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陽謀
牢獄內潮濕陰冷,對於遍體鱗傷的燕思轅而言,留在此地治療並非好事。但是梁原不敢讓男人將燕思轅帶離出他的視線,這個男人將他帶到這個牢房來,絕對不只是為了讓他看一眼昏迷過去的燕思轅,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眼下外面是什麼局面他完全不清楚,一時間心亂如麻,只能儘力保持鎮定,見招拆招。
男人見梁原拒絕了他,也不惱,同大夫點點頭便負手立於一旁。
大夫擦擦汗,將燕思轅放平在草垛上,從藥箱中取了些跌打損傷膏,幾欲出手又止住,似乎在顧忌什麼。
「需要什麼?」梁原問。
「一些……清水,還有乾淨的布巾……繃帶……」大夫小聲道。
「你去打盆清水來,再準備些布巾和繃帶。」梁原向男人吩咐。
男人轉身喚人進來,還未開口,便聽梁原冷聲道:「你親自去,其他人我不放心。」
男人挑了下眉角,揮揮手將走到門口的黑衣人遣退,向梁原施禮道:「屬下這就去準備。」
待男人離開,梁原確信他已走遠,靠近大夫壓低聲音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大夫?」
「我是滕州醫館的……」
「滕州最近可有什麼大事?」梁原忙問。
「大事倒不曾有過……」大夫沉思片刻,道,「倒是前幾天,官府突然下令戒嚴,出城入城都得接受盤查。」
「現在還在戒嚴?」
「我來時還在戒嚴。」
「是這樣啊……」梁原沉吟一番,又問,「那你知道可是因為什麼戒嚴?」
「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大夫道,「聽說是官府里鬧了賊,還有人說是謝家出了命案,說什麼的都有。」
「謝家的命案?」梁原正欲細問,牢房外傳來腳步聲,男人帶著兩名黑衣人端著需要的東西進來。
大夫慌忙起身,將布巾浸在清水裡涮幾下,正欲先幫燕思轅將裸露在外的傷痕擦凈,就聽男人道:「等一下。」
梁原冷眸看過去,不知道這人又想出什麼幺蛾子。
「王爺,男女授受不親,燕姑娘傷得可不只是四肢,身上也有不少。」男人笑道,「您都要這位大夫一一清理嗎?」
手中的布巾啪嗒摔在了盆子里,大夫連忙跪下磕頭:「老朽不敢,老朽絕沒有打這些主意,只是想先幫姑娘把外面的這些傷痕清理一下……」
「沒有怪你,起來就是。」梁原將布巾從大夫手中拿過,盯著男人一字一頓道,「我自己來。」
「王爺。」男人攔住梁原,將他手中的布巾大力抽出來,「燕姑娘的傷,不礙事,不慌這一會兒。」
「她的傷一日不好,我們就不談其他事。」梁原冷聲道,「此時此刻,對於我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就是點皮外傷,也是大事。」
「王爺,當真想為了一介女流,壞了真正的大事?」男人眯著眼睛,臉色沉下來。
「呵呵。」梁原冷笑一聲,也不顧牢房內還有其他人,直接道,「你今天把帶到這裡來,不就是想看看燕思轅在我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嗎?我早就告訴過你,她是我的女人,我可以疼她愛她傷害她甚至拋棄她,但是在她是我的女人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對她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手指大力點在男人的胸前,梁原的聲音越發冰冷,「包括你。」
「我不管你打的什麼主意,是真心想讓我代替我的兄長,還是就是想找個幌子來實現你自己的野心,別把主意打到燕思轅身上。」
「你我都是男人,有事就放到桌面上攤開談,少在暗地裡動手腳。」
「我最討厭的就是拿著女人威脅人的人。」
男人聞言仰天大笑:「四王爺如此痛快,那就明人不說暗話。」
「來人,將燕姑娘與付大夫先帶出去。」
「不能帶走她!」一聽要將燕思轅帶走,梁原忙阻止道。
「正如四王爺所言。」男人攔在了梁原與抬走燕思轅的黑衣人之間,「既然這位燕姑娘在四王爺心中如此重要,那我們就先拋開她,好好談談比她更重要的事情如何?」
男人力氣之大,梁原完全沒有辦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燕思轅被帶走。
「你早就打算好了只是讓我來看看她,是不是?」梁原質問道。
「是,四王爺很聰明。」男人做了個請的姿勢,「王爺,咱們還是先坐下談,如何?」
「談之前,我想先問問你。」梁原打量了一下陰暗的牢房,「如果談不妥,我是不是就走不出去了?」
「四王爺說笑了。」男人提壺重新給梁原沏了杯茶,「不瞞王爺,您的兄長如今正在滕州。」
皇上果然在滕州!梁原手指一蜷,怪不得滕州在戒嚴。
兄長在洛浮生的事情上果然會喪失理智。這個時候來滕州,怎麼可能會有好事!
「不瞞王爺說,如今的滕州已不是往日的滕州。」男人手指蘸水,在木桌上畫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框,「如果說這個是滕州的話,那您的兄長就是這個框里的人,您能明白屬下的意思嗎?」
「你想在這裡,把他拿下?」指甲掐入手心,梁原努力保持著鎮定。
這群人,竟然真的打算造反!
「四王爺果然聰慧過人。」
「你們有多大的把握能成事?」梁原沉聲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對此事有那麼點興趣。
男人向他伸出五指:「五成。」
五成的把握!儘管只是對半分,但是對於已經成了瓮中鱉的皇上而言,五成已經是莫大的危機!
他得想辦法提醒皇上,絕對不能讓這些人成事!
「五成,不算少,也不算多……」梁原道,「我需要做什麼?」
「王爺什麼都不需要做。」男人俯身,從木桌下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打開后裡面竟然是一件黃澄澄的龍袍!「王爺只需要在事成之後穿上它。」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男人將龍袍往梁原手上一放,梁原竟覺得那龍袍沉甸甸的似乎包裹著什麼東西。
「這裡面是什麼?」
「王爺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梁原咽口唾沫,將龍袍緩緩掀開,眸孔不由得一縮——龍袍包裹著的,竟然是一把雕龍匕首!
「你——」
不等梁原開口,男人抓起他的手按在匕首上,似是在低語,卻含著深深的威脅:「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股東風,需要王爺來助力。」
梁原按在匕首的手指微微顫抖幾下。
「你想讓我……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