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柔與暴虐
帕德馬剛玉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時候，潔白的雪花如寶石聖潔的皮膚浸泡的泡沫，在冬日中熠熠生輝，自己已經有太久沒見過冬天了，儘管已經身處這白雪皚皚的山巔整整十餘年，但是沒有金紅石的冬天，那是不完整的。
沒有金紅石的生活會是怎樣的呢？她以前從未考慮過，現在也不打算考慮。
「轟」
呼嘯的炮聲打斷了她早已厭惡的思緒，身著白色軍服的年輕軍人灰頭土臉的走上前，她瞥了瞥她那狼狽的軀體，等待著她的發言。
「首相大人，戰場正在對我們不利。」
「我知道。」
她淡淡的說，似乎絲毫不在意戰場的成敗，但這也只是表面上而已，沒有人不會在意成敗，即使是考試，最後一名也會想著就算作弊也要考得更高些，起碼不能墊底。而戰爭沒有墊底這一說，從這一點來說，他比考試更殘酷，失敗就意味著地獄，失敗就意味著金紅石...
但她不會失敗，她自信的笑了笑，三千多年的歲月里，她學會了寵辱不驚，但不代表著她不可以嘲弄弱者。
自信可是對敵人最大的嘲諷。
但盲目的自信是自取滅亡。
她盲目嗎？不，她有計劃。
「就這麼把殿...嗯，叛軍引導到山腰吧，她既然如此渴望勝利，你們就失敗撤退吧。」她玩味的看了一眼那士兵詫異的目光，隨即將視線轉移到了山腰之中，白雪的外套覆蓋著深不可測的林地，宛如一件死人的白色壽衣。
「首相大人，我們還沒有戰敗...我們可以繼續戰鬥，將敵人...」
「咔——」
「照我說的做。」
她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宛如巨人折斷樹枝的劇烈而清脆的響聲立刻傳到了士兵的耳朵里，她怯懦的點了下頭，灰溜溜地準備離開，因為她擔心下一秒帕德馬剛玉掰開的將不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她的身體。
鐵血首相這一詞，正是來源於她那近乎於專斷的軍事手段，作為首相，帕德馬剛玉總是不理睬朝政，而是對戰爭情有獨鍾，但她作戰從不制定任何作戰計劃，從沒有召開任何軍事會議，但詛咒似乎總是青睞於他，她的每一次軍事行動都可以輕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達到目的似乎只是一切的開始，接下來會是那些血肉生物的地獄，鐵的牢籠會成為他們的居所，他們將後悔自己擁有血肉。
「詛咒你們。」
詛咒那些從誕生的方式來看就無比幸運的生物，詛咒那些抓走金紅石的月人，也詛咒那個讓我陪她玩遊戲的國王，詛咒讓我們出生的老禿頭，詛咒現在這個身體痊癒的我...
「詛咒你們這些該死的叛徒，撤退！」
悲哀的號角聲傳遍戰場每個地方，巫妖王眼前的敵人開始迅速潰逃，不成紀律，他們的火槍被隨意的扔在地上，他們為了跑的更快，跑得更加遠離自己身後窮追不捨的敵人，不惜穿過自己戰友的碎塊，甚至是撲倒自己還在奔跑的戰友，生命此刻一文不值。
巫妖王第一次見到寶石人的這種舉動，他有些詫異，但又覺得似乎在意料之中。她對此刻的情景很疑惑，似乎自己內心裡生出了某種疑問。
「在自己的生命面前，戰友這種不倫不類的身份算得了什麼呢...」青金石抱住了女兒，「不過我們一族的命運已經夠殘酷了，就容忍一下這點自私吧。」
巫妖王點點頭，表示這是生物的自然舉動，她理解，只是她的目光還是有些疑惑，她看著青金石，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母親腦子裡在想什麼，但是青金石只是溫柔的微笑。
想說什麼就大聲說出來。這是母親交給自己的吧...
