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劉李氏的供詞
「到底怎麼回事?」
蘇清讓的模樣令盛夏愈發的奇怪起來。
「因為他最會耍無賴。」手裡的茶杯端的穩穩噹噹,言涵繼續慢悠悠的說道:
「皇兄覺得,若是我們實在找不到什麼正當理由將柳三帶出清涼寨,就靠他想法子了。」
「……」盛夏原本滿是奇怪的臉上忽然就充滿了無奈,「所以,你方才是故意將他支開的?」
「嗯,不然讓他聽到的話,肯定不願意繼續幹下去。」言涵點頭,「那個時候再哄他騙他的話,也太麻煩了。」
那輕描淡寫的模樣,頓時讓盛夏不由得有些心疼起言毓來——他到底都攤上了些什麼樣的兄長?
「對了,說起李尚書,盛夏,我這邊還有封信受託要轉交給你。」
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蘇清讓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遞給盛夏,「是俊澤帶給我的,想來應該是他夫人寫的信。」
「要真是相宜寫的信……」盛夏掐著指頭算了算日子,略帶頭疼道:「怕是這上面沒什麼好話寫來給我看。」
「為什麼?」蘇清讓奇怪道。
「因為她有些日子沒去看望那位李夫人了,」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言涵一邊繼續說道:
「看她現在這個犯愁頭疼的表情,估摸著不光是有些時日沒去看那位李夫人,怕是這麼長時間連個消息口信兒的都沒有送到李府上去吧?」
果不其然,低頭看了兩眼信上的內容,盛夏便不由得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那個,你們先在院子里聊著,我去給她寫個回信,晚膳好了我再出來……」
月升月落,眨眼又是一天。
刑部大院里森嚴肅穆如常,葉青走進院子看到盛夏的身影,便趕忙將整理好的口供遞了過去。
「劉李氏已經全都招認了,我們最開始在下水道里發現的四個死者全都是她親手殺死的,除了張民和陳晨之外,其他兩個人分別叫秦大力和孫老二,都是她曾經的丈夫。
與咱們之前推測的沒有太大區別,劉李氏之所以殺死他們兩個人,也是因為他們不同程度的在成親之後對她施暴。
秦大力還曾經威脅過她,如果她敢在被打的時候哭喊的讓周圍鄰居聽見,就直接打死她。」
神色凝重,破了案子的葉青卻沒有從前那般歡欣鼓舞。
他的腦子裡止不住地回想著劉李氏對他的一聲聲詰問:到底為什麼每次都讓她遇到這樣的男人?難道真的不存在對妻子溫柔體貼的男人嗎?
劉李氏悲戚的模樣讓他覺得心墜如石,又彷彿有什麼東西死死的堵在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很想給她一個答案,可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了,劉李氏交代說,她拋屍下水道的方法是跟孫老二學的。」不經意間遇上盛夏望著自己的目光,葉青猛然回過神兒來,繼續道:
「當初幫她把秦大力的屍體砌進下水道的就是孫老二,孫老二除了種地,本身就是幫人砌牆壘牆搞副業的。
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選在京城的下水道里,照理說,這個難度和風險其實挺大的,真不如找個附近的荒涼地方,將屍體砌進牆裡去要更安全。」
搖了搖頭,葉青當時就想不明白這個事情,問了劉李氏,劉李氏也說不清楚為什麼。
「你若是真想弄明白,可以去查查這幾年修繕下水道的工人名單。」抬眸看著葉青,盛夏繼續道:
「人在拋屍藏屍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選擇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
所以有人會將屍體拋得很遠,以為這樣就算是屍體被發現了,也無法聯繫到自己;而有的人,則會藏到自己熟悉的、認為絕對不會被發現的地方。」
「所以,如果孫老二是個砌牆工人的話,很有可能他曾經參與過修繕下水道,知道每年的檢修程序,自認為屍體藏在那裡會很安全,完全不會有被人發現的機會!」
介面出聲,葉青的眸子不由得一亮。
「對了,孫老二當時跟劉李氏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幫她處理屍體?」頓了頓嗓音,盛夏再度問道。
畢竟幫人拋屍,是件大事。
「應該算是劉李氏的追求者吧,我問過劉李氏,那個時候她除了因為秦大力的關係跟孫老二見過幾面之外,自己並沒有什麼太多的接觸。
倒是孫老二後來又到家中找秦大力喝過幾次酒,見到過一次秦大力對她粗暴的責罵。
她殺了秦大力之後的第二天,孫老二自己找上門來,說他知道她幹了什麼,只是想來幫她忙的。」
回答出聲,葉青撓撓頭,似是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有些猶豫。
「怎麼了?」盛夏出聲問道。
「有件事兒我就是覺得很奇怪,」見到盛夏問,葉青索性開了口,「劉李氏承認,除了陳晨的屍體是她與陳許氏一起合力拋屍砌牆之外,其他幾個死者的屍體,全都是她下一任丈夫所為。
包括陳晨,在孫老二死後,也是他幫著劉李氏拋屍砌牆的。
盛姑娘,你說怎麼就有這麼多人願意為劉李氏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在明知道她殺過人之後,還願意跟她在一起?」
眉頭深深的皺起,葉青的目光里滿是困惑。
正常人遇到殺人兇手,就算沒有跑去報官,也都是嚇得跑走了,怎麼還可能幫著兇手拋屍、甚至還繼續跟兇手待在一起?
