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笑話兒
武曌很快安排好了採薇島的事情,又安排了水渠的事情,特別讓太僕寺卿鄭長銘搭配馬匹,運送水渠需要的材料和糧草,還給軍/隊安排了最好的馬匹。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似乎有條不紊,羅水國的人還送來了求和盟約,使臣請求和談。
武曌今日起了大早,畢竟今日有早朝,高將軍還是一身龍袍,扮成了水溶的模樣,朝臣們已經準備好了,全都列在大殿上。
高將軍坐在簾籠之後,輕輕咳嗽著,這些日子,他學的最多的就是咳嗽,怎麼咳嗽才能讓人信服,反正已經咳嗽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武曌也從內殿走出來,不過並沒有坐下來,朝臣們下跪行禮,武曌說:「各位不必多禮,都起來罷。」
大臣們紛紛站立起來,列在兩旁,武曌笑了笑,說:「今日……皇上想要和大家分享一個笑話兒。」
朝臣們有些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事兒,抬頭看向台上站著的武曌。
武曌沒有立刻說,只是揮了揮手,衛若蘭立刻退出了大殿,很快眾人就看到,除了衛若蘭走了回來,還有人也走進了大殿,則是羅水國的使臣。
眾人看到羅水國的使臣,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畢竟採薇島的事兒,羅水國出爾反爾,如今還派來了使臣,也太不/要/臉了。
羅水國的使臣進來之後行了大禮,叩首說:「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娘娘,我/國誠意和談,還請皇上和皇後娘娘明/鑒啊!」
羅水國的使臣說著,還呈上了一份和談的盟書,太監拿過來,遞給武曌,武曌拿著盟書,做了做樣子,似乎是在給「皇上」看。
「皇上」看了一眼,擺了擺手,又咳嗽了起來,然後轉手/交給了武曌。
武曌將盟書拿在手裡,慢慢的走到台階前面兒,垂首看著跪在地上的使臣,笑眯眯的說:「皇上說,他記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羅水國的使臣送上盟書了。」
羅水國的使臣有些害怕,顫/抖地說:「這次……這次我/國是很有誠意的,國王願意進貢,把公主送過來和親,還願意……」
他的話還沒說完,武曌已經抬起手來,「嘶啦——」一聲脆響,在眾人面前,直接將手中的盟書,一下撕成兩半。
羅水國的使臣一臉不可置信,武曌沒有說話,只是滿臉微笑的,又是「嘶啦——」一聲,將盟書繼續撕成兩半,然後又是兩半,又是兩半。
「嘩啦!」一聲,武曌雙手一散,直接將那撕成碎片的盟書,猛地拋下殿來,盟書彷彿是白色的蝴蝶,「嘩啦啦」的紛紛落下,落了羅水國的使臣滿頭滿臉,嚇得羅水國的使臣睜大了眼睛,臉上甚至還掛著盟書的碎片,模樣十分的滑稽。
武曌冷笑一聲,說:「不知各位大人,覺得這個笑話兒……還好笑么?」
眾臣們一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所說的笑話兒,就是這個,殿上的大臣們轟然都笑了起來,羅水國的使臣跪在地上,壓根兒沒反應過來,轉瞬臉色就青了,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徹底。
武曌冷冷的說:「羅水國的國王,嘴巴是鳥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出爾反爾,皇上仁慈,不殺使臣,滾罷。」
羅水國的使臣頓時無/地/自/容,他好歹是個使臣,結果被這樣的當堂羞辱,還是在朝臣面前,朝臣一個個似乎覺得十分解氣,一陣陣鬨笑起來,那使臣氣的不行,顫/抖的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衝去,不知是誰伸腳絆了一下,那使臣「咕咚」一聲,頓時摔了一個狗吃/屎,大殿之上更是鬨笑不止。
羅水國的使臣鎩羽而歸,狼狽不堪,武曌這才下了朝,走進內殿,高將軍趕緊退去龍袍,行禮之後告退了。
武曌進了內殿,坐在床牙子上,那面兒太醫過來稟告,笑著說:「娘娘,皇上的病情似乎有些好轉了!」
