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壽宴
紀霄霆剛往後廚方向跑了兩步就被叫住了，秦牧的爺爺封筆多年，這次特意送了幅福壽圖，幾乎所有賓客都到客廳去瞻仰大師的作品了，紀霄霆作為主人這個時候不可能不在場，反而是秦牧見沒自己的事，就往後廚跑了。
昨天宋小風跟他說要上班，秦牧還沒反應過來，以為還是去日料店，後來聽說日料店歇業一天覺得奇怪才找宋小月問了一下，秦牧沒想到紀霄霆最後還是讓宋小月來了，還畫蛇添足的讓他到后廚做事，簡直比直接把人帶到家長面前去還傻逼，真不知道紀霄霆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事已至此，秦牧說什麼沒意義了。
今天的廚房又一大半布置在了室外，在傭人樓後面的小空地上，宋小月主要負責裝盤的工作，小風則在一邊跟著店裡的一小姑娘一起洗菜洗水果。秦牧找過去的宋小風正蹲正水龍頭下面，剛洗完一小籃子桑葚，沾了一手的紫紅。
桑葚這種又廉價又掉色的水果一般不會出現在上流聚會上，但偏偏這是紀老夫人的最愛，搞得紀霄霆父親那一輩好幾個人都愛吃，這一小籃子不出一會就會被吃完。
宋小風傻乎乎的看著自己的手，還以為是自己把桑葚捏壞了，小姑娘瞧著好玩，就遞了一顆給他吃，等他吃完又逗他說中毒了，不信就找鏡子看看，宋小風被嚇壞了，耷拉著眼要找去哥哥，被秦牧一把拉著。
宋小風一見是秦牧就笑了，高興的叫了聲「木木」叫完又想起自己中毒的事，急得不得了，指著自己說：「木木，小風，中毒了……」
秦牧略帶責備的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也認識秦牧，被抓到拿小風尋樂子，又尷尬又擔心，正要開口跟宋小風解釋，秦牧示意她不不要說話，拉著人又蹲回了水龍頭下面。
一根指頭一根指頭的幫宋小風把指頭洗乾淨，秦牧又好笑又無奈的安慰他，「小風不怕，先洗手手，木木帶小風去找解藥。」
一邊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姑娘驚呆了，厲害了我的哥，玩還是你會玩。
秦牧完全無視目瞪口呆的女生，送小風兜里掏出紙巾仔仔細細的幫他把手擦乾淨，又拿出自己手帕蘸了些水給他擦嘴上的汁液。宋小風就吃了一顆，嘴上沒多少痕迹，倒是舌頭紫乎乎的，秦牧忍不住想自己給他吸一吸，能不能把他那小舌頭舔乾淨，又或者會搞得兩人的舌頭都臟髒的。
秦牧的理智還是比紀霄霆要硬挺很多，稍稍晃了下神就找回來了，給小風擦乾淨嘴，也不管邊上的女孩，拉著宋小風就往外走，邊走邊問：「你哥哥呢？」
宋小風指著一邊的小平房，告訴他宋小月找裡面。
秦牧想了想，回頭跟女孩說：「我帶小風去走走，宋小月問起來你就說是的帶走了。」
女孩忙點頭說好，其實她挺想說小風現在找上班，但看秦牧頭都不回的樣子，她又把話都咽回去了。
秦牧拉著宋小風走到前院才想起他還穿著幫廚用的圍裙，便直接摘了下來想丟到一邊，不過宋小風不讓他丟，最後只好拿在手上了。
他昨天就想好了幾天要帶著宋小風見他大伯，秦家大伯的弟子不少，但也不算多，宋小風勉強算得是他的徒孫，讓大伯指點幾句是假，讓他在家人面前先混個眼熟是真。他和宋小風的情況與紀霄霆不一樣，秦家不少人都知道小風的存在，秦牧的說法是看著可憐，又覺得他很有天賦，所以想幫一把。他對宋小風的感情可能永遠都不會說出來，他也不會讓家裡對小風有不好的印象，雖然他捫心自問時，必須承認確實幻想過有一天能以愛人的身份把小風帶到家人面前。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身份，秦牧都小心翼翼的一點一點的開墾著，沒有半分的激進。
秦家作為書香世家，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禮義仁德當成金科玉律，之前聽秦牧提起就對小風充滿同情了，再看到又乾淨又乖巧，眼睛乾淨得能裝滿整個天空的小風時，都忍不住覺得可惜了。秦牧又說起小風現在的參賽情況，秦家人都覺得非常難得。
有一些智力障礙人士會在某些方面有著易於常人的天賦，他們這樣都人一旦在某個領域有特長，通常都是拔尖的，因為他們比正常人要純粹很多。連秦家大伯也說會關注小風，如果他真有天賦甚至可以引薦給自己的好友。秦家大伯這句話可是價值千金了，秦牧達到了滿意的效果，就帶著宋小風窩到一邊去了。
終於得閑的紀霄霆也爭分奪秒的跑進了廚房。因為是老人的壽宴，今天還是以比較原始的宴會形式在進行，所有賓客以家庭為單位入席，每桌之間都有屏風遮擋。這樣不管是后廚還是服務生的工作量都大大的增加了，離開席還有不到一給小時，正是廚房忙碌的時候，七八十平的廚房裡到處都是人，紀霄霆看了好一會才在一群戴著口罩的幫工里找到了宋小月。
宋小月正在把濃湯分裝在小盅里，旁邊還有好幾人人和他干著一樣的活。
五月的天雖不是特別熱，但廚房通風沒外面好，又是火人又多，宋小月早就一額頭汗了。
紀霄霆二話不說拉了人就往外走，他是真沒想到真后廚做事會這麼累，看著架勢比他在學校食堂收那麼多桌子還要累。
顯然宋小月不會跟他走，眾目睽睽，紀霄霆現在可不想從前那樣犯渾了。
