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
此為防盜章「我……我在追趕一隻偷吃的狐狸,正好路過這裡,見這裡有火光,便進來暖暖身,看到你睡在地上,怕你著涼,將你扶了起來。」
「多謝兄台。」他也是奇怪,怎麼說睡就睡,難道是在別墅的時候,酒水喝得太多的緣故?很有可能,不過睡了一覺,他感覺體溫正常了,不冷也不熱,神清氣爽。
王瑞作揖向眼前這個扶他起來的錦袍公子道謝,便也忍不住打量對方,就見他身穿一身赤紅色的錦緞袍子,襯得他容貌有幾分妖冶。他眉眼生得好看,注視人的時候彷彿含著一汪春水,瞧得人心裡發燥。王瑞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心想這人長得真是漂亮,大雪夜的亂跑多危險。
「為了追一個狐狸而已,何必大雪天的特意出門?天冷路滑。」
黃九郎的道:「這狐狸偷走了給我奶奶做菜的活雞,老人家難得有胃口想吃點東西,被它這麼一攪和,胃口都沒了,可恨。所以我才不顧風雪追了出來,想獵了它回去做個圍脖。你說這狐狸可不可恨?該不該殺?」
「是有點可恨。」
「兄台你看你打扮也不像是旅人,你一個人怎麼在這裡。」
王瑞撿個大概把秀才們試膽的事情說了,自嘲的笑道:「唉,都是吃飽了撐的。」
這時候,黃九郎忽然指著牆角的一個洞道:「狐狸在那裡!」說完,起身大步朝牆角走去。
王瑞也趕緊跟了過去,就見牆角果然有一個破洞,裡面瑟瑟發抖的窩著一隻狐狸,在它身旁擠著兩隻小狐狸,可見是一家人。見到來人,狐狸也沒有逃走,而是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
窩裡有一隻啃食了一半的死雞,可謂「狐贓俱獲」。
黃九郎恨道:「就是你,看你還逃不逃了?!」說罷,取出腰間的短劍,便要去刺那狐狸。
「且慢!」王瑞攔住對方,勸道:「不如算了,反正雞都吃了,你殺了它,雞也不能復活,而且,它還有兩個幼崽需要哺育,也算情有可原,你殺了母親,兩個幼崽也活不了。」
王瑞長這麼大,別說宰狐狸了,連殺雞也沒見過,總覺得在他面前殺動物太殘忍,況且這動物還帶著幼崽,在這寒冷的冬夜,狐狸母親冒著危險去給幼崽偷一隻雞,實在叫人動容。
黃九郎見他阻攔自己,心生歡喜,但嘴上卻道:「它們是偷雞的賊。」
「偷不偷的,動物又沒道德觀念,道德是給人的,它們只有哺育下一代的本能,別和它們一般見識了,不如算了。」
王瑞知道,狐狸可是聊齋第一大勢力,雖然眼前這隻狐狸沒有法力,還得靠偷雞生活,但保不齊人家有什麼有道行的親戚,還是不要招惹的好。但他不敢說出來,怕對方嘲笑自己迷信和膽小。
黃九郎似乎有所觸動:「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如果你想要活雞給家裡老太太做菜,你跟我走,前面不遠處我們聚會的別墅,有沒用完的活雞,我給你拿一隻。」他們開宴席一般會準備很多食材,肯定有剩下的活雞。
黃九郎收起短劍:「這使得嗎?」
「小事一樁,互相幫助嘛,你剛才還將我扶起來,全當道謝了。」王瑞怕他反悔,拽著他的衣袖,催促道:「走吧。」
兩人出了十王殿,走了幾步,王瑞叫黃九郎先等一下:「篝火忘了滅了,糕點也還沒拿」可等他回到廟內,卻發現篝火已經熄滅了,他聳聳肩:「正好,省得動手了。」取了糕點放進袖內,轉身出了廟,朝黃九郎走去。
王瑞下了台階,一抬頭,就見對方佇立在雪中,銀白的雪地配著他紅袍,襯得容貌傾城的他如遺世獨立的仙子一般,而且他眼神幽幽,似乎在訴說什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王瑞瞅著他,竟然一時忘了說什麼,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對了,還沒問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是黃家莊的黃九郎。」
