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頭子
人站上了妖界的擂台,這是萬古奇聞。
對磨盤牛來說,若不能將寒九砸成肉醬,就是奇恥大辱。
在動手之前,翠兒遙望妖王,嬌音質問:「請妖王當著大家的面,說句明白話,寒九如果贏了,是不是就被妖界承認了?」
好聰明的翠兒,也好縝密的翠兒。
她為寒九搏來這次機會,也在當眾質問妖王,不容他事後抵賴。
妖王沉下臉色,還沒作答,突聞磨盤牛雷鳴般的吼聲:「我要是輸了,把頭送給寒九!」
磨盤牛縱身而起,像一座通天巨塔,砸向寒九的少年身軀。
這一招有貫天徹底的氣勢,立即引來群妖助威。
翠兒見到寒九不躲不閃,幾乎崩出眼淚。
磨盤牛狠狠的砸下去,帶著入骨仇恨,砸塌了半方擂台,頓時飛沙走石,雷音震天。
寒九剛才沒有移動半寸,他不可能硬頂住這一招,他一定死了。
眼前一片迷霧,什麼也看不清,彩漣漪被駭得面色蒼白,她緊緊攥住水竹影的手,幾乎窒息:「寒九呢?」
迷霧散去之前,沒人知道答案。
散去之後,花半月微微揚起嘴角,少女們歡笑叫好。
寒九屹立在擂台中央,毫髮無損,臉上沒有半分懼色,是無畏的英雄。
翠兒愣住,寒九瞬間躲過這一招,用得是隱身術,可我自己未曾修行過,又怎能教給他,他又怎麼能會?
擂台半邊殘破,寒九盯著磨盤牛,無奈的嘆息:「我知道你的故事,你和人間舊主有仇,卻要殺我泄憤,這不公平。」
「老子贏了就是公平!」
一招沒能打死寒九,磨盤牛憤恨滿腔,立即橫衝過去。
他雙掌如剪,快如閃電,要割破寒九的喉嚨。
群妖再次齊聲吶喊,翠兒卻已稍有心安。
只要寒九再次用隱身術逃遁,至少不會吃虧。
可事情並未如翠兒所料,寒九竟然平推雙掌,要硬碰磨盤牛這一招。
糊塗!
這如同螳臂擋車,自己尋死。
四掌相抵時,氣浪被激蕩的猶如波濤翻滾,兩人中立即倒退一個,居然是磨盤牛。
寒九收起掌法,聲音幾分冰冷:「你以幾千年的修行,對我十六載的性命,就算你贏了,這也不公平。」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磨盤牛竟會被寒九的雙掌逼退?
當磨盤牛看清自己雙掌流出黑血時,突然怪叫貫天:「小賊,你竟敢用毒掌傷我?」
「我若想傷你,何必用毒掌?」
這次寒九不再束手以待,突然打出雙掌,自掌底推出兩束烈火,吞向磨盤牛。
火術!
這個人間小屁孩兒,竟然也修成了火術?
磨盤牛立即散出妖風,妄圖將烈火席捲回寒九的方向。
妖風擋住了烈火,突聞半空中一聲炸雷:「磨盤牛,你拿命來!」
雷聲灌入腦中,讓磨盤牛幾欲暈厥,他單眼望天,竟然見到自己向自己砸來!
半空中的磨盤牛,體態迎風便長,落到頭頂時,已巨大的像一座峻山。
磨盤牛的修行再高,也沒有架山的力量,他終於被自己壓倒了。
寒九漠視伏在腳前的磨盤牛,挺起胸膛,倒負雙手,話音冷傲:「我與你對陣,用了隱身術,毒術,火術和幻術,這些是你在擂台上經歷過的,這是我給你的公平。」
天地間不可能有兩個磨盤牛,半空中砸下來的那一個,只是寒九變化的幻像。
「你的頭,我不要,自己留著吧。」
寒九躍下擂台,夥伴們立即簇擁,少女們笑個不停:「好狡猾的寒九,我們會的你竟然都會,你是什麼時候練成的,一定要跟我們說說。」
寒九贏了,翠兒心中卻百般滋味,原來寒九並不簡單,他會許多妖術,也瞞了我許多。
我每天替他憂心重重,在他心裡,是不是像傻瓜一樣?
台下歡聲笑語時,妖王徐徐起身,他冷盯寒九,一字一頓:「你沒有資格將血抹在我的妖幡上。」
什麼?
堂堂妖王,居然言而無信!
翠兒冷笑,踏出妖群,質問妖王:「寒九贏沒贏?」
妖王走下寶座,扶起磨盤牛,站在擂台中央,回答翠兒的質問:「寒九是人,他打擂台,應該用人間的功法,他以妖術取勝,是妖界贏了,寒九並沒有贏。」
呵,原來話還能這樣說。
好聰明,好無恥。
翠兒仍想據理力爭,寒九已護在她的身前,對翠兒輕笑:「妖幡與我無關,我只想留在荷塘。」
聽到這句真情,水竹影不顧妖王臉色鐵青,立即脆盈盈的讚賞:「寒九,這句話說得漂亮!」
彩漣漪與風微蘭也笑著附和,全然一副少女的天真浪漫相。
「寒九!」妖王強壓怒火,緊擰濃眉:「荷塘在妖界,現在妖界不容你。」
話音沒落,花半月笑得很爽朗,他對寒九眨眼一笑:「你可以和翠姐姐離開妖界,天下之大,哪裡還種不出一池荷花?」
「沒人能帶走我妖界的人!」妖王狠瞪花半月,罵得咬牙切齒:「你再說半個字的廢話,你也沒有資格將血抹在妖幡上。」
此言一出,花半月更笑:「無需妖王擔憂,我本來就沒想抹血。」
回答完妖王,花半月說得我自陶醉:「我完美無瑕,不會為了抹一滴血,而割破皮膚,若我這樣做,是對造物主的褻瀆。」
水竹影微蹙纖眉,撇嘴一笑:「這話聽著噁心,但也挺漂亮的。」
小輩們有膽量挑戰妖王的臉面,卻不能改變寒九離開妖界的局面。
十年寒暑之苦,一朝化為泡影。
翠兒對寒九嫣然一笑,唇角苦澀:「寒九,十年前我對你說過,公平,只是一句謊言,今天,我們依然改變不了。」
「翠姐姐,你若想留在荷塘,我就陪你在荷塘,沒人能趕走我。」寒九說得如此堅定,立下英雄的誓言:「你若想離開妖界,我就陪你離開妖界,沒人能擋住我。」
他敢這樣狂妄?
好不知天高地厚!
群妖躁動,妖王提起妖氣,準備出手殺人。
生命攸關之際,妖群里傳來蒼老的聲音:「既然打完了,就到我那兒去領法器,別磨嘰個沒完沒了,老頭子還想睡個午覺呢。」
此時此刻,也唯有這人發聲,才能阻止妖王對寒九出手。
所有的目光望過去,見到一個抻懶腰的老頭子,他的聲音好像沒喝酒就醉了:「想抹血的留下抹血,不想抹血的跟老頭子走吧。」
他打個哈欠,晃晃悠悠擠出妖群,向法器谷的方向引路而去。
有老頭子護著寒九,妖王只能忍下怒氣,獨自踏風去了。
花半月相約寒九:「我不想抹血,你沒有資格抹血,咱們去老頭子那裡轉轉吧。」
翠兒點點頭,放寒九與花半月同去法器谷的方向。
他們既然要去,又怎能少了那三個少女?
他們都贏了擂台,卻沒有人將血抹在妖幡上。
去了法器谷后,又能得到怎樣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