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偉大的背叛者

2.偉大的背叛者

這樣的目光,他原本是一點都不陌生的。

他們一起從帝國軍事學院畢業,從無到有地聚攏同伴、擴展勢力,並肩闖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絕命危機。

可就在特倫斯政府注意到他們,開始予以打壓甚至無情絞殺的時候,戴納卻親手擊斃了一手栽培出他們的老師,並在不久之後就被吸納進了特倫斯政府。

從此一路扶搖直上,不過五年的時間,就成為了最受總統倚重的大元帥。

他從沒去追究過戴納忽然背叛的原因,叛徒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被清除就足夠了。

在上一次的交戰中,是他親手狙擊了戴納。

鮮血在狙擊鏡的視野里迅速洇開,消瘦的身體無聲無息倒下去。原本足以將他們全殲的政府軍群龍無首,瞬間亂成一團,他才得以帶著部下倉促撤離。

甚至沒來得及懷疑,以戴納的軍事素質,怎麼會躲不開這樣倉促又明顯的一次狙擊。

一直以來,他似乎都忽視了某些太過明顯的提示……

心裡忽然生出些極隱晦的念頭,沉默著煎熬翻滾,叫維諾幾乎喘不上氣。

拳頭攥得太緊,他的手臂都已經開始隱隱發抖,卻彷彿一無所覺。

門忽然被輕輕推開。

維諾猛然抬頭,肌肉和關節已經調整到最適合出手的狀態,眼裡閃過凌厲的殺氣。

在看清了來人之後,卻又怔然地緩了下來。

戴納的手還扶在門沿上,微抬了頭望著他,身後跟著來送晚餐的中尉。

回到了明亮的燈光下,那個人臉色的蒼白也愈發明顯,身體隱沒在寬大的披風下,遮掩了原本的清瘦單薄。

蘇時向來沒什麼戰鬥意識,對他氣勢的收放也一無所覺,不緊不慢地踱到一旁坐下,示意中尉將晚餐放在一旁的桌板上。

看著中尉一板一眼的動作,維諾的目光逐一掃過堪稱豐盛的飯菜,沉默片刻才抬起頭:「戴納,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有,我現在應該在審問你起義軍的情報,但你反正也不會說,我倒不如省些力氣。」

燙手山芋不能吃只能扔,要不了兩天就得送回起義軍總部去。蘇時根本不打算在他身上多浪費時間,閑閑翻閱著放在一旁的病歷,頭也不抬地答了一句。

沒料到對方的答覆,維諾神色微怔,視線下意識落在他身上。

他記憶里的戴納是驕傲的,驕傲而耀眼,漆黑的眼睛里永遠閃爍著鋒利的銳芒,彷彿攙不下半點雜質。

可面前的青年卻正放鬆地靠在座椅里,居然隱約透出幾分慵懶隨意。曾經的鋒芒滴水不漏地回縮,幾乎察覺不到任何一點威脅。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似乎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或許是越界的窺探驚動了原本從容的青年,對方身體忽然繃緊,目光閃電般地轉向他,眼底驀地閃過霜雪般的凜冽寒芒。

是明晃晃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維諾胸口微澀,卻依然沒有移開視線。

不動聲色地迎上對方凝注的目光,蘇時沉默不語,心裡卻已經瘋狂地打起了鼓。

就在剛才,他居然收到了主角誤解度瀕臨警戒值的警報。

作為他背叛行為的直接承受者,維諾當然是第一個對他產生誤解的。在他被任命為元帥之後,維諾的誤解度已經達到了八十九,他也就沒再多往對方身上投注精力。

可就在剛才,誤解度忽然急劇下降,幾乎已經降到了岌岌可危的及格線邊緣。

雖然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哪裡漏了陷,他還是必須儘快做出應對才行。

「戴納,你的傷好了嗎?」

莫名的衝動叫維諾低聲開口,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收緊。

「對了——多謝你提醒,我幾乎都忘了,我還欠著你一槍……」

被警告的蘇時立刻振作起了十二分精神,神色重新冷下來,唇角挑起鋒利的弧度,扶著桌沿緩緩撐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精緻的配槍在他手中輕巧地轉了個圈,蘇時單手扶住維諾的肩,似乎極親切地俯身湊到他耳旁,槍口無聲抵上對方眉心:「我還活著,失望嗎?」

