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我的白月光
如果你看到的是防盜內容,請24小時后再點開這章。腦門爆炸,腦子裡一片空白,想殺人?不不不,也不全是這麼兇殘,還是有美好之處的。
就比如這天白硯在回家車上聽了會兒崑曲。
這時候隔了半個小時,耳邊似乎又飄出了咿呀殘音: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反覆吟唱啊,無休無止啊。
媽的!
所以白硯也不算很生氣是吧,看,他還能控制自己。
不說謊,他連發火的訴求都沒有。
白硯把意向書抓到手裡,對經紀人說:「你先回去。」
真是沒道理,他都這麼平靜了。給他製造驚喜的兩位怎麼還是一副訝異外加惶惶不安的樣兒。
現在知道怕……早幹嘛去了?
經紀人似乎朝裴摯瞟了一眼,又對他說:「中國區形象大使,白硯,你明白髮生了什麼嗎?你的事業又上了一個台階,我跟裴先生……」
白硯說一不二,「回去!」
何必邀功甩鍋兩不誤呢?也沒打算訓你。
經紀人臉色青灰,張了張嘴巴,轉身走了。
悻悻的背影消失,白硯沒心思搭理站在一邊的小混蛋,轉身,到陽台,掏出手機,翻出小老闆的電話。
打電話幹嘛?當然是讓有些人去該去的地方。
心大,管不住了,還留著幹嘛?要走就乾淨利落,解釋或者道歉什麼的,都不用了。
「……他現在不適合跟著我,你可以考慮給他換個藝人,他要不願意,也可以另謀高就。」
小老闆今天腦子依然不好使,「什麼?為什麼?你經紀人跟你五年了,怎麼說開就開?」
白硯喉嚨火燒火燎的疼,不想多說話:「你不能去問他?」
小老闆總算又識相一回:「行我知道了。」
對,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要說,這樣不是挺好?
不,好像還缺點什麼。
白硯轉身,眼光在屋子裡搜尋剩下的一位。
怪了,客廳沒有人,只有天花板一片粉紅和一地五彩紙片相映生輝。
忽然,他腰間一沉,低頭,裴摯本摯半跪在他腳下,正死死抱住他的腰。
頭還緊貼在他腰桿,眼睛睜大直愣愣地朝他望著,這次活像條驚頭慌腦的柴犬,「我錯了!」
白硯沒踹開人回房,純粹是因為踹不開。拖著一個一米九的男人上樓難度係數更大。
他低頭看著裴摯,「你骨折的鋼釘拆完沒?」
裴摯眨眨眼:「沒。」
「剩下的什麼時候拆?」
「年底。」
行,到年底,要是裴摯還在他眼前晃,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那沒什麼可說的。
能動手就不嗶嗶。
白硯氣得腿軟,拉過藤椅坐下。
裴摯用奇異地姿勢配合他的行動,待他坐下后還盤腿坐下地上一直抱著他的腿。
像什麼樣?白硯抖抖手上的稿紙,「你去對面坐著,這事你佔頭功,我可不能怠慢你。」
裴摯腦袋貼著他的膝蓋,連臉都擠變形了,還是無比執著搖搖頭。
運動大男孩的古銅皮膚把眼白襯成森森的白,漆黑的眼珠子定定朝他望著,怎麼看都無辜,怎麼看都無害。
白硯有點頭暈,耳邊又有殘音在沒完沒了地唱: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
他伸手指著對面的椅子,「立刻!馬上!坐那!」
裴摯又巴巴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考慮這個這個指令的可行性。
他真不耐煩了:「聽見沒有?!」
裴摯一陣風似的刮到對面,老實坐下了。
行,安靜了,干正事。
就著露台不算明亮的燈光,白硯匆匆把品牌方的意向書草覽一遍。
不錯,對方給的條件居然還算優厚,可見這幾隻瘋狗在多麼賣力的發瘋。
這只是個初步意向書,全是可協商條款,沒有任何簽章,不具備法律效力。可別說不簽合同,他就能輕易反悔。
能讓對方給他這種東西,不用說,他的經紀人一定對人表示他熱切希望合作。他現在跑出去說:「這根本不是我本人意願,誰上躥下跳都跟我沒關係。」也得有人信。
正常人有幾個像他周圍這兩位的畫風這麼現實魔幻?
還有,能打通這層關係,一定有其他中間人,不用說,湯珍珠。那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啊,曾有個女星得罪她,她封殺了對方整個公司的藝人。
現在讓他說後悔去打湯珍珠的臉?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生來。
媽的!