「我叫王瑞,在縣學讀書。」
黃九郎眼眸一垂,將這個名字在心中又念了一遍,雖然之前遠遠觀察過王瑞,但今日一見還是給了他許多驚喜。
在廟中的那窩狐狸是他使法力幻化出來的,為的就是看看王瑞的人品。他的確是個善良純粹的人,心地慈善,若是他肯幫自己封正,自己一定能得到人身。
他現在的人類形態是用法術幻化出來的,如果對方是個有道行的,一眼便能看到他後面拖著的狐狸尾巴。
只有被封正,才能退去尾巴,得到真正的人身。
封正必須在人類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進行才有效果,所以黃九郎不能現在告訴王瑞他是個狐狸,請他過幾天幫忙。
但黃九郎考察王瑞的人品和對狐狸的態度,卻是可以的。
他現在對王瑞的信心大增。
王瑞發現黃九郎眼神溫柔,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訴說般的看待自己,不禁蹙眉:「黃兄,你還有事嗎?」
黃九郎淡淡微笑:「我忽然覺得比起活雞,還是早些回家陪伴老太太重要一點,我就不去你們的別墅麻煩了,告辭了。」
試探結束,可以打道回府了。
王瑞聽他這麼說,又客氣了幾句,但黃九郎辭意已決,他便笑道:「那我就不強留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王兄慢走,有緣再見了。」黃九郎與他做別,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王瑞走了一段路,覺得身後仍然有目光,駐足回頭,見身後雪地茫茫,黃九郎早就不見了,他聳聳肩,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人家幹嘛要目送他。
回到別墅,其他人都問他為什麼去了這麼久,王瑞洒脫的哈哈一笑:「酒勁上來,在廟裡小睡了一覺。」
因為王瑞之前有大戰屍魔的美名,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其他人不敢不信,都稱讚:「王兄真是藝高人膽大。」
「小場面。」王瑞得意的笑道,把袖中的貢品糕點隨意摸出來隨意一撇。
「不多不多,換著穿么,這有什麼的,不足掛齒。不知你的道觀在何方,我這就派人去捐個千八百銀子,旺旺香火。」
「不必了。」
所以這世界還得實力說話,王瑞見識過何雲一的能耐,再不敢把他當做尋常走江湖的雲遊道士看待。
很快,廚房傳來消息,說是菜肴做了大半了,問他開不開席。王瑞餓了一天,確實有些餓了,傳話下去開席,便有數個丫鬟進來,或抬桌子,或搬椅子,忙碌了起來。
不多時,素齋開席,王瑞招呼著何雲一入席:「這裡有杜康、東陽酒、瑞露酒、紅曲酒,還有自家釀的葡萄酒,不知道你喜歡喝哪一種。」
「無所謂。」
「那就都嘗嘗吧。」王瑞先給他斟滿一杯杜康。
等何雲一入席后,丫鬟開始布菜,說廚房做了十個素齋熱菜,六個素齋冷盤,四個素湯,問夠不夠?
這一次沒等王瑞說話,何雲一先道:「夠了。」
「那暫時就這麼多吧。」
素齋沒什麼吃頭,王瑞作陪吃的很艱澀,但還得裝作很高興的樣子。
何雲一道:「我只有牛肉、烏魚、鴻雁、狗肉等四禁不吃,你以後沒必要特意準備素齋。」
王瑞香想,他就說嘛,出家人素食這套是南梁那個信佛的皇帝搞出來的,覺得南朝的和尚吃肉很不慈悲,南朝的和尚於是很慚愧,開始不吃,北朝一看,對面都不吃,自己吃的話也很慚愧,在壓力下也不吃了,於是成了規矩。
道家沒被皇家荼毒的那麼深,而且流派眾多,最重要是不裝大逼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所以要逍遙多了。
「我就知道!」王瑞喚丫鬟:「吩咐下去,重新做一桌子菜,不要牛肉、烏……」
不等他說完,何雲一打斷他:「不必了,我就是與你說一聲而已。」
「也是,再做需要時辰,肚子還得挨餓,那就先這樣,明日再準備別的菜肴。」王瑞笑道:「對了,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可以結婚嗎?」
