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chapter5
籌備婚禮的確十分繁忙,特別是這種貴族式的婚禮。
泰里埃夫人本來還擔心他們這麼倉促的嫁娶會惹得被人笑話,但不知卡列寧用了什麼法子,他們能聽到只有祝福。
安娜從沒想過自己結婚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如果說小時候,小女孩兒對白馬王子的嚮往是的話,現在拿來對比卻是不實際的。
首先,她不是公主,卡列寧也不是王子。
很奇怪的是,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一樁貴族式的豪華婚禮,而在安娜看來,這不過是她即將嫁給喜歡的人。
儘管是她的婚禮,但她卻不被允許發表過多的意見。
既然她得了這麼一個衣食無憂的身份,那麼就勢必得做出點犧牲了。對抗是不合算的,而且,這樣的婚禮她自己也沒經歷過。懷著這樣的好心情,他們終於把東西準備得差不多齊全了,並且坐上火車去彼得堡。
安娜的貼身女僕安奴施卡看上去比安娜自己還要緊張,她已經第三次來問安娜要不要喝水了。
「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安奴施卡。」安娜笑著說。
安奴施卡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後說:「小姐,我真沒辦法好好的坐下來。」
「哦,那你就站一會兒吧。」安娜故意說道,安奴施卡嗔怪了她一眼。隨著和安娜相處,她現在已經放開了不少,但依舊保留著一個女僕該有的本分,不會僭越。
期間陶麗總是過來陪她解悶,她們說很多事。陶麗的本意是想要寬慰安娜,讓她在結婚的事情保持好心情,但最後她發現,不管她說什麼,安娜都是一副愉快的樣子。
儘管她有許多好奇,但陶麗不是斯基華,良好的教養讓她沒有直接去詢問安娜原因。
斯基華時不時也會過來,他現在一直保持著一種歡樂的心情,就好像之前不是他反對這門婚事一樣。
安娜喜歡斯基華,喜歡他寬厚的笑容以及他講的小笑話。
安娜的表嫂杜妮婭雖然是大家族的長女,氣量卻不大,特別是嫁了一個弱弱無為的丈夫后,對於還擁有無數選擇權的安娜,她就打心裡不喜歡。可現在,瞧瞧她們的結局,就算她丈夫膽小懦弱,但好在年輕,而馬上要成為安娜丈夫的人,年紀又大,看上去又一板一眼的。
因為這番比較,杜妮婭看安娜的目光就總是帶著一種高高在上和同情了。
安娜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犯不著為杜妮婭這種人生氣,她只要想著自己的婚禮,想著那位即將成為她丈夫的人就行了。
火車哐當哐當地從莫斯科開過,經過有些累的旅途,把她們送到了彼得堡。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下了火車,很快就瞧見了卡列寧和他的一行僕人。
卡列寧並沒有打扮得多引人注目,穿著一看就剛下班沒來得及換的文官制服,外面套了一件暗色的毛呢大衣,制服褲子妥帖地蓋住襪子,他沒戴帽子,也許是為了讓安娜他們更容易看到他。
冷風把卡列寧的頭髮吹亂了一些,安娜瞧見他的時候,他還在張望著,但沒過多久,他的視線就鎖定了她。於是她在人群中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就算掩蓋在網格的帽子下,那笑容依舊像是一道陽光一樣,瞬間把整個空間都點亮了起來。
卡列寧按住內心裡有些悸動的心思,他快步走上去。
按照接待流程,他率先同泰里埃夫人寒暄,接著是他的准內兄,最後是他的小妻子。
安娜不能同卡列寧說太多話,她知道這是某種規則。就算他們下一個小時就要結為夫婦,但只要還沒有,就不允許他們太過親昵。
也許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這是貴族的矜持和優雅,但安娜卻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畢竟是她和他的婚禮不是嗎?
可再怎麼不滿,她也得接受現實。
他們坐著卡列寧安排好的馬車去了彼得堡最好的旅館,而距離他們的婚禮只有不到三天的時間了。
在把他們送回各自的房間后,安奴施卡告訴安娜,卡列寧已經離開了。
安娜做了一個醜醜的表情,她唉聲嘆氣,結果沒多久,有人敲門。安奴施卡去應門。
「是誰?」安娜問。
「是讓您不再唉聲嘆氣的。」安奴施卡捂著嘴笑。
安娜瞧見了那封信,眼睛亮了一下。
她打開信函,從裡面拿出一張紙,那熟悉的字體進入她的眼帘,最終引得她哧哧的笑。
安奴施卡沒去打聽那位先生給自家小姐寫了什麼,她是個安分的女僕,她坐在椅子上繼續編織的活兒。
那三天按照傳統他們不被准許見面,但誰也沒規定他們不能書信交流啊!