武曌一驚,說:「當真?」
太醫說:「是真的,下官不敢欺瞞娘娘,的確是有些好轉,脈象比之前沉穩一些兒,下官覺得,再細心調養,定然會醒來的。」
武曌說:「何時會醒?可有準信兒了?」
她這話一出,太醫又不言語了,似乎也不能肯定,武曌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太醫說的話,可能是在安慰自己,便揮手讓太醫退下去。
太醫說水溶的病情好轉了,只是武曌卻沒有覺得,軍/隊已經開到了邊城,賈芸在主持修建水渠,採薇島已經排兵布陣,隨時準備打擊羅水國,而水溶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以前還能偶爾清/醒一會子,現在一會子也沒有了,吃飯吃不下,吃藥也吃不下,武曌天天親自喂葯,水溶卻一直吃不下去,葯吐了一身,漏了一床都是。
武曌摟著水溶,用小湯匙給水溶喂葯,褐色的葯汁落了一身都是,武曌小心翼翼的給水溶把葯湯擦乾淨,一碗葯下去,最多吃下了一小半,剩下全都漏掉了。
武曌將葯碗交給雪雁,給水溶擦乾淨,讓他平趟下來,整理好錦被,給水溶蓋好,然後坐在床邊上,默默的看著他。
水溶還是那個樣子,閉著眼睛,沒有任何知覺,武曌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水溶的臉頰,心中似乎有些波瀾。
水溶的模樣沒什麼好轉,反而一日不好一日,武曌心裡想著,這不是自己正需要的么,就等著水溶病逝,自己的兒子還是太子,可以順利登基,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而太子年幼,自己這個皇太后就能名正言順的監國,最後一步步獨攬大/權,成為霸權的女皇。
武曌想到這裡,餳著眼睛去看床/上的水溶,心裡卻泛起漣漪,不知怎麼的,彷彿皺了起來,一下一下的發擰。
武曌嗓子滾動了好幾下,似乎在給自己找什麼理由,對了,如今正在和羅水國交戰,若是水溶一直不能醒過來,不能親自鼓舞士氣,這樣對戰勢不利。
武曌這麼想著,不由又撫/摸了一下水溶的臉頰,低聲說:「你若再不醒,可就要失寵了,到時候可別後悔。」
武曌這麼說著,雪雁突然跑了進來,說:「娘娘,好些大臣來了,說是想要見皇上。」
武曌放下手來,這三天兩頭的,總是有大臣跑過來,之前禮部尚書、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跑過來一趟,後來陸陸續續有不少大臣跑過來,有的是真的關心皇上,有的則是趁機搗亂。
武曌淡淡的說:「帶到茶室。」
武曌從內殿過去,進了茶室,果然看到了好幾個大臣,為首的是兵部尚書,兵部尚書手裡拿著好幾個奏本,看到武曌,頓時欣喜異常,連忙上前說:「皇後娘娘,大喜事!捷報!!」
武曌說:「不知是何捷報?」
兵部尚書立刻說:「皇後娘娘,採薇島還未出兵,羅水國已經有兩個城池投誠了,邊城更是有捷報,因著水渠修建的緣故,果然給相鄰的羅水國邊城造成了很大壓力,羅水國邊城百/姓綁了城門領,已經開門投成了!」
武曌一聽,這一場戰役,還沒有打,已經註定要贏了,不由笑著說:「很好,尚書大人,勞煩您組/織兵部的人商議一下,投誠的百/姓要厚待。」
「是,下官領命!」
兵部尚書趕緊應聲,隨即就將手中的奏章交給武曌,其實這些日子下來,兵部尚書已經是完全服氣了武曌,心裡並沒有半點兒不甘心,自然言聽計從的,武曌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面兒卻有幾個大臣,其實是來湊熱鬧的,看到這一幕,立刻說:「等一等!」
武曌蹙了蹙眉,說:「怎麼?」
那大臣趕緊走出來,說:「尚書大人,這奏章乃是軍機急件,理應直接呈給皇上,怎麼可以由后妃經手呢?況且投誠百/姓也理應是皇上下旨處理,尚書大人單憑皇後娘娘一句話,就處理了投誠百/姓,恐怕不妥罷?這皇宮裡,什麼時候是后妃說了算的?」
兵部尚書是過來稟報喜訊的,不過的確很多人都是趁著這個當口,過來搗亂的,畢竟武曌這些日子權力太大,還重用了衛若蘭賈芸和馮清軒,這股勢力在不斷的膨/脹著,讓很多人都有些受驚,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
