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變天

黎殤擦了擦臉上的汗，氣喘吁吁地做在一箱速食麵上。

他不滿地看了看自己纖細的雙臂，哎，沒有經過強化的身體太羸弱了，稍微劇烈些的運動都受不了。

他抬頭看看牆上的鐘，差不多還有三個小時，終焉邪眼就要徹底爆發了。

正午的烈日消失在霧靄的餘暉中。夕陽未至，地上卻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餘輝，就在這電影人稱作「奇妙時刻」的短短几分鐘里，黎殤歇息了一小會兒，靜靜地等待著血液平復，然後從懷裡掏出快要被打爆了的手機，整整四十條未接電話和三十條簡訊，絕大多數都是同學和班主任打來的。

點開朱斌的未接來電，撥回去。

「嘟嘟嘟……嘟嘟嘟……滴！」

「喂。」

「靠！我操你媽！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整整五個小時啊！難道你不知道班主任都快急瘋了！你沒事吧？……」剛一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音，還夾雜著朱斌焦急的喊聲。

聽到朱斌焦急的關心聲，黎殤心底一暖，接著又被冰冷所取代，他冷冷的說：「給我仔細聽好了，話我只說一遍，記住：第一，看到行為異常的人千萬不要靠近。第二，趁著錢還有用趕緊多買點吃的帶著。第三，趕緊找個沒人或者人少的地方躲起來，三個小時內不要出來！」

「黎殤！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電影看多了吧你！天……嘟嘟嘟」

沒等朱斌說完，黎殤就掐斷了電話，順手把手機關機扔到沙發上，說這麼多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要不是朱斌和他關係很鐵他才懶得廢話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是早就經受過末日黑暗洗禮變得殘酷自私的黎殤！

他走到窗戶旁，推開窗戶，貪婪地呼吸著沒有血腥味的純凈空氣，他深深凝望，似乎要把這最後的寧靜深埋心底，草坪上幾個踢足球的孩子、路邊的甜蜜情侶，他們笑的是那麼開心、那麼無憂無慮，絲毫不知道自己悲慘的命運。

「我自己都自生難保，哪裡閑工夫管別人？」黎殤自嘲的搖了搖頭，鎖死窗戶。

電視機正在播放著晚間新聞，畫面里是一個穿著灰色西裝裙、大長腿的短髮女記者，後面跟著兩個攝影師，女記者撅起兩個可愛的梨渦，柔聲道：「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歡迎收看小沫為您帶來的現場直播，現在讓我們來採訪一下發現隕石的市民。」

鏡頭一切，換成了一個穿著白吊袋衣的老伯，老伯手裡捧著個黑漆漆的石頭，傻笑著說：「我昨天半夜起床喝水，忽然聽到門外轟隆一聲！然後火就冒出來了。」

老伯心有餘悸地拍胸說：「我的媽呀，當時嚇得我半天不敢動，等到火沒了我才敢出門，這才發現我家豬圈裡多了這麼一塊黑不溜秋的石頭。」

女記者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好奇地摸了摸隕石，微微點頭道：「好的，謝謝您的報道，那麼請問您是否願意將這塊隕石上交給國家？」

老伯自豪的挺起胸膛：「那還用說嘛？當然是……」

「啪！」

黎殤關掉電視，眼裡閃動著冰冷黑暗的光芒，心裡已經給記者和老伯判了死刑。

哼，那哪裡是什麼隕石？分明就是一顆鐮刀魔蟲的卵巢，鐮刀魔蟲在末日里被譽為血腥殺手！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五百多萬人因它而死，只要是接觸過卵巢的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耳鼻幼蟲潛入體內，幼蟲會潛藏在你的血管里，等到汲取足夠的營養后再瘋狂生長！一直鑽到你的腦子或者心臟開始大口啃食、吸食腦漿，中招者無一不是死狀極其凄慘！

然後破體而出的鐮刀魔幼蟲會在餘熱猶存的屍體接著產卵，繁衍下一代，以此達到壯大族群的目的。

「蟲族已經出現了嗎？那距離太陽粒子風暴爆發也應該也不遠了。」

黎殤僧吸一口氣，拿起放在牆角的砍刀，塞到登山包里去，背起來然後向著學校方向跑去。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開始頻繁出現各種怪異現象，人頭大小的蟑螂、動物變得暴躁亢奮、死人復活、海洋變成鮮紅色、枯竭萬年的水井發出怪聲、寺廟裡的觀音流淚、古老石碑破碎、舍利子發光……在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暗藏著什麼？沒有人知曉，除了……某人！

這一系列事件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世界末日」一下子成為了當前最熱的話題，直播平台、電視機、新聞、廣告一下子鋪天蓋地地湧現！

