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王瑞心裡奇怪,他爹出入的地方很固定,不是在家裡就是在店鋪,不像他自己,破客棧破飯店的亂跑,在那種人氣少的地方遇到鬼怪很正常,在城裡人氣鼎盛的遇到鬼怪就很反常了。
「遇鬼?怎麼回事?在哪裡遇到的?」
王永德和趙氏很神秘對兒子道:「跟你說,你千萬別說出去,否則你妹妹和其他人要害怕的。地點,就是咱們家!我們住的上房!」
王瑞一直認為家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住了這麼久一直太平,何雲一來的時候也沒說這宅子風水有問題啊:「怎麼個情況?什麼樣的鬼?」
王永德打了個寒顫,膽子還不如妻子大,用手肘懟妻子:「你來說。」
趙氏責怪的看了眼丈夫,小膽子吧,清了清嗓子道:「你爹前天出去做客,在路上遇到一個算命的,當時人家就說了你爹撞見了非人,可以花錢免災,可你爹不信,結果人家就走了。你說你爹,兒子都遇到屍魔了,現成的例子擺在那兒,可竟然還不信鬼神。這不,昨天晚上我們睡覺之後,忽然房樑上掉下來一個東西,我們掌燈一看,你猜是什麼?舌頭垂到胸口的弔死鬼!」
趙氏最後一個「弔死鬼」聲音拉的又尖又長,弄得王瑞渾身不自在。
「然後呢?」
「我們看清了,她也消失了。」趙氏心有餘悸的道:「我和你爹嚇壞了,可大半夜的還能怎麼辦,只能繼續睡了,結果剛睡醒,就聽到屋內有人來回走動,我撩開帳子一看,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背對著我們站著,這不是鬧鬼是什麼。」
王永德道:「別說這些了,瑞兒,你那個道士朋友呢,看起來是有些道行的,他在哪裡,請他來抓鬼。」
「……」王瑞還想找他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道觀呢,他總得有出家的道觀罷。」
「我也不知道,他沒告訴我。」
王永德嗔怪的看著兒子,一副「你究竟是怎麼交朋友的,為父很擔心」的眼神。
見父親失望,王瑞頓時心裡不是滋味了:「不過沒關係,他留給我一個法寶,我覺得能降妖伏魔,今晚上我住到上房,看我制服那個弔死鬼!」
王永德和趙氏都搖頭:「你可別逞能了,如果你那道士朋友不在,咱們就去找那算命的,讓他來抓鬼,你自己別瞎鬧,這不是鬧著玩的。」
他王瑞也是見過風浪的人,屍魔、畫皮和狐妖都見識過了,一個弔死鬼居然敢在家裡放肆,嚇唬自己的「爹娘」簡直豈有此理:「不用找他,這事我自己能解決,而且我不是一個人,我決定讓堂哥來助我一臂之力!」
「你剛才說那道士留給你一個法寶?是真的?」
「當然。」留了一個紙鶴,那紙鶴非常厲害,他見識過的。
聽到有法寶,再加上不是兒子一個人應付,王永德有點心動:「你真能抓鬼?」
「試一試,抓不了大不了就跑。再說上次霍桓那小子不也被我擒了么,人可比鬼可怕!」王瑞上次遇到狐狸精的時候,沒有攜帶紙鶴,不知道這紙鶴能不能辟邪,這一次是個難得試驗的機會,若是能的話,他以後可就厲害了。
王永德和趙氏互相遞了幾個眼神,最後決定:「那你就試試吧,不過可得小心。」
「嗯!」王瑞握了握拳頭:「先將堂哥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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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王家上房,更夫才打過三更。
王瓚抱著腿坐在大床上的角落中,怨念的看著堂弟:「你怎麼好事不叫我?你不知道我上次被吃了心,已經嚇破膽子了嗎?」
王瑞坐在另一個角落,雖然幔帳落下,看不太清堂哥的表情,但想必相當精彩:「你上次遇到那麼厲害的鬼,這可是了不得的經驗,按照道理,你不該再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別說遇到鬼了,聽到鬼字都要嚇破膽。要不是欠你人情,我就是死也不會來。」王瓚道:「我夠義氣吧。」