夜色越來越沉,起了風,白硯卻越吹越燥熱,鼻尖覆了一層汗。
突然,一團濃濃的陰影蓋在他頭頂,抬頭,是裴摯。
背著光,裴摯俊挺的濃眉好像微微蹙著,眼色好像還有個嚴肅樣。
行,這會兒也不戲精了,剛才驚惶失措賣萌裝可憐都是他的幻覺。
只是一個四目相對的時間,白硯手裡稿紙被抽走。裴摯彎腰俯身,兩手撐著藤椅扶手把他圍在椅子里,眼光沉沉地對上他的眼睛。
白硯自然沒有好臉色。
可裴摯這次只是渾不在意地笑了下,「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不願意搶別人的東西。咱們這回真不算搶,只是把本來屬於你的拿回來。就為個代言讓你背個罵名,這事兒我能幹?我又不傻。」
白硯說:「你對自己有什麼誤解?!」
裴摯不以為意地點頭,「好,我傻。」
「明說吧,湯珍珠提供的爭取對象不止這一家,還有個男裝大牌,人家本來看上的代言人是齊廈。可就算有視帝齊廈,我也不是爭不過來。我為什麼沒幹這事兒?還不是怕你心裡過不去,齊廈拿那代言是憑真材實料拿的,沒多少貓膩。」
白硯冷冷地說:「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願要代言和不願搶代言,多大的區別?
裴摯說:「你都對,你聽我說完。」
白硯牙癢。
裴摯眼睛眯出幾分狠勁兒,「孟姝算什麼東西?這珠寶品牌本來這次就偏向找男星代言,原先看上的那位出了點事兒,就年初的tao色新聞,你應該也知道。後來品牌方看上的就是你。別看她對你表面客氣,這代言她瞄了好幾年,從兩個月前開始,為了讓人家打消對你的念頭,她那一夥子人輪番在人高層面前編你的黑料,說你耍大牌、拍戲中途毀約、還有其他的我都不好意思提。」
裴摯越說越不痛快,要不這些天他在忙什麼呢?
拐彎找人打聽內/幕,讓湯珍珠替白硯澄清唄。
不管澄清的目的是什麼,澄清本身有問題??
其實這種程度的黑料通常沒多要緊,後台夠硬、對輿論風向控制力強,一切都不是問題。可白硯那公司是個什麼小破公司啊。
孟姝那女人真是很能抓人短處,還買通品牌方內部人員,把白硯這一圈人完全隔絕在門外,品牌商找代言人,哪個不擔心藝人本身的名譽風險。
所以,裴摯鄙夷地說:「她就是個純小人,咱們拿回自己的,順便給她一巴掌,心裡有什麼可過不去的?」
聽著好像挺對。
可給人一巴掌,還得給自己找個套裝身上,這是個什麼道理?
白硯越想越氣,「所以你就替我做主?」
裴摯打了個哈哈。
他分寸不讓地逼視裴摯的眼睛,「你能替我做主?」
裴摯笑著,又摳出個誠懇樣,「不是,我說這些就想讓你少難受一點。」
白硯反唇相譏:「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是吧?」
這話果然沒毛病。
真是個雞飛狗跳的夜晚。
裴摯做了不太好的夢,乾脆半夜爬起床,到白硯門口睡下了。
清早,他是被門鈴聲驚醒的。
犯著床氣正想發火,「咔嚓」一聲,是開門聲,轉頭見白硯站在門口瞧著他,面色十分不善。
還沒消氣吶?他嗖地跳起來,打個招呼,「早。」
白硯也是真想不通裴摯的腦迴路,在他門口的走廊牆角睡覺?
急著下樓開門,他邊走邊譏誚地說:「這是我家,我還能跑了?」
裴摯抓了把頭髮,睡眼惺忪地說:「萬一呢?」
這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
來客是小老闆,意圖很明顯。
白硯穿著睡衣在書房接見他。
小老闆果然坐下就開始求情,「他都給你當了五年經紀人,看在交情份上,你就當再給他一次機會?」
白硯說:「他連本職都做不到,還要什麼機會?」
小老闆說:「他做到了啊,我爸以前就是讓你別亂接代言,別短視,你那會兒不也是這麼想的嗎?現在你都一線了,夠接好的了。他看準機會下手,有多大問題?我記得我爸去的那年,你自己不也想要大牌代言嗎。」
白硯想揍人,不跟他本人商量,果然沒問題?
小老闆一瞧他的臉色,居然跟裴摯一個腔調,「我錯了!」
挺好,一個一個認錯都挺利索。
然後下次繼續再錯。
白硯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知道我幾年前就想要大牌代言,我為什麼沒接?就是因為看清了現實。」
小老闆頓時語結。
白硯繼續說:「我入圈到現在靠的是什麼?你心裡沒點數?演技不錯,外貌好,觀眾緣得天獨厚,最重要的是三年沒漲片酬的讓步。」
做到全部,他才能片約不斷,即使他所在的公司是個草台班子。畢竟,哪個投資商會跟錢過不去。
正因為這樣,被他擋道的同行不知道有多少。
孟姝在背後算計他,有多想不到?那麼多選角時在他手下落敗的小生,說不定偷偷扎小人的都有。
小老闆像是有些難受了,「別這麼說,你是影帝爸爸啊。」
這麼天真,確實應該回爐再造當個寶寶。
白硯真是怕了他了,這人居然能當老闆,「接代言跟影帝有必然聯繫?影帝只有我一個?那就是個修羅場,競爭起來玩命互斗是常事,誰黑贏了誰上就是規則。」
在這個規則里,本身資質足夠又有強勢背景的藝人是令人信服的王者,資質不夠靠背景出頭的是玩家。
小老闆不服了:「成規則就一定對嗎?」
白硯太陽穴直跳:「不顧規則,你在圈裡能活?」
他公司就這樣,他認了。
雖然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可沒那個耐心總跟人撕,就不把自己摻到那個局裡玩兒。
這次,他沒表現出爭取的訴求,而且只是個開始,孟姝才只做到在背後黑他的程度,但凡他有點表示,或者孟姝運作一段時間還達不到目的,就要在網上跟他血雨腥風了,到時候多少人等著對他落井下石?