與此同時，無數流言蜚語也宛如雪花般散步開來，其中有官方組織的專家座談，也有民間高人的至理名言，但這些流言無一例外，最後都得出了同一個結論————有大事要發生了！

眾多洋洋洒洒地說法中，喪屍病毒論佔據了大頭，因為受到外國電影的熏陶，再結合之前席捲全國的奇怪流感，很多人都相信一種喪屍病毒以前在悄然傳播開來，直接導致國人的「松鼠心理」發作，銀行的取款機前排起了長龍，機場和高速公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各大超市只要是能吃的東西都被一搶而空！大街上隨處可見拉橫幅示威、要求政府告知真相的遊行群眾！

很快大量警察就出現在街頭開始維持治安和秩序，在逮捕了一大批趁機作亂的罪犯后，群眾火熱的勢頭終於被遏制住了。

可惜事不如人願，就在時態開始向好的方向轉變的時候，某個大城市的街頭忽然發生一起瘋子咬人事件！雖然很快就有武警出現進行緊急隔離，但還是有兩張照片和一段視頻被群眾傳到了網上：第一張照片模糊不清，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但第二張照片就不一樣了，灰色背景的照片上清晰地印著一個抱著截斷臂瘋狂啃食的紅眼女孩，最恐怖的是，女孩還抬頭對著鏡頭咧嘴，露出沾滿鮮血的口腔！

視頻只有短短三秒，就是一枚大口徑子彈掀掉了女孩的腦袋，血和腦漿噴涌的畫面。

瘋了！所有人都瘋了！照片和視頻一出來就掀起了軒然大波！短短十分鐘，該網頁的瀏覽量就超過了上千萬，而且還在不斷升溫！

雖然官方及時封禁了該網站！但太遲了，圍脖、企鵝、星朗、到處都充斥著被譽為「喪屍女孩」的專欄，鬧到最後已經是禁無可禁了！

各國領導人也都多次出來闢謠說是惡作劇，但已經被恐懼和驚怖攥住了心臟的群眾可不相信，他們寧可相信各種荒謬的說法，也不願意相信政府的隻言片語！

一時間全國各地的交通都陷入了癱瘓，各種犯罪率急劇攀升，還有些原本對末日說法噗之以鼻的人，在得到消息后，震驚地連儀容都顧不上就出門搶購物資，可到了這時候哪裡還有東西賣？連超市的收銀人員和保安都加入了浩浩蕩蕩的搶購大軍中去了！到最後來銀行也宣布暫停營業，AMT取款機也取不出任何錢了！

買不到東西的人就開始粗暴地搶別人的東西，被搶的人又開始反抗，各種持械鬥毆、大打出手的事情屢見不鮮。

短短三個小時內事態已經近乎失控，政府終於下定決心派出軍隊！黑壓壓的直升機和坦克如同鋼鐵洪流一般緩緩開過市區，暴動的人群在鳴槍示警后，那些試圖反抗軍隊的暴徒，直接被槍擊斃命，流血在全球各地不停上演，這些以往能引起國際動蕩的流血事件如今無人問津，各處的廣播、喇叭都在呼籲群眾冷靜、待在家裡不要外出。

…………

當然，所有這一切都和黎殤無關，此刻他正坐在一輛巴士車上假寐養神，在趕往學校的途中。

自然，黎殤不可能是去好心的提醒大家末日來了，他這麼做為了一件更重要的是事情———爐石酒館！

末日三十載，很多東西黎殤都已經忘記了，但唯獨那件事，那一抹暗金色的餘暉，他永遠銘記於心！

記得當終焉邪眼到來時，他還在聽課，陡然聽到外面的慘叫聲，就跟著大部隊一起跑出了教室，正巧發現在教室外的操場上發現一枚琥珀，他就好奇地撿了起來，卻沒想到琥珀瞬間就融入他的體內，他也沒怎麼在意，直到有一次無意中發覺了「爐石酒館」的力量，才知道了那枚琥珀的真實身份，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的幸運！

終焉末日給世界帶來的變化太大了，對於超凡者的定義也一直模糊不清，力大無窮的半機械戰士、善於折磨靈魂的巫妖、擁抱黑暗面的吸血鬼、憎惡一切都黑暗騎士……無數力量體系繁雜不堪，各種稱呼也層出不窮，一直到末世初期過去，新的政權交替穩固下來，對於實力才有了較為明確的劃分，剛剛獲得力量尚未來得及適應的人被統稱為1階「超凡者」，徹底掌握力量開始變強的被稱為2階「超凡者」……以此類推一直到10階「超凡者」，以及那傳說中的……神！

