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可笑
從來只見蛇吞鼠,未曾知道鼠吃蛇。
碩鼠找到了口食,居然是一條通天巨蛇。
大到幾乎沒邊的蛇。
這麼說吧,像貓兒一樣大的老鼠,和這條蛇相比,如同螞蟻。
蛇打盤旋,像盤桓了數萬年的枯木朽根。
也正因為它體型巨大,反倒不能察覺螻蟻之力,在不知不覺間,碩鼠已經爬滿了蛇身。
「九郎,你覺得蛇和鼠,誰能贏?」
眼前是一副恐怖的景象,小妹卻揚起俏眉,調皮的和寒九說著悄悄話。
巨大的蛇身猶如亘古山脈,就算被碩鼠爬了滿身,只需要滾上一滾,也會把它們碾成爛泥。
「蛇贏。」這是寒九的結論。
「我和你賭兩指一掐。」小妹呼吸如蘭,笑得自信:「我說鼠贏。」
只說了這兩句話的時間,許多碩鼠鑽進了巨蛇的鼻孔,它們很聰明,很會利用體態小巧的優勢。
如果碩鼠順著巨蛇鼻孔爬進腹中,在體內一頓啃食,那麼巨蛇絕無贏的可能。
正當寒九以為自己猜錯時,巨蛇突然覺醒。
它赫然發現身上被碩鼠爬滿,不由得勃然大怒,發出嘶嘶蛇鳴。
左扭身子,甩飛許多碩鼠,右滾幾圈,將碩鼠碾成肉泥。
它伸出長長的蛇信子,扭頭在自己軀體上舔食,吞了無數口糧,像吃零食一樣愜意。
被甩飛的碩鼠卻如同不知生命可貴,爭相撲咬巨蛇。
巨蛇身上有厚如山岩的鱗甲,哪是碩鼠能啃動的?
新上來的碩鼠猶如送到嘴角的零食,被巨蛇一掃而盡。
無論巨蛇怎麼威猛,它總歸治不了先前爬入它體內的碩鼠。
戰事到了此刻,體內的碩鼠已爬到了巨蛇的緊要臟器處。
它們開始瘋狂的撕咬,扯心裂肺的啃食。
無論巨蛇有多大的神通,也抵抗不了內臟被撕裂的疼痛,它開始發了瘋的翻騰。
身體好像天神手裡的鞭子,抽裂著大地,揚起飛石。
「你贏了。」寒九知道,巨蛇已經無力回天了。
小妹輕輕一笑:「不到最後,誰知道呢?」
難道事情還有轉機,怎麼可能?
巨蛇將身下大地砸成千瘡百孔,依然難逃體內的無邊痛楚。
它高高的揚起頭,張開血盆大口,狂吸天地間的污氣,將身體撐做一座巨峰。
隨後,巨蛇低下頭,從嘴裡噴出臟火,燒煉自己的軀體。
火焰熏污了天地,頓時揚起飛灰,染黑了一切。
皮肉炙烤的滋味隨著狂風打旋,聞了讓人胃裡翻騰,真想嘔吐。
一把污火燒盡后,巨蛇皮裂肉熟,再也不能發威了。
是它不堪受辱,使出最後致命一擊,殺死了自己,也和碩鼠同歸於盡了。
「九郎,看上去,好像是平局。」小妹的笑容,並沒有絲毫失落,一直是贏家的氣勢。
果然,在小妹逗過寒九這一句后,突然大地幾度震動。
每次震動,都好似天人擊鼓,恨不得砸破大地。
飛灰瀰漫的深處,走來一隻龐然大物。
龐然大物步態笨拙,但體態大的通了天地,幾聲震天巨響后,它已來到巨蛇屍身旁。
它坐下,伸爪撈起巨蛇,送到嘴邊啃食。
飛灰漸漸落下,寒九已能看清楚,這隻龐然大物是放大了無數倍的碩鼠。
火紅的眼睛,好像掛在黑夜中的兩個太陽,獠牙像從夜空里刺下的兩柄天人巨劍。
雜亂的鬍鬚,每一根都像房梁那樣粗大。
如果說先前的碩鼠與蛇相比是螞蟻大小,這大傢伙與蛇相比就好像老虎和小蟲。
「所以,九郎,你輸了。」小妹笑嘻嘻的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寒九的臉龐。
在寒九臉上輕輕一抹,算拿走了她贏的彩頭。
「真應該和你賭大一點,反正你知道我也捨不得掐疼你。」
小妹說著小女兒家的情話,牽著寒九的手,繞過大傢伙吃巨蛇,繼續向不歸林深處走去。
「通天鼠叫斷子絕孫,噴火蛇叫玉石俱焚。」小妹說起兩種怪物的名字,對寒九一笑:「我早就知道斷子絕孫會贏。」
「如果它叫斷子絕孫,那麼先前赴死的那些老鼠,都是它的子孫?」
「當然,聽名字都聽得出。」小妹輕嘆一口氣:「其實,如果斷子絕孫和玉石俱焚單打獨鬥,也是會贏的。」
會贏,一定會贏。
玉石俱焚的污火與斷子絕孫的體態相比,只是幾點火星子而已。
「明明會贏,還讓子孫送死,果然是禽獸之性。」
寒九的痛罵,逗笑了小妹。
「九郎,你那人間的皇帝和斷子絕孫有什麼區別?」
小妹側著頭,問的很巧妙:「人間戰火硝煙時,誰見皇帝衝頭陣?」
沒有,從來都沒有過,連將軍都不會衝頭陣。
「沖在第一排的,都是百姓家的兒子。」
小妹繼續說著人間無情,可悲的是,她說的都對。
小妹不屑的冷笑:「為了讓百姓覺得為皇帝賣命是天經地義的,他們甚至編出女媧娘娘用手捏的是貴人,用繩子甩出來的是賤人,可不可笑?」
女媧娘娘造人時,如果知道後世帝王家這麼編排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造出人這種東西了。
「更可笑的是,百姓居然信了。」
小妹笑著,替人間可悲,反問寒九:「你現在還覺得皇帝和斷子絕孫有區別嗎?」
問完這個答不出的問題,小妹收起笑容,看著寒九的眼睛:「天地間唯有一個地方,那裡是真正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哪裡?」寒九追問,他其實並不相信天地間會有這樣的地方。
「我會帶你去的。」小妹有一點點扭捏,轉頭低下眉目,輕輕走在前面。
安靜了半盞茶的時間,突然頭頂劃過冷風,像撕裂天際一樣。
小妹縱回寒九身旁,立即御出冰盾,將自己和寒九護在其中。
遙望天際冷風,見到從黑雲里探出一隻碩大無比的腳爪。
每片爪鱗都如小山般大小,真難以想象腳爪主人該有多麼巨大。
這隻腳爪只是路過的,並沒有為難寒九和小妹。
「要不是咱倆不夠他塞牙縫的,現在早已是它的口中食了。」小妹看著腳爪去的方向,撲哧一笑:「看來斷子絕孫剛吃了一頓飽飯,就要是它的盤中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