他壓得住別人的口風還好,萬一沒有,他倒了,草台班子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所有的現實,白硯都看得太清楚。
不好看的,他都看得太清楚。
就孟姝對他做的這些,放在圈裡算什麼惡?
一幫小孩一驚一乍的,真正的極惡,這些孩子見過嗎?
小老闆被訓得頭都抬不起來,戰戰兢兢地說:「你是真正靠自己紅起來的演員,連你都不敢爭取自己應得的,公司這些孩子怎麼看得到希望。」
白硯腦子一炸,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後台,又把副導演xing騷擾爆得整個橫店都知道的新人女演員,沒有後台,連一分錢都不願意摳出來給角色導演的新人男演員。他們不紅很難理解?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誤解?」
讓這群道德標兵乾淨地演戲,乾淨地紅,你有你老子當時那種手段?
他突然起身,幾步到門口,開門。
果然,裴摯在門外。
白硯一怔。
「牆角好聽嗎?」片刻后,他冷冷地問。
裴摯本來也是個愣愣回不過神的樣兒,很快一咧嘴角,「我來問你早餐要不要加蛋。」
白硯漠然不語。
對視幾秒,裴摯轉身,走了。
白硯在原處站了一會兒,轉頭對小老闆說:「我說這些不是怪你。我們都認清現實,有多大能耐說多大的話。你今年多大?中學二年級畢業沒?」
小老闆小聲嘟噥,「我的意思是,至少,他們去幫你澄清不是錯。」
白硯眯起眼睛,小廢物你今天出息了?
小老闆腦袋又縮回去:「我錯了,拿不拿代言,他們應該先問你的意思。」
裴摯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而後收回目光護著白硯往裡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他問白硯:「哥,你認識剛才那人?」
白硯再次確定自己是真沒見過那一位,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不認識。」
被圈內大佬當成香餑餑的白影帝不可能清靜,白硯腳都沒在休息室落穩,敲門聲就跟著來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這次來的是賀玉軒公司藝人事業部的總監。
女總監笑著說:「白硯哥,好久不見,聽說你還沒走我就來了,咱們聊幾句?」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硯看不慣賀玉軒公司的作為,但也沒到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的程度,於是禮貌性地放女總監進了房間。
這時,裴摯退回走廊。
在門外沒站多久,隔壁休息室門開了,瞧著瘦削男人身影出現,裴摯想到沒想,猝然拽住男人的胳膊,猛地把男人拖行幾步,一手抵開對面房間厚實雕花木門,一下把男人摜進屋裡。
男人踉蹌幾步才站穩。
裴摯揉了揉手腕,弔兒郎當地歪著腦袋看人,「常天韻是吧?」
常天韻站直身體,沒多少血色的臉上浮出一絲笑,「裴先生有何指教?」
裴摯皺起了眉,也揚起嘴角,「我哥月前接了個珠寶代言,品牌方本來看上的就是他,聽說有個不長眼的東西拚老命不要,完全不計後果地在上司面前放他的黑料,後來東窗事發被掃地出門了,那人是你吧?」
真不怪他記性好,跟白硯有關的事他都是刻在腦子裡的。
白硯拿下珠寶代言后,郝總是怎麼提醒他的?裴摯現在還記得原話:「品牌方炒了個部門副總監。這人就為不讓公司用白硯代言,拿出了自毀長城的力氣欺上瞞下,簡直像自殺性襲擊,不全像是在為孟姝辦事。不知道是還是不本人跟白硯有過節。」
如果以前是懷疑這人跟白硯有過節,眼下就能肯定八成,否則,這人回國怎麼哪也不去,單單跟了同樣和白硯有過節的賀玉軒?
裴摯不耐煩繞彎,徑直問道:「說說,我哥怎麼得罪你了。」
對面的男人再怎麼笑眼光都沒有溫度,片刻后回答,「我這小角色哪能跟白硯哥有交集。人為財死,以前我是收錢替孟姝辦事,沒想到得罪了裴先生。我被原公司辭退,總得找個吃飯的地方,剛好玉軒哥團隊缺人。」
裴摯眼色頓時陰沉下來,幾步踱到男人面前,一把揪住男人的領子,把人拎得腳跟著不了地。
片刻后,對著男人憋紅的臉一笑,「那行,我就給你個機會,以後相安無事,人為財死那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一旦被我發現你作妖,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說完,像扔破布袋子似的把男人扔到地上。
男人大口喘氣,捂著好喉嚨嗆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