在那麼多力量體系中，可以絲毫不誇張地說，」爐石酒館」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最頂級的那批，儘管在前期可能稍微有些乏力，但得到充足的發展空間，它不會遜色於任何頂級傳承。「爐石酒館」的外表只是一間簡陋的迷你酒館，但卻可以通過它購買神秘的卡包，開啟卡包就可以獲得五張蘊含魔法力量的神秘卡牌。

這些神秘卡牌每一張都充滿了神奇的魔力，能把只存在於紙面上的奇幻生物、獨特法術、史詩英雄喚醒到現實生活中來！

而且神秘卡牌根據稀有度，分為四種不同的類型：普通（白色）、稀有（藍色）、史詩（紫色）、傳說（橙色）。

越是稀有的卡牌就越強大，當然，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喚醒卡牌就必須要花費魔力水晶！越是稀有強大的卡牌所需要的魔力水晶就越多！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因素了，那就是魔力水晶，魔力水晶是一枚六棱形的精緻水晶，隨著黎殤精神力的增長，魔力水晶的數量也會隨著增長，從初始一枚到十枚截止，而喚醒卡牌的關鍵就在於這些小小的水晶。

黎殤很清楚的記得，有一次他就是因為在危急關頭，強行喚醒了他無法駕馭的卡牌，雖然最終成功的化解了危機，但也導致了無比強烈的反噬，整整三個月不能動彈，連下床走動都困難。想到這裡，黎殤忽然眼神黯淡，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也正是如此，黎殤一直照顧有加的，一個名叫湛小珊、獲得了魔偶師傳承的鄰家女孩，女孩扎著個馬尾辮，有一雙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笑起來眉毛像恬靜的彎月，聲音清脆像黃鶯打蹄。

湛小珊因為性格溫和活潑，見不慣血腥，所以一直沒有外出狩獵，每次黎殤都會分出一點食物給她，她也會幫黎殤做些洗衣服、整理家務之類的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人在未來甚至有可能福緣鴛鴦、喜成連理。

可是，就是因為那次反噬，黎殤陷入了瀕死的邊緣，湛小珊抱著他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為了救他變賣了所有家產，請了一位實力高深莫測的光明大祭司替黎殤治療。

但哪怕那名光明大祭司使勁渾身解數，也只能保持重傷的黎明不死而已，想要徹底根治，必須要傳說中起死人肉白骨的「枯榮根」才行。

黎殤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每次回想起這件事，他就心如刀割，恨不得拋心挖肺！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就是犧牲自己，也不願意讓那個一口一個黎大哥的天真女孩被那群禽獸侮辱致死！

是的！為了攢夠買「枯榮根」的錢，沒有任何作戰能力的湛小珊只能靠出賣自己的純潔肉體！

晚出晨歸，渾身布滿淤青和掐痕，步伐蹣跚踉蹌，你能想象一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小女孩被無數過客糟蹋、慘叫求饒的場景嗎！

每次湛小珊承受不住的時候，都會抱著黎殤的手痛哭，傾訴自己內心的痛苦和煎熬。

更令黎殤撕心裂肺的是，他的意識明明清醒無比，卻因為反噬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湛小珊日漸消瘦，曾經陽光、樂觀的笑容越來越少，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眼中對未來的憧憬希望也漸漸被麻木乃至死意所取代！

這場折磨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於，那筆錢贊夠了，「枯榮根」到手了，黎殤也逐漸痊癒了，但就在他瘋了似的滿世界尋找女孩的身影的時候，現實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一個好心的路人告訴黎殤，就在他恢復前一天，湛小珊就因為過度疲憊活生生累死了，屍體因為是超凡者，所以被人花高價買走了。

得知這一消息的黎殤像是徹底傻了一樣，獃獃地站在雨里，先是瘋癲地仰天大笑，接著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引得路人側目。

那也是黎殤最後一次哭泣，從那以後，他就把自己封存在冰冷的黑暗世界里，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許久以後，黎殤實力達到了巔峰時期，逐漸成為人們口中的「黑夜魔王」，他花大代價請了一位著名占星師，將當初那些糟蹋過女孩的禽獸一個個找出來，任憑他們哭天喊地地求饒，一點點用最殘酷最血腥的手法將他們折磨死，但無論如何，終究換不回當初那個精靈般的女孩了……

「還好！這一切如今都還沒有發生！」黎殤暗淡的眼珠重新明亮起來，他死死咬住嘴唇：「是的！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的男孩了！一切還可以挽回！」

時間在思考中飛速流逝，太陽緩緩地落到了地平線後面，巴士里的光控頂燈自動亮起來，而學校的輪廓也已經浮現在黎殤漆黑的瞳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