「盛姑娘,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劉李氏為什麼總遇到這種男人的原因?因為從最開始,他們就不是什麼好人。」
眉頭皺了又皺,葉青的心裡始終放不下劉李氏那一聲疊著一聲的詰問。
「我也不知道,」盛夏搖了搖頭,「人心這個東西,是這世上最難推測的,誰也不知道他們當時是怎麼想的,又或者在他們眼裡,劉李氏確實有讓他們無法擺脫的過人之處。
到底為什麼,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話音落地,盛夏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關於最後一具屍體,劉李氏沒有說過什麼嗎?」低頭翻了一陣口供,盛夏出聲問道。
「沒有,」葉青搖搖頭,「我專門問過她好幾次,但她都說不知道,自從殺了張民之後,她就一直跟劉三凡在一起,還沒有來得及……」
愣是把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葉青撓了撓頭,有點兒不太好意思。
「罷了,都到這份兒上了,她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大概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在下水道的牆壁里發現屍體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京城,柳三知道這個消息也不算奇怪。」
合上手裡的口供,盛夏看著葉青,想起什麼一般的,繼續道:「我之前同你說得那條刑律,你打聽得怎麼樣了?」
「屬下打問過了,劉李氏的情況比較複雜,如果說她只是一時衝動殺死了對她施暴的丈夫,根據那條律法,確實可以免除死刑。
但劉李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人,現在很難判斷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刑獄司的劉大人說,到底怎麼定罪量刑,他們還得再商量研究,等有了消息,第一時間給盛姑娘你回話。」
葉青說話的語氣頓了頓,又道:
「至於陳許氏,她的定罪已經出來了,既幫兇手運屍拋屍又說謊隱瞞實情的,入獄服刑八個月,出獄后一年內不得離開京城。」
「嗯,陳許氏的罪名很清楚,倒是沒什麼可糾結爭議的,就是這八個月的時間,可憐了那個孩子了。」
點點頭,盛夏將口供交還到葉青的手裡,自己轉身向著刑部大門外面走去。
刑部的案子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如今柳三的下落基本明確,只等著找到合適的時機去清涼寨里搜人,而她也應該離開這裡好好的去歇一歇了。
走出刑部的大門,盛夏無意中抬頭向空中看去,才發現刑部門前那兩棵濃蔭茂密的梧桐樹上,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有了些許泛黃的葉片,星星點點的藏在茂密的濃蔭之中。
原來,京城裡最繁茂美麗的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也難怪宋相宜在信里張牙舞爪的沖自己跳腳,這麼仔細一想,確實是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於是改換了準備回家的腳步,盛夏調了個方向,向著京城裡最熱鬧的四方街走去——她還沒有忘記,宋相宜在信里連著提了兩次想吃四方街上那家老字號的蒸糕。
四方街上熙熙攘攘,盛夏走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正感嘆著京城的繁華熱鬧,卻冷不丁的被迎面打鬧著跑來的孩子狠狠撞了個滿懷。
「姑娘對不起,對不起。」撞了她的孩子連聲道歉,卻是頭也不回的向著人群深處跑去。
盛夏心覺不對,抬手向著腰間一摸,果不其然,她一直系在腰間的玉佩不見了蹤影。
「小毛賊偷東西居然偷到你頭上來了,倒也真是膽大得很。」
沒等盛夏抬腳去追,一個清淡含笑的嗓音便在頭頂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