王瑞抱拳:「義氣義氣!」放下手,過了一會,找話題:「你現在和嫂子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她變了。以前她對我寸步不離,現在對我愛答不理的,唉——」
「你沒問過她什麼原因嗎?」
「問了,她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覺得整日盯著我沒意思,還讓我別沒事總在家裡,男子漢大丈夫要把心放在生意上。」王瓚唉聲嘆氣:「我明白原因,是我當初的所作所為傷了她的心。」
「看起來你經過那件事,對嫂子還挺有情義的。」
「畢竟我胸膛里這顆心是她給我的。只是我現在對她鐘意了,她卻對我不上心了。」王瓚自從那之後,對妻子燃起了從未有過的喜愛,看著曾經嫌棄的妻子,怎麼看怎麼喜歡。
這叫一報還一報。王瑞正要說話,就聽到咚嚨一聲,他撩開幔帳順著一絲縫隙向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呼吸不禁一窒,原來是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身穿紅衣,吊在房樑上,雙腳懸在空中來回晃。
剛才咚嚨一身,就是從房梁掉下來的聲音。
王瑞連呼吸都不敢了,趕緊取出那隻紙鶴,心裡求爺爺告奶奶,拜託了,何雲一你快顯靈罷。
王瓚盯著那紙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聽堂弟說有法寶,他才裝著膽子來陪他的,搞了半天,所謂的法寶不是寶劍也不是符咒,而是一個破紙鶴?
他一陣昏厥,這時候,又聽咚的一聲,他眯著眼睛一瞧,原來是弔死鬼從房樑上掉到了地上,正站在屋中央,他咬住嘴唇,他相信自己此時若是哭,肯定連調都找不到。
王瑞也聽到動靜了,捧著紙鶴,心裡祈禱,快啊,快顯靈啊,抓爛這個弔死鬼!
那紙鶴立在王瑞手心一動不動,彷彿真的只是一個紙做的玩具而已。
王瓚看不過去了,一把搶過紙鶴,口中瞎念一通:「天火雷神,地火雷神,五雷降靈,鎖鬼關精。玉帝敕下,斬邪滅精,急急如律令!」
紙鶴歸然不動,之前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
王瓚想一頭磕死,因為不僅沒把紙鶴「激活」,反而因為出聲將外面的女鬼招來了,就見幔帳上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披散著頭髮一點點變大。
而且有空靈的啜泣聲在黑夜中飄蕩著,無比的凄厲。
王瑞想紙鶴搶回來,大聲對著它道:「何雲一,你別耍我,快點顯靈啊,我要死了!」
紙鶴還是那個紙鶴,絲毫沒有變化。
這時候王瓚使勁拉扯堂弟的衣袖,指著帳外聲音跑調的道:「來了來了來了——」
王瑞本來雖然害怕,但還在控制範圍內,結果被堂哥的情緒影響,登時也緊張的要死,心臟快要跳出胸膛了,顧不得那麼多了,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扯開幔帳就要跳床逃走。
他才一拉開幔帳,突然就和站在窗前的女鬼打了個照面。
她身穿紅衣,披頭散髮,臉色青黑,雙眼翻白,鮮紅的舌頭垂到胸口,就站在王瑞面前。
王瓚大喊一聲:「鬼啊——」雙眼一翻就要暈倒,王瑞一看這還了得,上去就是一嘴巴:「挺住別暈!」
王瓚回魂了,露出一副「我是誰,我怎麼了」的迷茫表情。
這時,王瑞照準女鬼的胸口就是一腳,扯著堂哥便跑。
他堂哥的雙腿軟像麵條,被王瑞連拉帶扯的逃出了門,到了院子里,一早侯著的家丁們拿著火把出現。
牛子良上來問:「少爺,鬼抓到了嗎?」
王瓚大口大口喘氣,癱軟在地上:「你、你看我們像嗎?」然後指著王瑞道:「我差點讓你小子害死!」
這時候有家丁進去轉了一圈出來,搖頭道:「裡面什麼都沒有。」
而這時,就聽院外一陣吵嚷,有下人跑過來稟告:「不好了,老爺和太太叫少爺過去呢!」
王瑞顧不得喘氣,趕緊到了父母今夜休息的偏院去,一進院子,就見大冷天的,他爹娘披著衣裳站在寒風中,原來是剛才他們今夜暫時下榻的房間內也出現了弔死鬼,而且更直接,掀開了幔帳,將腦袋伸進了帳內,甚至想用那濕漉漉的紅舌頭舔人。
王永德和趙氏幾乎嚇死過去。
王瑞心想,這弔死鬼還挺難纏的,嚇唬完他堂哥又來嚇唬他的父母。
