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死神賽跑

「古有周庄夢蝶，今有我黎殤夢末，真是天賜良機！」黎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里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超凡者？

末世三十餘年，誕生的超凡者不知凡幾，強的揮手間就能排山倒海、毀天滅地，而弱的甚至連一隻綠殼幼蟲都打不過。

是什麼導致了這樣的差距？

運氣？意志？還是堅持？

不，是心態！

終焉末日的殘酷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和那些真正邪惡的畜生比起來末世前窮凶極惡的殺人犯都像是個純潔的嬰兒般無害。

道德崩塌、邪魔橫行。

在信息化時代被法律、道德約束著的人心，在末日的黑暗環境下得到了徹底的釋放！

為了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人們必須天還沒亮就要到廢墟中尋找可以食用的殘骸，可能是一截斷肢、一塊生肉、甚至是一具陌生人的屍體！

平日里喝的是發臭的膿水、吃的是親人的骨血，兄弟反目、母子易食、父子成仇。曾經你儂我儂的情侶為了一塊發霉的麵包紅著眼睛互相撕扯；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為了一件可以當做武器的鐵棍而大打出手；曾經互相謙讓的同事只為多一分逃跑的希望就給對方使絆子；在終焉末日，這類事件司空見慣。

黎殤同樣也是幸運兒中的一員，在末日初期，他就懵懵懂懂獲得了令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神器——爐石酒館！

但可惜他因為缺乏足夠的社會閱歷，對任何人都信賴有加，將來之不易的食物贈給可憐難民，向陷入困境的同伴伸出援手。

那時候的他是那麼的善良純潔，天真的以為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對他好，可到頭來，換回的確是難民貪婪的指證和無窮無盡的追殺！

指責！背叛！告密！逃亡！因為過早的暴露了自己身懷神器的秘密，黎殤不僅沒有依靠這份優勢變得強大，反而因為優柔寡斷、畏畏縮縮，錯過了最初的黃金髮展時期，導致實力一直遠遠落後於同時期的人，當初那些他曾經幫助過的人一個個都黃飛騰達、左擁右抱，他卻只能躲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裡任由悔恨啃食著內心。

一步錯步步錯，雖然他之後痛定思痛，憑藉一些機遇和自身的不懈努力追趕上來了，但亡羊補牢為時已晚，最後的結局只能是孤獨地在變異獸群中與世長眠。

經歷了這麼多，黎殤早就明白了永恆不變一個真理：唯有力量才是根本！

不過好在上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

酸甜苦辣、人生百味集中在一刻爆發，黎殤閉上眼細細體味著靈魂升華的快感。

他的腦海里裝著數不清的寶藏，不論是曾經那些神器的埋葬地，還是鮮為人知的機遇，還有道聽途說來的秘聞，以及熟知一切怪物特性的豐富經驗。

這些都是最寶貴的東西，如今卻統統只被他一個人掌握著！

想到這兒，黎殤猛地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珠里，一抹名為「野心」的物質在肆意滋生！

「朱斌，不好意思，我剛剛睡糊塗了，現在幾點了？」此刻黎殤的內心充滿了冷靜，一絲不苟的扮演著學生的角色。

「呼，我就說嘛，你剛剛那副樣子把我都嚇到了！」朱斌悻悻地鬆了口氣，看了看手錶，「嗯，已經九點三十六了，還有四分鐘就下課了額。」

「對了，馬上我們還是去吃麻辣燙嗎？聽說二食堂新開了一家可可奶茶，聽說店主是個特別漂亮的妹子，嘿嘿……」

「嗯。」

「……」

「好。」

「……」

「可以。」

嘴裡一邊應付著沒有營養的話題，黎殤一邊暗暗思量，在終焉末世的初期，也就是終焉歷1-2月間，怪物實力普遍都很弱，加上政府和軍隊的鎮壓，社會還能保持著最基本的秩序，但隨著感染病毒和瘟疫的悄然流傳，一些體質差免疫力弱的人很快就會出現發燒發熱、咳嗽不止的癥狀，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孩童，但也不乏少數青壯年，等到頭三天的病毒潛伏期過去后，中樞病毒囊就會開始吞噬宿主的意識，將宿主徹底轉換成嗜血狂躁的喪屍！

