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的床下有鬼(七)
晚上12點一過,孫名揚就摻著宋清回去了。本來宋清是打算等屋子裡徹底清乾淨了再回去,但孫名揚說了:「萬一對方就是針對你來的,見不到你回家不現身,我們守著也是白費。」
一直到回到房門前的時候,都沒看到景殊跟著,可是等房門一開,景殊卻突然現身出來了。
宋清驚了一跳,正想問他是怎麼來的,轉念一想,人家什麼身份,肯定是不走尋常路了。便也沒多問,只招呼著他們進來,還又翹著腳,跳來跳去要給他們泡茶。
「別蹦躂了,萬一又被開水燙到手了,接下來幾天還怎麼碼字?」孫名揚看不過眼了,把宋清按回沙發里,卻一不小心,腳絆到沙髮腳,便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撲,正好撲到了宋清身上,雙雙陷入沙發里,四目相對,鼻尖對鼻尖,姿勢極為曖昧。
宋清的臉瞬間就紅了來,「你,你不是說你不是基嗎?」
孫名揚如遭雷擊,忙不迭地跳了起來,「什麼基?不許亂說!」
轉而對坐在一側,旁冷眼觀的景殊道:「殿下,你應該看清了吧?我真是不小心的。」
景殊淡淡地道:「嗯,是不小心。但是不是故意不小心的,本君又怎麼知道?」
孫名揚急了:「殿下,我真沒……」
景殊道:「地府司不會幹預職員的私生活,本君也沒有那麼封/建。」
「不是……」
景殊忽然吼了起來:「本君都說不管你,還說那麼多幹什麼?難不成還要讓本君坐在這裡看你們沙發震?!」
孫名揚被那一吼給吼得老實地坐了回去,心裡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殊不知,景殊心中才更惱呢。
也是,以老孫那種雁過撥毛,蒼蠅飛過都想刮二兩油的貪財性子,居然沒有收人家一分錢,就這麼費心儘力的幫著來驅鬼了?
這些反常,景殊原是不太意的。今晚也是看在和小花的面上才勉強走了這一遭,不想卻好像撞破了什麼不該撞破的……奸……情。
景殊雖然不會歧視,可他卻是妥妥的直男一枚,十分反感他們當自己的面曖昧。還當他眼瞎一般的,非要解釋一下,掩蓋下事實。
要不是小花說也喜歡看宋清寫的小說,希望他家裡的事早點了,好專心寫後續劇情,景殊早就閃身走了。
房間里的燈早早就關上了,只能窗外透進來的些許光亮,堪堪將屋裡的景物照出模糊的影子。
時間慢慢地流淌,三人各坐在一處沙發上,俱是各懷心事,不發一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依然沒見到屋裡有什麼動靜。
孫名揚有些憋不住了,低聲地開口詢問:「殿下,那東西是不是發現我們在這兒,不敢來了?」
景殊道:「發現不了,本君早就在旁邊布了小結界,不會被察覺。」
孫名揚說:「那真是奇怪了,再過兩個小時天都快要亮了,還不出現。難道還那東西還要放空休息一天?」
景殊想了想,問宋清:「你每次都是在什麼狀態下遇到那東西的?有沒有什麼特殊規律?」
宋清略略回想了下,說道:「也沒什麼特殊的。我每天都是寫完稿后,回卧室睡覺。那幾次遇到,都是半夜起來,然後就撞見了。一次是抓我的腳背,還有一次是刪我的稿子。難道這次也和上回的老教師一樣,喜歡給人批作業、作文章?」
孫名揚說:「很有可能!你今天白天在我們餛飩鋪里寫過稿了,晚上卻不寫,又沒睡覺,也許對方就不出來了。不說那麼多了,你趕緊把電腦開開,隨便寫幾行字,然後就回卧室睡覺!」
於是,宋清就開了客廳的燈,接著白天寫的稿子大概又寫了半個小時,然後合上電腦,如往常一樣回卧室睡覺。
這兩天都沒好好睡,白天在餛飩鋪里又被孫名揚逼著寫了一萬字的大章。這會早就困得不行,又依仗著孫名揚和景殊在場,不安和恐懼倒是減少了不少。頭挨著枕頭,沒過多久就陷入了夢鄉,鼾聲此起彼伏地在卧室里迴響著。
此時,窗帘微微飄蕩了起來。
今晚的窗子是關好的,室內卻起了陣風。不光吹動了窗帘,連床沿邊垂掛來的床單都微微地飄動著。似乎那一陣風,是從床低一直吹得滿屋皆是。
風吹、簾動中,一團漆黑的影子慢慢地從床下爬了出來,長長的頭髮拖掛在在地上,手上的指甲應該很長,隨著爬起的動作帶出了「嚓嚓嚓」指甲刮擦地板的聲音。