先前的溫潤慵懶似乎只是錯覺,眼前的青年神色陰鷙氣息冰冷,黑洞洞的槍口貼合著維諾的皮膚,冰涼的觸感叫他心口微沉。

這才對——這樣才是對的。

那雙眼睛里盛著的應該是冷漠和高傲,應該是對他這個手下敗將的不屑一顧,應該是屬於背叛者的狂妄野心。

他努力這樣說服自己,腦海里卻依然揮之不去那一瞬的欣慰暖色。

「戴納,你想開槍嗎?」

維諾輕聲開口,神色平靜下來,語氣和緩得甚至有幾分溫和。

蘇時當然不想開槍。

高端局的職業劃分很細,他不是格鬥型高玩,對槍械使用並不熟悉,實在沒把握能擦著維諾的頭髮開一槍來嚇唬他。

萬一走了火,這一槍少說要崩出去三萬經驗點。

賠不起賠不起。

直接威脅主角生命的警報聲響得蘇時頭昏腦漲,偏偏又不能說一句對不起指錯人了,就這麼把槍直接拿開。

遲疑一瞬的功夫,維諾的身形驟然暴起,劈手擰下了他手裡的槍。將蘇時狠狠勒在身前,槍口電光火石地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元帥!」

中尉上前一步,緊張地喊了一聲,周身迸出凌厲殺氣,舉槍對準了維諾的眉心。

維諾巋然不動,幽微痛楚在胸口無聲蔓延。

距離無限拉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戴納的呼吸清淺短促,步伐也無力虛浮,幾乎就像是個從沒接受過訓練的普通人一樣。

可戴納當然是不可能沒有接受過訓練的。

作為帝國軍事學院成績最優異的畢業生之一,戴納曾經是無數人所難以企及的頂峰,連他在與對方交手時,都未必有著全然的勝算。

唯一合理的解釋,只能是對方的身體確實已經到了無力掩飾虛弱的地步。

維諾的目光愈加幽深,靜靜凝在對方蒼白的側顏上。

究竟是因為戴納的身體已經差到這個地步,所以才沒能躲開那一槍,還是正因為沒有去躲開那一槍,所以才會這樣虛弱?

不論哪個答案,似乎都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不能再繼續思考下去了。

現在看來,戴納已經在特倫斯政府有了相當的話語權。不光是軍事行動,連政權運轉、政令推行都開始漸漸倚仗於這位深受總統信任的年輕元帥。

如果戴納確實是背叛者,只要將他除掉,特倫斯政府就將至少有一半的運轉陷入癱瘓,遠比零散的暗殺打擊要更為有效。

而如果對方確實有不能說出的苦衷,他再追問下去,更是只會毀了對方苦心經營的局面。

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適合探尋真相的時候。

「沒錯,我是很失望,居然沒能親手替老師報仇,除掉你這位榮耀萬丈的帝國元帥……」

明明是和平時沒什麼差別的不屑嘲諷,卻像是透著叫他發冷的寒意,帶著尖銳的冰碴一路剮蹭,留下極隱蔽的傷口。

誤解度終於不再下降,聽到了熟悉的冰冷話語,蘇時才總算不著痕迹地鬆了口氣。

「放下槍,維諾!」

雖然了解元帥的苦心,但畢竟保護元帥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要務。中尉舉槍上前一步,語氣已經透出隱隱殺意。

「努亞,你先把槍放下。」

大山芋越來越燙手,蘇時頭痛得要命,蹙了眉沉聲開口,深吸口氣握住維諾的手腕:「挾持我以求脫身,這真是我見到你做過的最蠢的事了,維諾——就憑外面的森嚴戒備,你覺得你用槍頂著我,能活著走出去十米嗎?」

被勒在懷裡的身體消瘦得有些硌人,那隻手雖然握著自己的手腕,卻明顯有些力不從心,沒有做出任何試圖掙脫的舉動。

掌心冰涼地貼在自己的腕骨上,不知是不願使勁還是使不上勁,力道輕得叫人心裡發酸。

中尉依言將槍口轉開,向後退開幾步,目光卻仍然帶著鋒利的警惕威脅。

維諾不為所動,槍口穩穩抵在戴納太陽穴上,手臂依然勒在他頸間:「我的命換你的命,也不算是多虧本的生意,不是嗎?」

聽到他的話,中尉眼中幾乎冒出火來:「維諾!元帥他明明——」

「努亞!」

沉聲喝止了激憤之下就要說出實情的中尉,蘇時總算弄清了維諾挾持自己的目的,心口終於隱隱沉下來:「維諾,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不愧是被劇情選定的主角,明明對方也是才受過重傷,又被拷打過一次,手臂卻依然帶著強橫的力道,勒得他幾乎喘不上氣。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似乎察覺到了蘇時的不適,維諾的力道不著痕迹地放鬆些許,貼在他耳側低聲開口。

溫熱的氣流打在蘇時耳畔,身後的胸膛強壯寬闊,手臂因為稍放鬆了些力道而略略下移。

如果不看那柄槍的話,居然像極了一個不成體統的擁抱。

「戴納,你的身體為什麼會差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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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鍋我背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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