生路,實在不是凌晨可以接受的。

是以,當他們儘力的在山區輾轉,卻依舊擺脫不開日軍的包圍的時候,凌晨便已經料到此刻的境地,亦是坦蕩。於此,他並不曾有太多的糾結。

凌晨走至山谷,借著山谷的地勢,毫不猶豫的向搜尋的日軍開槍。凌晨的槍法精準,槍槍斃命,接連擊中七八個日軍。

這邊的動作招致了日軍的反攻。凌晨微微探身,想換個角度射擊,然而,冷不防被一串機槍掃射。凌晨應聲倒地。

「司令……」警衛員撲過來。

「你們走吧……快走……」凌晨虛弱的說道,語氣依舊平和。

「司令,我背您走……我們不能自己走……」小黑子帶了哭腔。他一伸手摸凌晨,手上都是血。

凌晨的肩膀,胸口都是汩汩鮮血,早已是氣息微弱。

「哭什麼,軍人戰死沙場,這是軍人的本分。我這樣死得好,死得光榮。對國家、對民族、對長官,良心很平安,你們快走!」

感覺到生命在流逝,人生就這樣走到了終點,傷不覺得痛,意識也漸漸的淡了。凌晨依舊辨得出身邊的人的聲音,他們焦急的呼喚著他,急切驚恐。

凌晨卻覺得極是淡然了,只是,小黑子才二十,比小弟都要小几歲;王虎子前兩日美滋滋到出嚷嚷著,說媳婦兒託人送來了信兒,給他生了胖小子,他還沒見著兒子呢……

還是有遺憾,可是無能為力了。這個國家,就是教他們以此來保衛的。除了死,並沒有什麼辦法。

此時,已經有日軍圍了上來,小黑子嘶吼著,跳起來猛地連環開槍,擊倒了幾名日軍,旋即他自己也被人射中。

凌晨身邊的人似乎是都反應過來,紛紛拿槍的拿槍,拿刀的拿刀向著圍過來的日本人殺去。

山谷里一陣陣嘶吼,一陣陣哀嚎,連續的槍聲過後,重新歸於寂靜。

凌晨的眼前一陣陣的黑,倒在地上,他瞪著眼睛也看不到眼前的光。然而,此刻凌晨的意識依舊是的清醒著,冷靜著,感覺到生命力一點點的隨自己而去,沒有痛感,也不會慌張,他只是咬著牙,握了握手中槍。

感覺到有人靠近,腳步聲連連,格外的清晰,陡然鼓震著他的耳膜。

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圍過來,清點著屍體,帶著奸笑與得意。

倒在山上的,那是他的兄弟,他們剛剛還圍在他的身邊。

凌晨忽的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數人,是應激反應一般的揚起手,連連開槍,繼而便是有人倒地。

日軍被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到,有人被擊中倒地,短暫反映過來,有一個軍人跳起來,揚著手中的刀,旋即一柄長刀貫穿了凌晨的身體。

凌晨清醒的彷彿聽到了利刃穿過身體的聲音,冰涼。寒冷與黑暗襲來,手中的槍落地,凌晨再是不支,轟然倒地。

血洶湧而出,染紅了他身下的一寸寸土地。

一個日軍謹慎的看著眼前人,用槍托挑了挑他的身體。有血汩汩流血,可是他的屍體再也沒有反應。這一回,日軍才是大膽的翻檢著凌晨的衣服。

衣服上有胸章,一個日軍很努力的查看著胸章的式樣,紅色的方形塊,這是將官的標誌,最左邊是兩顆星。

「中將?」幾個日軍互相看著,眼裡是嗜血者的興奮與不可思議。在他們戰鬥的歷史上,無論是哪方,都沒有一個中將在一線作戰戰死。

他們懷著信封搜檢了凌晨的衣服,口袋裡還有一張紙條,有一個鋼筆。草草寫就的幾個字仍舊是大氣端正,那是一封彙報戰事電報的字條,署名是沐凌晨。

繼而,山間響起了一陣歡呼。

「這是第四集團軍總司令沐凌晨……」

回應他們的是滿山嗚嗚的風聲,大地的悲泣。

————

日軍收斂了沐凌晨的屍體,就地埋葬于山區。

16日,日軍廣播「沐總司令以臨危不驚、泰然自若之態度與堂堂大將風度,從容而死,實在不愧為軍民共仰之偉丈夫。我皇軍第三十九師團官兵在荒涼的戰場上,對壯烈戰死的絕代勇將,奉上最虔誠的崇敬的默禱,並將遺骸莊重收斂入棺。」