整團黑影從床下爬了出來,又漸漸地站起了身,在夜色下,只能隱約地看到一個人形的影子,站在床邊一動不動。雖然看不表臉上的表情,可是大約也想象得到,它應該是在凝視著宋清。
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宋清忽地驚醒,借著窗外透進的光,一睜眼就看到那個人影。起初還以為是孫名揚他們,卻忽然注意到對方那一頭長長的頭髮,且還有不少的發梢就落到自己的臉上、脖頸上,透著一股子冰寒之氣。
宋清嚇得心跳都幾乎快要停止,喊了句:「孫哥救命!」與此同時,下意識地就往旁邊滾去。那一滾就「咚」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床下了。
這時,不知是誰按了下電燈開關,屋裡瞬間大亮。床邊的黑影受了驚,急忙準備逃,卻聽景殊厲喝一聲:「哪裡跑!」
話音未落,他已一把揪住了那個鬼影。
孫名揚湊過來一看,奇道:「這是只什麼鬼?怎麼一點陰氣都沒有?」
宋清這會也爬了起來,大著膽子跳近了兩步瞅了瞅,但見景殊手下揪著的鬼穿著古代的衣服,層層疊疊不知有幾層,卻也難掩那玲瓏的好身段。頭髮如絲緞一般垂下來,頭上還戴著金色的頭冠。乍一看那打扮,竟隱隱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恰在這時,那鬼也轉過了頭,惡狠狠地朝他剜來一眼。眼神滿是怨恨與憤怒,如果眼神能殺人,那宋清覺得自己肯定要死上千次。
然而最讓他心驚的是她的臉。從輪廓與五官來看,那本應是張漂亮的女人臉,可是不知因何,那張臉上卻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刀痕。深的地方血肉翻出,另人不忍直視。淺的地方,也在不斷地滲著血水。
宋清只看了一眼,就看得頭皮發麻,移過目去。
那東西卻是恨恨地開了口:「你為何不敢看我?」
孫名揚聽得奇怪,「你到底和他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要纏他?纏他也就算了,還非要惡作劇的刪人家稿子?難道你也有改作業的癖好?」
那東西道:「什麼仇?什麼怨?你們看看他把我弄成這個鬼樣子,我能不恨嗎?可恨我能力不足,要不然我定讓這混蛋死一千次,一萬次!」
當說到「死一千次、一萬次」時,可算是咬牙切齒,用盡了周身的力氣,聽到宋清耳中時,每一個字都讓他膽寒心切。
孫名揚聽得奇怪,問宋清:「你到底是怎麼得罪人家的?難道你前世是陳世美,殺妻害命了?」
宋清忙說:「前世的事,我怎麼可能記得?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就算前世的事我不記得了,但我總覺得自己不可能會那麼黑心。」
那東西道:「你還不夠黑心?把我弄死了也就算了,還讓我死前被毀容,死後被挫骨揚灰。你不認識我?呵呵,你天天在小說里把我折騰得死去活來,結果倒頭來卻不認識我了?」
宋清蒙了,孫名揚也傻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反應過來,同時道:「你是阿音!」
孫名揚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心中是又驚又奇,目光不由得落到景殊身上。
景殊解釋道:「是字靈。文字有靈,即能記錄千載興哀,又可書盡萬古風流。而宋清寫的故事雖然是假的,但因傳播的廣,積攢的人氣高,也相當於有了信仰之力,再加她本生的怨恨與執念太重,幻化出了靈魄。不過其產生的時間短,又沒有三魂六魄作為支持,因此力量並不強大。要不然,以她這麼強的怨,估計早就把宋清給弄死了。」
宋清聽得這樣的解釋,再看阿音那模樣,可不就是剛剛被她寫到毀了容,慘死後,夜夜從仇人的床下爬出來時的情景嗎?
寫文時,他只需考慮劇情,而筆下的人物角色,雖然偶爾也會帶入感情,但在他看來畢竟是虛假的。有時候為了襯托劇情和調動讀者情緒,他也會刻意地將故事裡的某個角色弄得特別慘。
而他的書里最慘的莫過於「阿音」這個角色了,而且一慘就慘了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