到時候憑藉著可怕的感染力和悍不畏死的特性，喪屍病毒會在第一時間癱瘓整個世界的交通傳輸，釀造出無數慘無人寰的悲劇！

在黎殤的印象里，他們所處的這座三線城市————嚴城，就是因為政府沒有第一時間採取正確措施，等到喪屍病毒擴散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最終導致城市淪陷的。

但是光靠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是不可能阻止歷史重演的，而且就算能他也不會那麼做，原因很簡單，要是社會不亂起來，他又憑什麼渾水摸魚牟取暴利呢？

黎殤很清楚，隨著時間的流逝，經濟鏈在巨大的壓力下崩潰，以往令無數人趨之若鶩、不惜犧牲尊嚴和肉體的鈔票很快就會淪為一文不值的廢紙。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近盡量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囤積食物、水和武器，並爭取弄一件神器拿到手。

要知道，終焉末日里的神器非常稀少，絕大多數都是偽神器。不僅如此，因為每個人限定死了只能融合一件神器的緣故，所以高等級神器的存在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了。

思來想去黎殤還是決定先尋找那件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爐石酒館」，只有在自己手裡它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而且那也是他目前唯一知曉的高等神器了。

講台上的老教授講得眉飛色舞，下面的同學確實興趣缺缺，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叮鈴鈴玲玲！」下課鈴聲響起，老教授這才意猶未盡地宣布：

「好了，這堂課就到這裡了，同學們，下課！」

「噢耶！下課嘍！」頓時一群學生鬼哭狼嚎，宛如吃了興奮劑一樣奔出教室。

可憐的老教授還沒來得及布置作業，就被一道黑影撞倒在地，發出陣陣哀嚎：「哎呦喂，我的老腰啊！疼死我了！」

沒時間欣賞自己的所作所為了，黎殤飛快地竄出了教室，馬不停蹄的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當經過校門口時，兩個抽煙聊天的老保安遠遠看到他，立即高聲呼喊：「同學，請出示你的假條！」

卻見黎殤充耳不聞，絲毫不停頓，一個漂亮的滑步硬生生從兩人站立的縫隙間穿了過去，只留下原地風中凌亂的保安。

「老李，你說我剛才是不是看花眼了？」一個保安獃滯地換了晃腦袋。

「好……好像是的。」另一個保安疑惑地撓撓頭，不確定地說。

「哎，人老了視力也不行了，待會去買一瓶莎普愛思滴眼液滴滴眼睛吧。」

「別談這些有的沒的了，來來，我們繼續，剛聊到哪來著的？」

「聊到你家那個做鋼材生意的女婿了。」

「還是你記性好啊！別看我女婿長得歪瓜裂棗的，還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哈！」

…………

快一點！

再快一點！

對速度的渴求宛如火焰般佔據著黎殤的思想。

在物資稀缺的末日李，每多準備一些物資，就等於他就多一分資本！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黎殤離開學校，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銀行走了進去。

現在正值上班時間，銀行裡面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個長相甜美的收銀員和兩個匆匆辦理業務的市民。