「怎麼,你想出家?」
「沒那打算,就是問問。」王瑞張開胳膊,挺起胸膛:「不過,你看我根基如何?」
何雲一見他皮膚白得透亮,眼睛烏黑明亮,整個人散發著稚嫩的少年氣,不禁哼笑道:「沒有半點慧根,修佛修道修儒都走不通。」
「我只知道儒家是考功名用的,如何還能修?你說我沒慧根,是不是這輩子走不通科舉之路,不能出仕做官了?」
如果是的話,就把他領到父親面前,告訴他,真人給他算過了,他這輩子考不中,別勉強他了。
「修儒道是修正氣,跟俗世的科舉考試是兩回事,至於你能不能金榜題名……手來。」
王瑞趕緊獻上自己的左手掌心,何雲一捏著他的手察看了一下,略蹙眉:「奇怪,你命里本該有的,怎麼後來又變化了?」抬眸瞅他:「一定是你荒廢學業所致。」
王瑞一驚,難道是因為自己穿越來的,所以把原來的手相給改變了?他怕看出破綻,趕緊將手縮回來:「我知道了,得多用功。」
「你除了這個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很奇特……你怎麼縮回去了?」大概是沒看夠,還想研究一下,他略顯失望的道。
「其實能不能中舉,我本人是無所謂的,愛中不中,順其自然罷。」
既然手相的主人這麼看得開,何雲一也沒必要放在心上了:「你看得開,那就好。」
王瑞見他酒水喝凈了,再給他斟酒,真心的詢問道:「這世上怎麼這麼多妖魔鬼怪,我趕考回來遇到了屍魔,這又遇到一個披著人皮吃人的妖魔,是我八字的問題,一輩子都這樣,還是我一時倒霉,過一段日子就好了?」
「八字說來聽聽。」
王瑞趕緊報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何雲一沉默卜算了須臾:「不是八字的問題,你八字還算太平。」
「那就是一時倒霉了?我就知道,這段日子不順,坐船船沉,出門迷路還遇屍魔。不知道我要多久才能走正運?」
「過個三五年就好了。」
「要三五年?」
「運勢有高有低,每一勢少則三五載,多則九十載,本是很正常的事。」
王瑞垂淚:「我感覺我早晚得被妖怪吃了。」
「多做善事,不動邪念,想吃你沒那麼容易的。這兩次你不都逢凶化吉了么。」
「今天還不是多虧了你,別客氣,吃菜、喝酒。」王瑞說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王瑞酒勁上來,臉頰泛紅,更顯得膚白如玉:「說真的,今天我真是死裡逃生,我逃到大門口,那破門說什麼都打不開了,幸好關鍵時刻,我一下子翻出牆外了,否則就被開膛了。」腦袋枕著一隻胳膊,拿筷子在空中畫圈:「哎呀呀,當時恨不得穿破大門出去。」
猛然間,他這番話提醒了自己,要是自己會穿牆術就好了,不禁今天的困局可破,以後逃命也方便。
他當即坐直身子,熱忱的盯著何雲一:「請教我穿牆術吧。」
何雲一到嘴邊的酒停下了,挑眼看他:「穿牆術?」繼而語氣一變:「你一提穿牆術,我想起你在玉滿樓的所作所為了,你……」
這個小心眼咋還記得呢,不是道過歉了么:「對不起,當時我有眼無珠。」王瑞拿著筷子朝天一指,大著舌頭道:「但是現在,就這一刻,我無比真誠的希望能夠跟隨你學習,旁的也不用教我,只要教我穿牆術,方便我逃走就行!」
何雲一沒搭腔。
王瑞喝的醉醺醺的,沒個正經的扯著他的衣袖晃悠:「你就教我吧,我是真心求方術的。」
棋順將吃剩下的包子遞給她:「路上帶著吃吧,瓚爺媳婦來抓你了,快跑吧。」
尤楓仍舊在喘息,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眼神複雜,有陰狠有不舍。
棋順只覺得一面口袋迎面罩來,將他網了進去,他拚命掙扎:「放我出去,你幹什麼?你抓我幹什麼?」他覺得自己被人裹著跳了起來,良久才攀附上什麼落了地,接著便是數次這樣的跳躍,每一次都是高高跳起,良久才落下。
這樣的彈跳能力,絕不是人類。
棋順在黑暗中咬著手指,瑟瑟發抖,這是什麼情況?尤楓為什麼抓自己?她又是什麼?