安娜在心裡描摹著卡列寧的臉,最後在那個人的鼻子上備註了「狡猾」這個字眼,自己被逗得咯咯的笑。
在結婚的前一天,俄羅斯的男人們都有自己的最後的單身之夜慶祝會。
卡列寧的字典中是不打算舉行這些,可誰讓他的內兄是最樂意遵循這些傳統的呢?總之,斯基華為卡列寧安排了這麼一個本屬於二十幾歲小夥子的最後單身夜晚慶祝會。
來的人卡列寧都認識,卻說不上非常熟悉。畢竟,像卡列寧這樣的大人物,他認識很多人,可要是說朋友,卻唯獨沒幾個可以參加這種慶祝會的。
所以最後,這個打著明目是為卡列寧發起的晚會,卻以酒桌上好幾個酒鬼又哭又笑結束。
卡列寧喝了三杯伏特加,他的酒量說不上太好也不算太糟。瞧著那群以斯基華為首的人開始東倒西歪后,卡列寧依舊顯得鎮定和平靜。
「我和你說啊,亞歷克塞,你必須照顧好安娜哦,她是我,最最寶貝的妹妹!」斯基華嚷嚷著,末了還抽泣了兩聲。
卡列寧緩慢地抿了一口酒水,然後承諾道:「我會的。」
他當然會,在這通吵吵嚷嚷的氣氛中,卡列寧半眯著眼睛,似乎瞧見了他的小未婚妻的身影,苗條,活潑,美麗。那天她在火車站,明明只穿著黑天鵝絨做成的長裙,還戴著一頂網格帽,卻像是閃閃發光的珍珠一樣。
他繼續緩慢地喝著酒水,也許他醉了,不然他怎麼會在這一刻那麼想念她?
「喝,繼續喝!」斯基華突然大聲地說,而且猛地站了起來,但很快地又倒了下去。
卡列寧看了他的內兄一眼,然後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他開始相信她說的,這的確是一個好的開始。
第二天,斯基華他們頂著頭痛愈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參加婚禮,一開始斯基華還有些憂心卡列寧是否還有體力參加他的頭一次婚姻,結果他想多了,那個男人簡直完全看不出宿醉的痕迹。
「我開始知道為什麼我沒辦法陞官了。」斯基華嘟嘟囔囔的。
卡列寧對著穿衣鏡整理自己的衣服,襯衫,可以,馬甲,可以,燕尾服,可以。他嚴格地打量自己,以確保一切都是得體的不出錯的。
婚禮是在教堂舉行的,在彼得堡當地十分著名的教堂。
卡列寧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甚至有條不紊的處理了那場混亂的單身告別夜。
安娜這邊也沒出什麼問題,她的禮服是泰里埃姑媽請巴黎有名的裁縫設計的,十分地華麗。
「今天你必須把腰勒到最細,安娜。」陶麗認真地說,雖然她平時很好說話,但今天卻像是被什麼嚴肅之神附身了一樣。
安娜有些惴惴不安的抱著床柱,在陶麗的命令下吸氣,然後,她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不行,我不能呼吸了!」安娜幾乎想要大叫,可她叫不出聲。
「你得忍耐,安娜,這是你的婚禮。」陶麗雖然憐惜她,卻依舊堅持。m.
額頭上冒了細密的喊住,安娜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擺擺手:「不行,我還得保留這條命,鬆開一些,求你了,陶麗,我受不了。」
陶麗看見安娜確實受不了,只能遺憾地讓安奴施卡鬆開了一些。
安娜還想鬆開一些,但陶麗對此並不贊同。
「好吧好吧。」她說,算是各自退一步,並且有些後悔讓自己隨便給她們折騰,要知道,這具身體已經算苗條了,而他們竟然對她的腰還不滿意!
不管她怎麼想,接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能喝一口水吃一點東西了,不然這件婚紗就會在未完成它的使命的情況下終結掉,而安娜將成為俄羅斯有史以來第一位將婚紗撐爆的新娘。
她不能讓這一切發生,所以,沒得選擇,得餓著,渴著,完成她的婚禮。
這個時代的女人太痛苦了,安娜在心裡嚶嚶哭泣,她覺得以前讓她保持超模身材的經紀人簡直是天使。
「讓我瞧瞧,你多漂亮啊,安娜。」
安娜注意到一個女人向她走近,據說是她的堂嫂,叫做培特西。
培特西的個子不高,卻生的嫵媚,她穿了一件亮色的裙子,卻不會搶新娘的風頭。她一走進來就伴隨著笑意,而且用她那多情的雙眼上下打量著安娜,最後吻了吻她的臉頰。
安娜幾乎是僵硬地接受來自同性的面頰吻,她懷疑今天自己的臉蛋都會被親腫了。現在沒法討論衛生問題了,她幾乎想要希望婚禮儀式快點結束,讓她擺脫這長長的裙子。
在一通等待中,婚禮儀式開始了。
就算安娜前世早早地就在外國生活了,但她也沒參加過如此古老的婚禮。
彼得堡教堂實在太宏偉了,高高的拱頂,金碧輝煌的,唱詩班的孩子們穿著白色的裙子,手裡捧著拉住,司祭穿了紫色的袍子,一切都顯得莊嚴和偉岸,而不像是她記憶中婚禮該有的歡快。
這就是貴族的婚禮,顯得華麗卻空洞和呆板。
若不是安娜知道自己將要嫁給卡列寧,說不定勇氣就會在這裡消耗殆盡。
她不知道自己的妝容有沒有花掉,也不知道裙擺是否放好了位置,這不是她要操心的,她那灰色的雙眼睛只是專註地瞧著前面在等待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