快步走到收銀台前，黎殤拿出存著他十年來打工積蓄的一張銀行卡，要求辦理業務。

收銀員雖然詫異，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位先生，您好，請問你需要什麼服務？」

「取錢。」黎殤以凌厲冰冷的口吻說。

「多少。」

「全部！能取多少取多少。」

「好的，一共拾捌萬貳仟肆佰貳拾六元，請輸入您的密碼。」

十分鐘后，黎殤抱著拿著厚厚一沓鈔票站在路邊，整整十八萬兩千四百二十六元，是他原本為了上大學所積累的下來的「巨款」，但他此刻就像是捧著一塊無用的石頭。

錢只有花掉了才叫錢，花不掉的那叫廢紙。

隨手招呼計程車司機，載他去白鷺街。

一開始司機還有些不樂意，但當黎殤把兩張百元大鈔糊在他臉上的時候，原本的抱怨瞬間轉變成了熱情。

默默地坐在後排座位上，黎殤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白鷺街的繁華也初露頭角。

白鷺街是整個嚴城最大的商業中心，數條美食街和購物廣場坐落於此。

但正所謂「沒有絕對的黑，也沒有絕對的白」，即便是在看似文明開化，繁榮祥和的地方，依舊有人為了大把的鈔票鋌而走險。

黎殤下車以後，在司機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淡淡地說了句謝謝，然後大步走到了一家看似不起的小店鋪前。

店鋪的門面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五個小字————傢具地板陶瓷。

「咚咚咚！」黎殤深吸了一口氣，伸出右手在門上連續敲擊了三次。

「誰？」門被推開了一絲小縫隙，一個穿著紅色背心的壯漢警惕地說。

「是劉老瘸子讓我來的。」

聽到劉老瘸子四個字，壯漢一猶豫，而黎殤已經悄悄把一把鈔票塞了過去，壯漢不著痕迹地摸摸了鈔票的厚度，滿意的點點頭，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殤，忽然急促地突出了一竄字：「天王蓋地虎。」

「小雞燉蘑菇。」黎殤毫不猶豫地回答。

聽到暗號清晰無錯，壯漢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好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跟我來吧。」

黎殤走進店鋪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兩台大型食品加工機冒出陣陣霧氣，帶著口罩的工人用勺子把散發著刺鼻味道的不明物質舀進機器里，

黎殤好奇的瞧了一眼，發現不明物質里滿是鐵絲、頭髮、蒼蠅、石頭，甚至還有半截蜈蚣的屍體，而在加工機器旁邊還堆著剛剛生產好的辣條和蛋卷。

誰也不會想到，就在白鷺街的附近居然就潛藏著一個如此巨大的垃圾食品生產基地。

常人看了一眼就會作嘔的場景，在黎殤看來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終於，壯漢眼底的最後一絲警惕散去，因為在他看來，只有常年從事黑色工作才能對這一幕熟視無睹。

壯漢哪裡能夠想到，在末日混跡了十幾載，殺戮了無數蟲族和喪屍后，黎殤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不堪了。

其實黎殤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他之所以知道這裡的存在，還是因為在一次逃亡的過程中，他無意中結識了一位瀕死的魔道宗師，魔道宗師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有一雙渾濁無神的眼睛，悲哀、冷漠、嗜血，彷彿一切情緒都暗藏著這雙眼睛中。

當他躺在黎殤腿上血流不止的時候，他蒼涼的笑了笑：「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我不想把它帶進墳墓里。」

沒等黎殤答應，老人就開始自言自語：「末世前，我女兒被一個富豪綁架玩弄致死，兒子去法院申訴卻被活生生打死，我卻只能癱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美好的家庭支離破碎！我恨啊！我多麼希望自己能殺光他們！末世滿足了我的願望，但是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眼睛里湧出了淚水：「嗚嗚嗚，都是那個工廠惹的禍！我為了賺錢開設的黑心工廠殘害了多少人吶！這都是報應啊！」

「天王蓋地虎，小雞燉蘑菇，啊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啊！」

老人的氣息漸漸弱了下去，他低喃到：「曼珠、青株，你們看到了嗎，爸爸做到了，爸爸為你們報仇了……」渾濁的眼球徹底凝固，他死了。

這個曾經殺過無數人類，也殺過無數怪物，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老人就這樣死了，沒有體面的葬禮，沒有受害者歡呼，只有一個沉默不語的傾聽者。

最後黎殤把老人埋在了一株榕樹下，並立了個石碑，石碑上只有一行字————他死了，也後悔了。

或許這就是這位魔道巨擘最後一點未泯的良知吧。

哦，對了，老人姓劉，喜歡別人叫它劉老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