王永德和趙氏見兒子也是一臉的喪氣,預料到了結果:「你那法寶不靈嗎?」
王瑞這時候想把何雲一叫出來打一頓,這叫什麼事,要不然就別留東西,留了不管用的差點害死他。
他喪氣的道:「那所謂的法寶,不管用。」
王永德無奈的道:「這樣吧,明天我去街上找那算命的,叫他來捉鬼。今夜……咱們就別睡了。」
出了這樣事兒,誰還敢再睡,一家三口加上受了驚嚇的王瓚,四個人在大堂內由家丁守著,大眼瞪小眼熬到了天亮,才稍微安心了。
天一亮,王永德和趙氏熬不住了,尤其是王永德實在太累:「我下午再去找那算命的,先睡一覺休息一下,瑞兒你和你堂哥也回去休息吧。」
出了大堂,王瓚立即道:「我膽子小,別再找我了,我回去陪你嫂子了。」
王瑞心想,想讓我叫你我都不叫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爹下午去找那算命的,事情就會解決了。」
他回到卧房,將紙鶴從袖中取出來,想到這玩意沒屁用險些害死自己,登時惱了:「撕爛了算了!」可兩個手捏住紙鶴的翅膀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最後嘆了一口氣作罷,將紙鶴重新放回書房的匣子里保存好。
他衣服和靴子都沒脫,倒頭就睡,夢裡還在埋怨何雲一,你既然有法力幹什麼那麼吝嗇呢,留下一個能除掉鬼的紙鶴能死嗎?真是的,險些害死我。
迷濛的睡了一會,他便被丫鬟喚醒:「少爺,少爺,外面有個自稱黃九郎的要見您。」
王瑞一聽是黃九郎,趕緊道:「快叫人進來。」吩咐完,又命丫鬟打來洗臉水,才洗了臉清醒了一下,黃九郎就進屋了。
「我來找你玩了。」黃九郎和平日一樣,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今天他穿了一件月白袍子,顏色終於不那麼扎眼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來的正好,你對弔死鬼了不了解?我家裡鬧這玩意。」王瑞咧嘴,一想到昨晚上的恐怖情景便打寒顫。
黃九郎來的時機當然好,因為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王瑞遇到危難,他必須登門幫助他:「弔死鬼?」
「是啊,舌頭這麼長!」王瑞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我快被嚇死了,幸好一腳踢翻了她,逃了出來。」
「按理說,鬼是沒有肉體的,不過一些有道行的鬼吸收人類陽氣漸漸也會有實體,可這種鬼十分厲害,撞見了凶多吉少,你不可能一腳踹開她逃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但確實踢到了,感覺她身體還挺結實的。會不會是屍魔,所以可以觸摸到?」
「可你們家丁進屋卻沒看到她,也沒見她翻牆逃走,而且馬上出現在了你父母屋裡,不像有肉體的樣子。」黃九郎若有所思,他思考的結果也很簡單:「我晚上會會它就知道了。」
「我昨天也是這麼想的,結果被嚇得差點死過去!」
黃九郎擔心的道:「當真將你嚇壞了?」然後咬齒道:「真是太可恨了!」
王瑞發現他因為生得的五官極為標緻,一旦發狠,反而有種難以言說的陰鷙感,忙開解道:「就是一個比喻,嚇死什麼的,說說而已,沒那麼害怕。」
「一會拜訪伯父伯母的時候,我會勸他們先不要去找那算命的,容我再試一晚,你在一旁也幫幫我,行嗎?」
黃九郎是為自家來抓鬼的,聽他的語氣好像是他有求於王家的一樣,王瑞心裡6過意不去:「還是不要了,你一登門就是替我家抓鬼,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太對不住你了。」
「你昨夜都逃走了,可見它沒什麼恐怖的,若是不行,大不了再逃走就是了。」
王瑞發現自己又進步了,從最開始的遇到屍魔,慌不擇路的逃命,到現在敢對恐怖之物三番四次的挑戰了:「雖然有點擔心,但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再試一次吧。」
黃九郎溫柔的看他,不用擔心,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