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夢(五)
程小花找景殊,問他知道不知道常小白生前的事。她總覺得,這孩子並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也許和她生前的經歷有關吧?
景殊給她來了句:「地府司職員那麼多,我若是個個都知道,那還不要累死?」
程小花說:「阿房的事你為什麼會知道?」
景殊說:「那是因為廣平知道。」
程小花:「所以十殿下這個八卦嘴,真的是什麼事都往外亂說的嗎?」
景殊:「那得看情況。他自己的一些私事,非但他絕口不提,還誰提跟誰急。」
程小花:「哦?他有什麼私事?」
景殊兩手一攤:「他自己都不說的事,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回到帳蓬里,程小花左思右想覺得奇怪不已,便給阿房發了消息:
[阿房,小白生前經歷過什麼你知道嗎?]
地府之家這個系統別的不行,信號是真的好,即使是在荒山野嶺,手機信號都很差的情況下依然能發出消息。這也大概也是因為有不少鬼差都是分佈在比較荒涼的地方,所以不知用什麼特殊力量,加強了app的信號,以方便職員隨時和組織聯繫。
阿房倒是很快就回了消息:
[不知道,過去的事情小白自己不記得了,常青又捂得嚴。我只知道小白死得很慘。你怎麼突然問這事?]
[我總感覺小白近來情緒有些不對勁,本來以為你知道的。]
阿房思索了片刻,回了個消息:
[我問問常青去,回頭再和你說。]
不等阿房給常青發消息,常青已經主動找到了阿房。他性格直,有事也不拐彎,直接就問:「小白前兩天說要出去旅遊散心,你知道她們是去哪嗎?她走的匆忙,也沒和我說。」
阿房說:「她們去的是巫山,說是去看神女峰。」
常青一聽巫山,臉色驟變,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唉怎麼說走就走了?我還有話要問你!」阿房在後頭喊他,他也只仿若沒有聽到似的,來得突然走得更突然。
阿房無奈,只好又給程小花回了條消息過去:
[我話還沒問出口,常青就匆匆走了,我覺得他很可能會去找你們。]
清晨萬物重新迎來新的日出,山林里鳥鳴獸吟,聲音雜亂卻並不會惹人反感。
昨夜天太暗,看不清周圍。此時,站在山頭上視野極為開闊,能清楚地看到,在四面起伏連綿的青山中間,出現了一片盆地。遠遠地看去,底下荒草橫生,一條小河貫穿其中,河倒是不深,有些地方還露出了河床部分。
景殊問那蛇妖:「你說的地方就那底下嗎?」
蛇妖說:「對。你們下去看了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程小花見它還算老實,便丟了塊肉乾給它吃,也免得它真被活活折騰死。
蛇妖吃完了東西,又經過昨天一夜的休整,倒是勉強也能自己遊走了。最主要也是不想被山貓那麼虐待著扛。
程小花說:「你前頭帶路吧。只要你不耍什麼心機,等事情結束,就放了你。如果你敢不老實……」
景殊接過話頭:「不老實就燉成蛇湯喂山貓。」
山貓一聽就樂了,心裡卻開始盤算著,等下將這蛇妖看得松一些,好給它的「不老實」製造些機會。
卻不知蛇妖這時早就被折騰得沒脾氣了,哪還敢有不老實的心?趕緊就扭著巨大的身體游在前頭帶路。
在山頂上看時,並不覺得什麼。待到了底下,才發現那一片盆地比遠看更加廣袤。草木繁盛,將土地遮掩的嚴嚴實實。當中也不乏有許多的毒蛇。但是有蛇妖在前頭開路,尋常的小蛇早就逃之夭夭了。
一路走到了到河邊,蛇妖說:「寶藏就在河對岸,我以前游進去看過,裡頭有很多的寶貝,亮閃閃的,特別漂亮。」
河水足有十米多寬,水流倒是不急,河畔邊上還有小動物在飲水。
程小花放眼望了圈,居然在不遠處還看到了一座白色的石橋。橋應該是很古老了,橋身磨損得很厲害,但似乎還能走。
「這裡不是大山深處嗎?怎麼還有人工建築的痕迹?」
蛇妖說:「我之前聽山裡的一個老妖說,這一帶在很多年前是很大一片人類居住區,還修有路通向外界。大約在兩、三百年,發生了大地震,周圍的山徹底合圍在一起,阻斷了通嚮往界的路。倖存下來的人就都慢慢地搬離這裡,去了山外圍生活了。這裡便徹底的沒有人煙了。」