日料店的同事是習慣了紀老闆的黏黏糊糊，其他兼職卻十分茫然，紀霄霆親自去外面搬水果來給大家吃的空隙，宋小月身邊的人就拉著他問東問西的。
好不容易把紀霄霆打發走了，紀家管家又來叫人，廚房裡雖然忙得上個衛生間的時間都沒有，但紀夫人要見他，宋小月也不可能不去。
他幾乎都能猜到文雅嫻會跟他說什麼了，他一直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正常，紀霄霆每次都整得轟轟烈烈的，要說宋小月自己估計早就忍不住了。也是他沒細想，不然今天說什麼也不會來，他以為自己安安分分在後廚干點活就不會有事，可是以他和紀霄霆的關係，現在上門怎麼都說不過去，好好來祝老人生日也就罷了，偷偷摸摸在後廚算什麼？
宋小月跟著管家從後門進了主樓，又在側廳邊上坐電梯上了三樓，宋小月才知道原來有錢人的別墅里會裝電梯。紀家主樓一共五層，一樓是各種廳和影音室，網上分別是紀奶奶、紀國瑞和文雅嫻，以及紀家兩兄弟的住所，四樓是室內游泳池和健身房等設施。
宋小月是直接被帶到了三樓，紀家的分佈他沒親眼見到，都是管家告訴他的，光聽著就刷新了宋小月對有錢的理解。紀家並不是金碧輝煌的裝修，卻處處透著精緻和貴氣，宋小月踩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腳步聲都被地毯吃了進去，他心裡也晃晃蕩盪的無處著力。
文雅嫻就在一間七八十來平的小客廳里等他，她站在廳外的陽台上，房門打開時宋小月甚至有著被閃瞎眼的感覺，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可實際上，這天的陽光柔和。
文雅嫻看起來不到四十歲，穿著一身寶藍色的禮服，頭髮在腦後看似隨意的挽起，見宋小月進來便從陽台走進屋內，微笑著招呼宋小月坐下，「喜歡喝什麼？」
宋小月直愣愣的，文雅嫻也不催他，就看著他笑，宋小月趕緊回了句，「喝水就好。」
文雅嫻回頭讓管家去拿兩杯蒸餾水來，又隨意的在宋小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笑說：「喝水好，健康，我也挺愛喝水的。」
宋小月也不知該怎麼接話，他到現在都說懵的，文雅嫻會找他顯然是已經知道他和紀霄霆的事了，按正常流程這會應該在挨罵了，就算不挨罵應該也在被送支票了，可是文雅嫻卻是要和他閑話家常的樣子。他都想好了，如果文雅嫻罵他，他就聽著，給支票他他就收著，可現在這個狀況他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管家很快就端著水進來了，又很快出去了，文雅嫻又說：「別緊張，喝點水。」宋小月就真聽話的拿起水杯喝了大半杯水，放下杯子就看到文雅嫻還帶著笑看著自己，頓時又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文雅嫻有些好笑，這看起來跟個小白兔一樣，他兒子原來好這口？
「聽說你剛拿了個國家級的比賽大獎？真不錯，比霄霆強多了。」
「是團隊獎，都是師兄師姐們的功勞……」宋小月臉都紅了，完全搞不懂這套路。
「那也比那臭小子強，」文雅嫻攏攏耳邊的碎發，「那小子多不著調，我這個做媽的還是清楚的。」
宋小月無言了，總不能符合她說紀霄霆確實不著調吧。
文雅嫻也不在意，繼續說：「不過這幾個月來他的靠譜了不少，我看多半是你的功勞。」
宋小月聽了這句背都僵直了。
文雅嫻又說：「有你看著他挺好的，我和他父親都很放心。」
宋小月：？？？？
他以為先前那些話都是場面話，現在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介意紀霄霆找個男人？
宋小月震驚的看向文雅嫻，文雅嫻拍拍他的手，「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是有分寸的孩子。」
哦，這是轉折要來了。宋小月想。
「他從小就被我們寵壞了，你多擔待點，要是他欺負你，辜負了你，你也別擔心，我們紀家一定會給你補償。」
這是什麼意思？是說以後紀霄霆不要他了，紀家還會給他一點安慰獎？這算什麼？
宋小月突然不緊張了，只是覺得這文雅嫻這迴路有點一言難盡。
「當然我們也希望你倆好好的，將來就算霄霆結婚了，紀家也絕不會虧待你。」
宋小月這下是完全冷靜下來了，他心中覺得十分可笑，於是就笑了出來，「您的意思是說，將來紀霄霆會結婚，而你們不會介意他把我養在外面？」
他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不太順耳，但文雅嫻什麼人沒見過，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后話，今天找你來，只是想見見你。」
宋小月說，「謝謝您，廚房正忙著，我先回去做事了。」
「不用去了，廚房人那麼多，少你一個也沒關係。」
宋小月搖搖頭，「我今天是來打工的，今天工資很高，我很需要。謝謝您，我先走了。」
文雅嫻還沒來及說話，門就被撞開了，紀霄霆臉色不好的衝進來，喊著：「媽，您把他弄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