18日,江文凱下令第四集團軍代理司令鄭文雄,要不惜一切代價,搶回凌晨的屍體。

凌寒請求赴第五戰區,與鄭文雄一道接大哥回來。

江文凱理解他們兄弟情深,只是擔心凌寒太過悲慟,會多增加危險。可是,凌寒站在他面前,鎮定的說著請求與保證,沒有慌亂與失去理智。

鄭文雄與凌寒親自帶人連夜渡漢水,趁著夜色,風馳電掣般趕路至方家集山區一帶,尋至凌晨的遺體,運至車上,運回第五戰區的駐防區。

從得到消息,到一路接大哥回來,凌寒一滴淚都沒有掉。他瞪著眼睛,咬緊牙關克制情緒。凌寒一直在撐著,努力的告知自己,要鎮定,不能放任悲傷,不能哭,不能失去理智。

終於,他們回來了。

打開棺槨,凌寒只看了大哥一眼,便滿臉是淚。

凌晨的肩頭,胸口、腹部、大腿遍布了十餘處傷口,因著已經過了兩日,血跡凝固,甚是可怖。凌寒毫不猶豫的衝過去,握著大哥的手,只覺得萬分的親昵。

眾人將凌晨的遺體放置一張木板床上。

凌寒請眾人出去,自己端了誰來,要幫大哥清理收斂。

「凌寒,你別這樣,我幫你。」鄭文雄道。

凌寒一直在哭,他咬著嘴唇,默不作聲的流淚。沒有任何情緒的釋放,沒有過多的言辭,他過分的安靜,教人擔心。

「不用。大哥那樣的自尊,必不想教人看的。凌寒在家就伺候他,今天是最後伺候他一回了。」凌晨道,一字一字的說。

凌寒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細細擦拭著凌晨的身體,擦去了血跡,污漬。

「哥……哥哥……」

凌寒低哀的喚著大哥,眼淚落在凌晨的身體上。凌寒用手背匆忙的抹了淚,繼續的緩緩的擦拭著。

凌寒做的很是小心謹慎,唯恐是會碰疼了大哥一樣。可是,凌晨再也不會有感覺,不會疼痛,也聽不到他痛徹心扉凄厲的呼喚。

凌晨就安靜的躺著,這個在凌寒心中堅毅如山的人,就這樣的倒下了。死於行伍之間,死於豎子之手。凌寒心中的大哥一直是那麼的指揮若定,睿智英勇,他應該是凱旋的將軍的,而如今,卻真的為國而死,馬革裹屍。

這是他的大哥,他的血脈相連的同胞兄弟,他至愛至敬至親至信的人,於他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人。而大哥,選擇了去完成他最看重的使命,做最重要的事情。

凌寒幫凌晨清理完傷口,繼而敷上軍醫拿來的藥物,然後給大哥穿上馬褲、軍服,佩上將領章,穿高筒馬靴,殮入楠木棺材。

江文凱致電宗德,表彰凌晨:「頃悉沐總司令親臨前線督戰,壯烈陣亡,噩耗傳來,痛悼萬分!其忠貞英勇,犧牲成仁,本其素志,光榮一死,炳耀千秋!惟在此抗戰中途,將星忽殞,使國家遽失長城,損失過大,其何以堪?此中追念素所信賴愛護之袍澤,不禁悲痛無已者也!……俾得復仇雪恥,完成抗戰最後之勝利,以慰其在天之靈,是所切望!……。」

28日,棺槨由輪船運至朝天門碼頭,江文凱等軍事要員親自肅立迎靈。同日,頒布國葬令,舉行國葬,頒發「榮字第一號」榮哀狀。

是日,山城數萬名民眾自發送靈。

少年懷抱著父親的照片,走在黑衣的成年人中,顯得過分的孤零孱弱,可是他不要人牽著扶著,堅持要自己一步步的走。他眼淚早迷了眼睛,卻猶自瞪著眼睛,努力的看路,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遠。

「爹爹,爹爹……」書琛的心中,念了一路。可是,他敬愛的父親,卻再也不會回答他。

風聲嗚咽,甚是凄哀。

凌晨被安葬在梅花山。青山處處埋忠骨,凌寒想著,大哥的骨骸在萬計民眾和親人的送葬下,埋在自己的國土,他該是並無遺憾的。哪怕是,父母與先大嫂葬在了揚城沐家的墓地,小鳳葬在了嶽麓山。在天上,他們也一定會再相逢的。

