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斷琴驚夢(二)

第11章 斷琴驚夢(二)

「先生……蕭……蕭將軍突然來了。」

那日,她本該和他繼續練習著小曲,卻不想被老保姆的聲音打斷。

她有些慌張的抓緊他的衣袖,不想他出去。

那個蕭將軍……該是她在報紙上看過的那個人吧。

他卻是安慰的對她擺擺手:「沒關係的,你就在屋裡等我,哪裡也不要去。」

走到門口時,他卻是突然回頭:「莫讓他聽到琴音。」

本來已經放在琴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不知道堂廳里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讓她出去,她便也乖順的待在屋裡。

老保姆看青衣願意去見,也是鬆了口氣。

這要是放在他嗓子未壞之前,這麼唐突的登門,一定會被他拒之門外的。

門輕輕關上,她看著他的漸漸消失,在等待的過程中,慢慢熟睡過去。

她不記得在見到他之前的事了。

彷彿睜眼便是他,於是她跟他走,把他當成往後的依靠。

前廳,蕭將軍痞氣的坐在主位上,手裡的茶盞被他一揭一蓋,瓷器的碰撞聲生冷的回蕩在屋內。

「……呵。」他笑的陰森。

見青衣進來,他依舊是睨視著他,狂言到:「魏青衣,真是讓我好等。」

「不知將軍今日到訪,倒是青衣怠慢了。」他好脾氣的回答,不在乎他語氣里的輕蔑。

蕭將軍看著他依舊不急不躁的態度,心裡便是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但最後卻是被他壓了下去。

他將那茶盞放下,抬手伸向一旁的侍衛:「拿來。」

那侍衛趕忙是將一個玻璃瓶奉上。

他指了指那瓶子,笑的高深莫測:「往日你慢待本將軍,我也不同你計較。這葯,算是聊表心意,吃了它,你的嗓子便可好起來。」

「先生,這……」老保姆有些著急,這將軍一看就是不安好心,若是他吃了下去,怕是真的什麼都沒了。

「我可以給你兩天時間考慮,到時候我再登門。」蕭將軍像是找到了玩具,臉上全是愉悅。

他捏緊了手,卻是什麼也沒說。

那侍衛將瓶子塞入他的手中,眼裡滿是對他的鄙夷,末了還輕聲說了句:「戲子終歸只是戲子。」

「話別說的那麼難聽,魏公子可是個名角兒,不過那也是他還能唱的時候。」

屋子裡除了鬨笑聲,便再沒有別的聲音,院子里的樹卻是被吹的呼呼作響。

起風了……

他拿著瓶子回到房間,看見她正趴在琴上熟睡。

心裡突然便如釋重負了,還好,她還在。

看了看房間里點燃的香,像是怕它熄滅一般,他上前再引燃了一柱。

「你回來了?」

約摸是他的動作不夠輕,她睡眼惺忪的被吵醒。

「可是擾了你的夢?」他笑著坐到她身邊,將那藥瓶藏在衣袖裡。

她見他衣衫完好,臉上也沒有旁的情緒,倒是放下心來。

「也許那將軍今日未曾為難他吧……」她這麼想著,心裡也是放下心來。

「南幽……」他卻是突然喚起她的名字。

「嗯?」

「陪我合一曲霸王別姬可好?」

「我……」

她突然心裡有些疼,因為她知道,他總是喜歡借曲抒情。

「可是不願意?」他輕笑著撫上她的臉,眼裡卻滿是祈求。

琴音響起,他咿呀轉身,水袖扭轉,拿著的劍在空中飛舞。

許是嗓子難受,他將那音調降低了好幾度。

「先生為何總拿香去熏衣?可是喜歡那味道?」這個問題困擾了她許久,今日終於是問出了口。

他卻是不答,繼續將衣物掛在點燃的香爐上。

最近他心情明顯變得好了些,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今日帶你出去走走吧?」他笑著望向她。

清晨的街上並沒有多少人,他背著琴牽著她,在街上閑散的走著。

「先生今日不練曲了?」

他近日總是在唱那首霸王別姬,一有空就在練,那嗓子卻是比以往要好上了許多。

自從他上次獨自出門后……

她問他是否是哪位神醫醫治了他,他卻只是摸摸她的頭,便將話題岔開了去。

這是她第一次見這座城,也許以前是見過的,但她早已經不記得。

「南幽,你看那邊的桂花樹,以前我經過時,總能看到有位少年在那發獃。」

「先生可認識他?」

那棵桂花現在依然是開著,她快步上前,蹲在地上撿拾起了花瓣。

「香。」她笑嘻嘻的回頭望向他,看見他滿眼皆是寵溺。

「那少年說他在等人。」

「等誰?」她將一朵桂花摘下,拿在手中轉著圈圈。

「許是等他思念的人吧……不過許久未再見過他,約摸是等到了。」他嘆了口氣,制止了她將花瓣往嘴裡塞的動作。

「先生可有要等的人?」

「我啊……已經等到了。」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地上散落的花瓣,他溫柔的看著她,她卻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家裡沒有旁人啊……」她心裡這麼想著。

「魏公子今日怎麼有空來吃茶?」

他牽著她來到茶樓,選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下。

茶小二諂媚著臉靠近,眼睛卻不時瞟向他背後的那把琴。

早就聽聞魏青衣嗓子壞了,但他祖上卻是給他一把絕世好琴。

傳說那琴聽者傷心,彈者流淚,約摸就是他背著的這一把吧。

「先生今日可是去名藝樓練琴?」他多嘴的問到。

「早已不去那了。」

原來那日蕭將軍給他的難堪,不僅讓他失了顏面,更是讓他丟了飯碗。

「魏青衣,以前你嗓子還不錯時我這名藝樓還供得起你這尊大佛!只今兒個嗓子都壞了,這樓里怕是多了你這張吃飯的嘴!」

樓主的話尖酸又刻薄,絲毫沒有給他留餘地。

「不唱我還可以彈琴。」他掙扎半晌,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這名藝樓是唱曲兒的,你若是彈琴,去當個小倌不是更好?圍欄的媽媽我認識,介紹你去也是可以的。」

那樓主的嘴臉實在讓人不好受,戲班子的人一個個都想著往上爬,沒了他,倒是給許多人讓出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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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閣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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