「媽媽...如果我...」
待她還沒完全說完，青金石就堅定的開口了。
「我不會拋棄琴的，你不是戰友，而是我的女兒...我則是你的母親。」
對於青金石的回答，巫妖王愣了愣神，隨即她釋然了，心中的疑惑伴隨著溫柔而堅定的話語解除了，她興奮的抱緊了自己母親溫柔的軀體，寒冷蔓延全身。
只是，她內心深處悄悄地伸出了一絲違和感。
從剛才的對話和眼神來看，這並不像是自己的母親的所作所為，母親的性格也絕非是這樣的，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善意欺騙嗎？
不會的，因為...我相信那個眼神。
可是擁有那個眼神的母親，還是記憶中那個「母親」嗎？
他不明白，或許沒人能明白，她的這番內心思考混亂而毫無邏輯。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理清楚地，就在不久之後。
「咳咳...」軍官不適宜的咳嗽將她拉回了現實，「殿下，我們該追擊嗎？」
她鬆開自己的母親，後者對她投來鼓勵的眼神，然後默默的離去了。
戰爭這種事情，青金石不想明白，她熱愛實驗，熱愛科學，熱愛自然，熱愛親朋。
至於戰爭，女兒喜歡就讓她自己解決吧，只要不傷害到她自己就行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青金石知道那個人的計劃，青金石知道那個人永不滿足，青金石知道那個人一直在欺騙自己的女兒。
青金石知道那個人根本沒把巫妖王當自己的女兒來看，只是當做一件冰冷的工具。
她不希望那個人打擾他們的生活，他不希望那個人分走她的女兒的愛，幾日的相處后，他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女兒了。
這顆閃耀的白色小寶石，是她復活后唯一的精神寄託，是她存活下來的動力，否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自己的復活從本質上來說，只是一場那個人精心策劃的陰謀的一個環節而已，那場陰謀也馬上就要結束了。
自己只不過是從老師的玩具，變成了另一個綠髮海妖的玩具而已。
「真是有趣。」
王座之上，碧綠的指甲在華服國王的眼前揮舞，她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似乎這根手指就是她的國家、人民，它肆意玩弄，底下的人也只敢低聲下氣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發言。
「無聊的生活總算有點樂子了。」
她看著玄武岩遞來的報告，終於說出第二句話了，沒人敢回應。她聳了聳肩，就像老師上課念課本一樣大聲把報告讀了出來。
「殿下使用繼承權將軍隊歸入了您的名下，而青金石陛下則又將軍權交給了殿下，現在這支軍隊已經是殿下領導了...」
「....」
台下一片死寂，宛如靜默的黑色森林，綠葉石掃視了一遍那些無言的貴族，無聊的敲了敲桌子。
「沒什麼要說的嗎？這不是挺有趣的報告嗎？比什麼哪個村莊遭受蠻族襲擊，哪個城市出現流民好玩多了呀？你們就不會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殿下和陛下此舉...英明。」
「殿下和陛下英明。」
一個人帶頭顫巍巍的說，之後所有人連忙附和道，綠葉石看著他們一個個那膽戰心驚的模樣，就像是在和一頭巨龍對話的小綿羊一樣，頓時興緻全無。
她理解這些人因為這幾天自己虐殺月人的行為感到恐懼，可也不至於...
好吧，就算至於，可你們能不能表現的不要這麼明顯，這樣子，這朝會該怎麼開嘛！
「罷了罷了，退朝吧。」
她說完，自顧自的離開了，貴族們緊隨其後，一些人想要上報一些近期戰爭導致的災情，但最終還是沒敢上前，因為前面的國王陛下，似乎正在思考更有趣的事情。直覺告訴他們，這時候去打擾國王，那麼下場恐怕比死還可怕。
眼前的綠葉石正想著，巫妖王領軍她並不意外，畢竟這個女兒還是一個蠻好用的工具，只是青金石將全部兵力都交給巫妖王領導...
這種偷懶的做法，可不是綠葉石能理解的。性格貌似和自己的出現了一些偏差...嗯...
青金石這傢伙，似乎有些脫離掌控啊。
算了，先觀察一下她會做些什麼吧，畢竟自己可不想殺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