「大哥,您所保護的民眾依舊是記得您,您所冀望的勝利,我們會為你取得。」

凌寒默默的發誓。

鄭文雄將凌晨的遺書轉交給了凌寒。

「司令之前每次出征都寫有遺書,或者交給我,或者放在哪裡。及至回來,便要燒掉……」

凌晨的每次出征,都會寫有遺書,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的。這是許多征戰將士的習慣,在這樣的戰場征伐,沒有誰能夠篤定會活著回來。

凌寒在空軍的時候曾經為劉存剛轉遞過遺書,而今,這遺書留在了他的手上。

凌寒接過來,顫抖著手拆開信。大哥熟悉的字映入眼中,依舊是那麼的蒼勁。

「……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的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致亡於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願與諸弟共勉之。」

「無論作好作壞,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後公私均得請我弟負責。由現在起,以後或暫別,或永離,不得而知,專此布達……」

他是國民軍中,在抗日戰場上犧牲的最高軍銜的將軍。他的遺書,沒有一字關於自己身後事的叮嚀,甚至沒有關於親人孩子的囑託。

凌寒知道,這是大哥的無私,更是對自己的信任。

「大哥,我發誓,您未完成的,我一一為您做到。海不清,石不爛,決不半點改變!」

熱血翻湧沸騰,凌寒卻表現的極是鎮定。他暗自的發誓,窮盡一生的心力,時間甚至是幸福,去實現勝利。

————

棗宜戰役,日軍佔領宜昌,但是也未取得更進一步勝利;國民軍慘戰,傷亡巨大,卻依舊抵禦了日軍屢次三番的圍殲、進攻。交戰雙方皆是慘戰,最後兩方軍隊在宜昌、隨縣、信陽外圍之線形成對峙。

重慶行營戰後通報,因傷亡巨大,此戰不敘功。

二十九年秋,宜昌陷落之後,宜昌機場成為日軍轟炸機在漢口與重慶往來飛行之間的中轉站和加油站。日軍飛機越發頻繁的出沒在重慶。

彼時,重慶空軍的飛機也僅有百餘架蘇制蘇伊-15,蘇伊-16戰鬥機,然而,其性能非常落後,很難與日本空軍的戰鬥機一戰。儘管,這個問題被一再提及,然而,當日本轟炸機來襲時候,空軍還是選擇了一戰。

日方二十七架飛機來襲,國民軍第三、四大隊二十五架飛機升空作戰。

這只是數字上的匹敵而已,當面對日軍性能極佳的零式戰鬥機,國民軍空軍慘遭屠戮。幾十分鐘的時間裡,十三架國民軍的飛機被擊落,八架飛機受損,而日軍飛機只受到很輕微的損害,且都飛回了漢口、宜昌……

空中硝煙中是翻滾而下的國民軍飛機,優秀的飛行員灑血碧空,非是沒有良好的飛行技術與戰鬥精神,只是武器軍備的差距讓他們用生命都難以換來勝利,甚至沒有能夠寫一筆的戰績……

次日,國民軍舉行公祭大會。為了避免民眾的恐慌,他們通報了四名犧牲的飛行員,而實際上,是十一名飛行員犧牲,另有九人受傷。

葬禮上,凌寒臂纏著黑紗,莊重的鞠躬。平靜的躺在棺槨里的有他在中央航校時候的學生,所有人都是他的戰友同袍。

有一名參與此戰的飛行員在哭著走到凌寒跟前:「長官,這樣的仗,別再派人打了,飛機差別太多了,根本沒有機會還手……」

凌寒終於淚流滿面。

凌寒自然知道這名飛行員曾經在武漢空戰中,在日軍圍攻中穿梭,是如何的英勇善戰;他怕的不是犧牲,而是這樣毫無希望的無畏的流血。

事後,作為參謀,凌寒向司令部檢討,請責,未有批評;凌寒提出飛機性能差距,對未來的戰事表示悲觀——這是凌寒自己都不恥的意見,只有意見而沒有解決方案的。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如果可能,機動一些作戰,避免硬碰硬的無謂損傷;如果再度進口的飛機性能會好一些就好。

可是沒有如果,再度進口的飛機依舊是蘇制的飛機,也只有蘇聯會出口飛機給國民政府;空軍依舊在勉力一戰,然而,損耗在繼續擴大,戰果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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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烽煙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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