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謠言(2)

第11章 謠言(2)

「好好的站在那裡愣什麼神兒?」

伴隨著淡漠的話語在耳畔響起,盛夏眼睜睜地看著前一刻還瘋狂嘶吼著的徐寧,此時已經直直地撲到在了她的腳邊。

「我在找受害者,怕激怒他就沒下手。」

蹲下身子迅速將徐寧的雙手反捆了起來,盛夏看了言涵一眼,眸子裡帶了幾分隱隱的擔憂——也不知道方才徐寧的瘋話他聽到了沒有。

「受害者被他迷暈了放在後邊的小隔間里,剛才我已經讓刑部的人將他帶出去了。」

「嗯,剛才他自己也承認了,從前那些受害者都是他殺害的,理由也跟咱們之前推測的沒有太多差別,」從地上站起身子,盛夏頓了頓嗓音,不知為何有幾分艱難的繼續道:「殺人祭天。」

「嗯,安王姦邪,天將降火。」

介面出聲,言涵的嗓音里依舊是那副淡漠無波的樣子。

盛夏心裡一緊,「你都聽到了?」

「嗯,他剛才喊的聲音有點兒大,跟進來的兩個刑部的侍衛也都聽到了。」

點點頭,言涵的俊顏上古井無波,似是在說著一件與他並不想乾的事情。

「那……」

嘴唇動了動終是停在了那裡,盛夏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麼。

「前幾年京城裡有天火將降的謠言之中,並沒有跟我有關的這兩句,」淡淡地看了盛夏一眼,言涵繼續道:「前些日子再起的謠言,也沒有。」

「那也就是說,放出謠言的人,並不是徐寧?」

思緒流轉,盛夏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言涵話語中的意思。

「嗯,他應該是聽信了這謠言,瘋狂之下才動手殺人祭天,可是最近這幾日,不知為何又有人將關於我的這兩句單獨傳給了他。」

點點頭,言涵說話的語氣頓了頓,又道:

「他是針對我而來的。」

「他?!」

短暫的疑惑之後,盛夏眸子里驀地閃過一絲震驚,動動雙唇正想問些什麼,卻只聽得耳畔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有人來了。

「王爺,盛姑娘,你們沒事吧?」

腳步匆匆,來的是高個子的展侍衛,話音落地,卻是被眼前看到的滿屋子的血色卍字元號與火焰所驚呆。

「我們沒事,徐寧剛才自己交代了他就是兇手,而且這屋子裡的陳設也很明顯的都是他殺人的證據。」

頓時收了問話的心思,盛夏神色平靜的對著展捕頭出聲,腦海里卻止不住地想著前一日在書房裡,自己父親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難道,這忽然而來的謠言,同言涵當年在北疆遭到叛亂和中毒都有關係?

而且,這幕後的黑手……

心頭微緊,盛夏不由得抬眼去看言涵。

「人帶走,屋子封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本王教你們怎麼做了吧?」

展侍衛面前,言涵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來前一刻的他們,還在一起研究著那樣隱秘的事情。

「屬下,屬下明白。」

從震驚中勉強扯回神思,展侍衛應了一聲,卻莫名地有些不敢多看這屋子一眼。

屋子裡密不透風,昏暗之下的血腥之氣更加濃重,似是隱藏著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悄悄地伸出,悄悄地張開,然後要悄悄的將他們所有人都拉入其中……

京城上空,雲散日出,明媚的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之上,散發出耀目的光芒,而刑部的大牢深處,卻是寒冷昏暗,抬起腳步邁出去彷彿踩在濕漉漉的青苔上。

雙手抱膝蜷縮在牢房的一角,徐寧渾身抖動,嘴裡念念有詞,直到耳畔傳來一陣近過一陣的腳步聲時,他方才抬起頭來,看向牢房門外的方向。

一個清俊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牢門之外,雖是沉默不語,卻令徐寧感到了無端端的壓力和畏懼。

「你……你是誰?你,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拚命向牆角縮後身子,徐寧看著那身影,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就是你口中說的那個當道的姦邪安王。」

牢門落鎖,言涵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你,是你,居然是你!」神色驀地激動起來,徐寧從地上站起身子,「都是你!是你害的老天發怒要降下天火,是你害的大祁百姓不得安寧!