神仙啊,我再不貪吃了,救救我。
棋順在口袋裡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摸索著,卻摸到了一副人的骨架,難怪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很硌人。他抓了抓,甚至抓了一個骷髏。
他嚇得一口氣沒喘上來,昏了過去,等他再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出了口袋,躺在在一個廢棄的宅院內,四處是斷壁殘垣,僥倖沒有坍塌的牆體,被煙熏得也呈現灰黑色,一看便知,這裡著過一場大火,將此處燒成了一片廢墟。
尤楓坐在他不遠處一塊斷掉的牆體上在縫補著什麼東西。
此時正是黃昏,夕陽灑在尤楓身上,她如此的美人嵌在如血的殘陽中,有種別樣的凄涼的美。
「縫不好……那個臭小子扯的太用力了……」她咬牙,恨極,揚手一掌打碎了身旁的斷牆,忽地,她看到了棋順蘇醒了過來,冷笑道:「你醒了,正好用你的皮縫補師哥。」
棋順愕然,他坐起來才看清楚她手中的根本不是什麼衣裳,而是一件男人的皮。
此時尤楓向他走來。
棋順大叫:「殺人了——救命啊——」可荒郊野嶺,哪有人能聽到他的呼聲。
尤楓直接揪住他的后衣領,將他拽倒在地上,棋順被摔疼,捂著胳膊肘,哭道:「我哪裡對不起你,你為什麼要害我?我給你吃包子,我給你叫大夫,不管你是什麼,哪有這樣恩將仇報的?」
「我原本不打算害你,可誰讓王瑞扯破了師哥呢,你的皮子細嫩,派的上用場。」尤楓輕撫著手中的人皮,像是怕用力會弄疼一般:「你的皮修補了師哥,以後我帶著你們,無論是天涯海角,咱們一直在一起,不好么?」
「不好——」棋順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是殺人魔——」
「我殺了無數的負心漢,還吃了你給我找的大夫,還有王瓚。你看那個所謂的女大夫也不是沒用處,我身體內的骨頭,剛才就用他的填補了一塊,這會感覺很好。」尤楓從耳後摸到皮膚的縫隙,用力一揭開,將畫皮扯掉,冷笑道:「他們或者變成了我的骨頭,或者變成我的養料,不過,人皮卻難得,以我現在的能力只能做兩件畫皮,所以每一次吃人,我都要脫掉這層皮,因為它們很珍貴,弄髒了弄破了,非常難清洗。」
棋順想逃,但渾身癱軟,竟然使不上力氣,雙手不聽使喚的顫抖,雙腳更是軟的跟麵條一樣。
尤楓摁住棋順的肩膀,伸出猩紅的長舌在他臉上卷舔了一下。
棋順幾乎昏過去,再不敢看它,緊緊閉著眼睛,不住的流淚:「救我……哥哥……救我……」
——不知怎麼回事,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哥哥,他生得有幾分風流……
尤楓愣住,默然回首,身後是燒毀的斷壁殘垣,但這裡在十年前卻是繁華一時的李家大宅,彷彿看到一群群盛裝的丫鬟僕婦在庭院中來來去去操辦著筵席。
李老爺子八十大壽的壽宴,自然要操辦的風風光光,但令人不解的是,以李家的財力為什麼請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戲班子唱堂會。
人們都說,是這戲班子中的一個戲子迷住了李家的少爺,走了後門才獲得了登台的機會。
是啊,沒錯,他就是那個戲子,這樣的招數用過不知多少遍了,只有府邸請他們唱戲,他的戲班子才有錢賺,他的師哥才有機會成為角兒。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尤楓!你們班主死了,你師哥把你賣給本少爺了,你還想逃?」
——「不會的,你騙人,師哥不會那麼做的,我愛師哥,師哥也愛我,他早晚會成為天下聞名的紅角。」
——「哈哈哈,他現在正抱著花魁逍遙吶,用你的賣身錢作為花魁的贖身錢。」
他記得他從李家逃了出去,找到了師哥,他罵他噁心罵他臟罵他甘為下賤,甚至還通知了李家來抓人。
他被抓回去后,被打得血肉模糊,但還是忍不住再次逃跑,而這一次被抓回來。
他記得……
他記起來了,他被李家少爺用火把按在了臉上,記憶中焦糊的味道仍舊那麼清晰,火苗點燃了他的頭髮,他整個人變成一個火把。
沒人救他,玩膩了他的李家少爺甚至拍手稱快,感謝這個玩物在最後的時刻仍能逾越他。
他甘為下賤,又豈能甘心?
李家大宅不如怨恨而死了多少人,院內滿是怨氣,他吸納了這股怨氣,行屍走肉的般的『活』了過來。
有一個自稱黑山老妖的妖怪招納他到了它旗下,它是個會驅使屍體吸收男子陽氣的妖怪,還會剝掉美女屍體的皮膚給旗下的妖怪披上,變成美女去騙人。
尤楓很聰明,學會了,並逃了出來。
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復,對李家,仇恨的火焰只能用火來熄滅。
焚毀了李家的一切后,他找到了師哥,他親耳聽他跟花魁說:「誰稀罕做戲子,要不是尤楓那個纏人精嘮叨了個沒完,說什麼一定要讓我成為一個紅角,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唱,現在好了,班主死了,咱們現在有了銀子,他又不回再來煩我了,以後都是快活日子。什麼,你說他愛我才為我付出這麼多?別說笑了,他是男人啊,我怎麼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