兵部尚書蹙著眉,說:「放肆!如何跟皇後娘娘說話的?!」
那大臣說:「下官也只是實話實說,如今皇上生病,就理應由咱們大臣來商議,皇後娘娘乃是女流之輩,而且又有喜在身,這般文文弱弱的,如何能當得起國/家大事兒?若是再給累壞了,咱們下官也賠不起不是么?」
武曌笑了笑,根本寵辱不驚,彷彿一點子也不害怕,讓那大臣很不受用。
武曌說:「有什麼話兒,你就直說罷,一併說出來,免得憋在心裡。」
那大臣冷笑一聲,說:「既然是皇後娘娘讓下官說的,下官也就說了,怕是皇上生病是假,皇後娘娘軟/禁皇上是真罷!」
他這話一出,好些人都一臉震/驚,兵部尚書再次呵斥,說:「大膽!」
那大臣卻說:「下官只是實話實說,若不是皇后軟/禁了皇上,如今已經過兩個月有餘,皇上為何不肯露面兒?」
就這光景,突聽「嘭!」的一聲,衛若蘭和馮清軒立刻帶龍禁尉沖了進來,眾人臉色都有些蒼白。
那大臣也給嚇壞了,卻不能在此時輸了陣勢,說:「龍禁尉乃是皇上的禁衛軍,如今也聽了皇後娘娘的擺/布了么?今日下官只是想要見皇上一面,如果皇後娘娘執意不肯,到時候世人自有公/論,別以為你們林家官大業大,就能猖狂如此!」
武曌笑了一聲,說:「猖狂?如今不知是本宮猖狂,還是大人您猖狂?聖上寢宮之中,放肆高聲,就這一點,已經夠你萬死不辭的了。」
那大臣冷笑說:「皇後娘娘不必虛張聲勢了,林家把持朝政,結黨營私,還軟/禁皇上,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聽一聲「放肆」,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非常低沉有力,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茶室里似乎一下子就要結了冰。
那聲音是從茶室外面傳來了,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先進來的是水溶身邊的小太監,然後是幾個宮女,隨即一個穿著明黃龍袍的人,從茶室外面緩步走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嘴唇還是淡淡的紫色,看起來果然是抱恙在身,還輕微的咳嗽著,只是雖然如此,臉上卻帶著不可違逆的威嚴,眯著眼睛,一臉怒容。
眾人一見,頓時都「嗬——!!」的抽/了一口冷氣,隨即「咕咚」一聲,全都跪在地上,高聲大喊著:「拜見皇上,皇上萬/歲!」
武曌也尋聲看過去,頓時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看著那走進來的人,明黃/色的衣擺,俊美無儔的容顏,只是此時比平日里瘦削了一些,臉上有點子慘白,看起來彷彿掛上了兩三分憂鬱,那威嚴的表情在看到武曌的時候,頓時化開了,沾染了幾分溫柔。
竟然是水溶!
水溶不著痕迹的扶著旁邊的牆壁,武曌連忙衝過去,一把扶住水溶,水溶對武曌笑了笑,聲音有些微喘,似乎在安撫武曌,隨即冷聲說:「不經傳召,直闖寢宮,是誰要見朕?」
眾人沒想到水溶竟然真的出現了,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方才那一口一個叫囂的大臣已經嚇得要昏死過去。
水溶眯著眼睛,揮了揮手,說:「押下去。」
那大臣嚇得連忙求饒,說:「皇上!皇上!下官也是一片忠心,並……並無意衝撞皇後娘娘,皇上饒命啊……」
水溶不想多說,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微微又喘了兩口氣,說:「投誠的事情,按照皇后所說去辦,商議好了,給朕一個奏本,都下去罷。」
「是!」
兵部尚書等人趕緊行禮,紛紛退出寢宮。
眾人剛一退出去,武曌感覺身上一重,水溶險些直接跌在地上,旁邊的衛若蘭和馮清軒趕緊搶過來扶。
眾人把水溶扶在椅子上安頓好,武曌趕緊說:「身/子怎麼樣?快去叫太醫!」
雪雁連忙跑出去叫太醫,水溶則是一笑,還有些虛弱,把頭靠在武曌肩膀上,伸手拉住武曌的手,聲音沙啞的說:「你放心,朕沒事兒。」
武曌見他虛弱成這樣,怎麼可能放心,水溶就輕聲說:「是真的,畢竟……朕害怕失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