現在,你又阻撓我祭天祈福,你是個禍害,你果然是個禍害!」

指著言涵的手激動的顫抖著,徐寧略有幾分顫抖的嗓音變得尖細起來,而那目光之中帶著深深的惱怒與痛恨——他是真的信了這謠言。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神色淡漠如古井,此時的言涵更加確定,徐寧並非是謠言的發起者,而只是聽信了謠言,或者被有心人所利用。

「什麼誰告訴我的?這些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知道!若不是我年年費盡心思向上天祈福,京城,大祁,早就被天火付之一炬,早就被天火付之一炬!」

話說及此,徐寧臉上的神色愈發激動。

「就是你,都怪你!我明明已經到最後一步了,明明只差一次,整個祭天儀式就全做完了,老天就能饒恕我京城百姓,饒恕我大祁,可是你偏偏要破壞!偏偏要破壞!

老天發怒,天降大火,全天下人都要給你陪葬,你滿意了?你可滿意了?!」

「本王是問你,邪佞當道,動搖國本,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神色未變,言涵強調出聲。

「自然是老天給我的啟示,如若不然,還有誰能夠看得穿你的真實面目?」

臉上滿是嘲諷和先知的得意,徐寧又道:

「怎麼?是不是怕了?你以為,你瞞得過世人的眼睛,就能瞞得過老天的眼睛嗎?!」

「老天怎麼給你的啟示?」

「自然是特地顯了神通來告訴我的。」冷哼一聲,徐寧臉上帶了幾分自豪,「初雪那天我祭祀完之後回家,差點兒就讓你的人給抓住。

我都已經被堵在沒有路的巷子里了,卻忽然從天上降下來個神仙,帶著我飛啊飛,踩著雲,駕著霧,一直飛到安全的地方。

然後告訴我說,上天一早就知道你這個姦邪之人會來破壞祭天,讓大祁不得安生,所以上天特地派他來救我的。」

眼睛里閃亮亮的帶著幾許光,回憶起那天的情形,徐寧彷彿此刻的自己仍舊在騰雲駕霧一般。

「那人長什麼樣子?」

淡漠的神色未變,周身的氣息卻冷了幾分,言涵盯著徐寧追問出聲。

「上天派來的人自然是不可隨隨便便以真面目示人,那上天派來的使者雖然蒙著臉,但是那高貴的氣度,那挺拔的身姿……」

眼看著徐寧說話時的神色語氣越來越充滿虛幻的嚮往,言涵淡漠的神色微冷,轉過身子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牢。

「四哥,我覺得這徐寧瘋瘋癲癲的,你看他說的那些話,前言不搭后語的,一會兒是上天要懲罰,一會兒又是上天派人來幫他祭祀,前後矛盾,一點兒都不可信。」

小跑了兩步跟上言涵的速度,言毓蹙著眉頭嘟囔出聲,方才大牢里他一直在暗處,看到了全部的過程。

「瘋話才往往最真實。」緩步向前走著,言涵回頭看了言毓一眼,「你當真覺得,他說的什麼看到上天派來的使者,只是自己妄想出來的幻象?」

言毓愣了愣,「四哥,你的意思難道是……」

「記不記得當天夜裡第一次巡查之後,宋侍郎回過來的是什麼話?」

「宋侍郎說,在臨近四方街的地方看到了一串不太明顯的腳印,但很快又消失了,很有可能是巷子里的誰家出來打了打房頂的落雪怕壓塌屋檐,因為他們看到那腳印消失之處的地面上有一些比別處更散,更厚的落雪。」

回憶著出聲,言毓彷彿忽然明白了什麼一般地抬頭看著言涵,目光里也染上了幾許訝然,「所以,那落雪其實是有人跳上了屋檐后不經意間帶落的,而徐寧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人用輕功帶著逃走的?」

「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好好的會忽然針對你?還是扣了這樣一頂無可辯駁的帽子?」

眼見著言涵點頭,言毓的眉頭皺得更緊,心底里也生出一絲絲寒涼之意。

他還沒有忘記,從前言涵還是個皇子的時候,曾經奉先皇之命率兵去北疆鎮壓叛亂,明明是勝券在握的一仗,言涵的軍隊卻輸的慘烈不已,而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三年。

這兩樁事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不知道,先看看再說。」

語氣清淡,言涵似是在思索著什麼,頓了頓語氣,又對著言毓補充道:

「這件事情並不影響對徐寧的審判,你就只當沒有聽過,也不必參與進來。」

「四哥!」

聲音里頓時有些發急,言毓此刻厭極了他這個一貫有事自己扛的四皇兄。

「人多眼雜,有事我會找你。」

沒有給言毓再開口申辯的機會,言涵話音落地之後便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刑部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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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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