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閑人
白鹿化作漠北的風，消失在茫茫火海，徒剩寒九，繼續在火浪中翻騰，忍受炙熱的折磨。
慾火之主斜眼看著小妹，訕訕的嘆一口氣：「想笑就笑出來吧，別把妹君憋出內傷。」
「誰想笑了？」小妹臉色猶如桃花燦爛，狠狠飛了慾火之主一眼：「他喜不喜歡白鹿，關我什麼事？」
在說出下半句話的時候，小妹終於笑了，像泉水叮咚。
「只可惜，為了燒他這一把情慾之火，冒犯了白鹿仙子。」慾火之主撇撇嘴，看向小妹：「如果這件事情露餡了，賬要算到你的頭上。」
「這天地間，我欠的賬還少嗎？不差多這一樁。」
小妹伸出素手，捲起寒風，要將寒九從慾海里撈出來。
「等一等。」慾火之主攔住小妹，邪邪的一笑：「你難道不想折磨他了？」
小妹蹙眉看他，冰眸里有些不悅，他卻安然一笑，繼續搖頭晃腦：「貪慾，妄欲，殺欲，痴欲……世上慾望萬萬千，總有一種慾火能燒死他，我可以為妹君每樣都試一試。」
「滾蛋！」小妹揚手推走慾火之主，將一束寒風系在寒九腰上，帶他離開慾望火海。
幾縷風雪飄向天際，小妹和寒九遙遙無蹤。
慾火之主揚起嘴角，輕輕一笑：「如果小妹真要嫁給這個人，不知道天地間要掀起多大的波瀾。」
感嘆過後，慾火之主跳入火海，隨著火浪蕩漾，笑得如此安逸。
火海之後，墜入山川。
小妹怕寒九看出她眼裡的歡喜，故意轉過身，冷冷問一句：「九郎，火浪的滋味怎麼樣？」
一聲九郎，怨氣盡消。
寒九褪去身上火氣，沉沉回了小妹：「火海里的白鹿，並不是幻像。」
「怎麼？你在火海里見到白鹿了？」小妹忍住笑意，並不回頭。
看著小妹狡黠的背影，寒九知道她在明知故問。
「我有幻術之功，為什麼看不破？」
為什麼看不破？
寒九的問題，問笑了小妹。
她盈盈一回頭，笑得百花失色：「只因為你把小山頭兒當做妖界。」
輕輕嘆息，猶如風擺微蘭，小妹反問寒九：「你覺得漠君，毒宗，孟先生，蒼狼白鹿，斷劍人，慾火之主，他們的境界比你曾經的妖王怎樣？」
這些人，是寒九都見過，卻沒有和他們交過手的人。
也不必交手，只要他們站在寒九身前，寒九就能感受到一種強大。
這種強大，是說不出來的壓迫，是寒九在妖界里沒有體會過的境界。
寒九沒有回答，小妹繼續問著：「蠢牛，老馬，謝七，范八，他們的境界又如何？」
這四個人，是寒九交過手的人，如果不是寒九投機取巧，如果不是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放行，寒九不可能再見到小妹。
這麼說吧，寒九也許有和妖王決一死戰的機會，而在這群人面前，他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
「所以說，九郎的眼界就是小山頭兒那麼一點點，自然就看不穿更高的境界。」
沒錯，小妹的答案是正確的，這讓寒九想起九層山裡的幻像娃娃。
僅僅一個小娃娃而已，他的幻術遠比花半月還要高。
不知道小娃娃有沒有救活母親，娃娃的爹爹有沒有回來人間。
「九郎，三生石是天地至寶，找到它也許不難，要開啟它卻需要及其高明的法術。」小妹對寒九眨眼一笑：「如果你的復仇之火不熄，就必須增進境界了。」
增進境界？
在妖界時，寒九渴望增進境界，他十年不出荷塘，為了將血抹在妖幡上，可以和翠兒廝守荷塘。
現在？
寒九疑惑的看著小妹：「難道以你的境界，也不能開啟三生石嗎？」
「呦，多謝九郎誇獎了。」小妹輕輕一笑，春風和煦：「也許夠用，也許不夠用，誰知道呢？」
小妹又在說陰陽不定的話，吸足一口新鮮空氣后，小妹對寒九莞爾一笑：「明天是四先生出山的日子，我們去見他吧。」
四先生？
能被小妹稱作先生的人，一定又是天地間的奇人。
「四先生是誰？為什麼見他？」
「嗯……」小妹輕蹙眉頭，轉而俏笑：「和你這樣說吧，不見四先生，找不到三生石。」
找到三生石，就能找到年華，找到年華，就能揪出兇手，對於寒九來說，他沒有別的選擇。
風裡來，雪裡去，寒九與小妹共乘一頭冰翅雪虎，在萬山之中穿梭。
落下的時候，遠處有一個破院子，那裡燈火通明。
燈火通明的最深處，有一桿高挑的旗，旗子下面圍著許多人，隔著很遠，就能聽到他們嘰嘰喳喳的爭論聲。
小妹引著寒九走過去，對寒九輕輕叮囑：「聽聽他們說什麼，咱們可別賣弄。」
買弄？
自從和小妹東奔西走後，寒九並沒有什麼值得賣弄的本事。
可是，小妹處處霸氣凌人，這一刻卻說不賣弄，讓人驚奇的似乎太陽升錯了方向。
人群厚眾，聚在旗子下面。
等走近了后才看清楚，這面旗子很大，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旗子下面有一方舊書案，書案上空空如也，書案後有一張方椅，方椅沒有主人，也是空空。
奇怪的是，椅子明明空著，人群紛紛站著，卻沒有人去坐這把椅子。
人群里，有許多人駕馭著強大的氣盾護體，或者燃燒，或者灰塵。
數不清的神通在這裡賣弄著，等待著，等著椅子的主人。
果然是不能猜測的小妹，以往無人賣弄神通時，她偏要風雪飄搖，現在人群在彰顯法力時，小妹卻不再賣弄神通了。
「這把椅子是四先生的。」小妹不但不賣弄神通，更收起風雪寒氣，她輕輕掂起腳尖，和寒九咬著耳朵：「他們都在等四先生。」
四先生，究竟是什麼人大人物？
讓所有人不敢坐他的椅子，讓小妹不再賣弄神通。
「你覺得這群閑人和你曾經妖王比起來，誰的境界更高明？」
小妹眨眼一笑，故意在羞辱寒九，因為她明知故問，這群人里隨便走出來一個，都能打敗十個寒九。
而這群人，卻被小妹稱作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