時光悠長,地勢也會經常會出現些變動,這些倒不足為奇。
既然寶藏在河對岸,於是一行人,便往石橋邊上去,想借橋過河。
正在這時,歸瑤忽然驚呼了一聲。程小花還以為她怎麼了,忙回過頭來,卻見她指著那橋說道:「石橋,白石橋!和我夢裡的一樣!」
程小花有些疑惑:「你夢裡?」
歸瑤說:「我好幾次夢到過這裡。夢裡,我一直在唱著一首古怪的歌。父母開著電動山輪車帶我從從迷霧裡走著,好像是要去趕集。後來我們的車掉到河裡,我著急想推門,可是門上被一把樣式很古老的鎖給鎖住了。這時,車外有個陌生的男人在看著我。我沖他喊救命,下一秒我就站在河邊上,看著沉到河裡的山輪車,手裡就攥著古鎖。後來我看父母上了白石橋,我就丟了鎖急忙跟上。唯一和夢裡不同是河水的顏色,夢裡的顏色是紅紅的,像血一樣的顏色。」
周筱聽完后,神情一緊,拽著歸瑤的手說:「我也夢到過這裡!真的!白色的石橋,紅紅的河水。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我還有個小學同學,以前我倆天的時候聊到過,他說也夢到過和我類似的夢。」
於是周筱便講了另外兩個夢。
周筱同學的夢:
一個小男孩吃完了飯,和家人沿著河邊散步。在路過白石橋的時候,踢到了一把古式的老鎖。
小男孩瞅了瞅,並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便隨手丟了。
然後他就走上了白石橋,走到橋中間的時候,趴在扶欄上往下看,發現河水居然是鮮紅鮮紅的。耳中隱隱約約有個歌聲響起,聲音明明很輕,但是歌詞她記得很清楚:
「夢裡的花兒開滿園,花兒開,草兒長。
花開草長,最終都成了荒蕪。
啦啦啦,啦啦啦……
荒蕪的園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親天上看著你。」
周筱的夢:
夢裡,她到鄉下的爺爺家玩,後來表哥表姐喊她去趕集。集市在河的對面,要通過白石橋,在走到橋中央的時候,聽到一陣空靈清悅的歌聲傳來。
她扭頭看去,就見一輛刷著藍漆的電動三輪車衝進了河裡。她趴到橋邊看掉下去的車,然而只看到了河水紅紅的一片。
三個夢裡都有空靈古怪的歌聲,有白石橋,有紅紅的河水,以及一把古怪的鎖。
周筱說:「我夢醒后就覺得特別詭異,心口堵得不行。後來有次和同學聊起來時,他說他也夢到過,情景很相似。你說,我們三個明明都沒有來過這裡,為什麼都會夢到這個地方?」
歸瑤倒是抓住了重點,對同筱道:「發現了嗎?其實這三個夢是可以串起來的,我先困在車裡,然後丟鎖被你同學撿到了。而你在夢裡看到我坐的車掉進了河裡。」
然後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向河裡,周筱說了一句讓人心裡發毛的話來:「這河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聽到這些,連程小花都覺得古怪無比。三個不同的人,做了三個夢,夢裡情況卻似乎能串成一個故事。怎麼想都有些不可思議。
景殊嗤笑了一聲:「想那麼多幹什麼?想知道,下河看看不就行了?」
程小花雙掌一擊:「對呀!我怎麼一下子沒想到這裡?還是我男人聰明!」
景殊被她公然一誇,得意得唇角都高高挑起,下令道:「山貓,你水性好,鼻子又靈,下去看看河裡有什麼。」
山貓利索地應了一下,脫了外衣,只穿了個褲衩就跳下河去了。他在河裡起起伏伏,尋摸了快一個小時,終歸一無所獲,濕淋淋地爬上來。
「河底很乾凈,除了沙石之外什麼都沒有。」
歸瑤和周筱聽到這些都有些不太相信,卻又不能不信。可是那些古怪的夢又怎麼解釋呢?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程小花思索了一陣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夢裡最後的指向都是過橋去,而蛇妖又說河對岸有寶藏。也許一切的解釋就都在橋對岸呢?」
景殊說:「那就去橋對岸看看吧,反正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