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塊錢

2.二塊錢

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符,整個會所回蕩的是屬於鋼琴和豎琴的古典音樂之美。

幾秒鐘之後,所有人爆發出發自肺腑的掌聲和稱讚。

這個時候裴海音才從豎琴的演奏中抽離出來,下一刻,黑色的陰影就籠罩了過來。

她微微一抬頭,是「鋼琴王子」何哲林紳士又禮貌地對她伸出手——

是啊……表演還沒有徹底結束,他們還需要謝幕。

剛才在後台,為了舞台禮儀,她一咬牙才搭上了何哲林的手,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哪怕她從今天開始背上不懂舞台禮儀的醜名,也無論如何都不敢再搭何哲林的手了。

她投給何哲林一個略微抱歉的眼神——

何哲林懸在半空中的手尷尬地收了回去,但依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和裴海音一前一後鞠躬下台。

裴海音一走進後台,米拉就擁了上來,她有一百種方法去誇讚自己的專屬豎琴搭檔——

「棒棒棒!棒呆啦!這首完成度太高了!」

裴海音很想回以米拉一個笑容,但她怎麼都笑不出來——滿腦子都是最後她下台前,他那不陰不陽、意味不明的笑。

「只不過你和何哲林後來發生什麼了?舞台禮儀做的不太好啊。」米拉笑了起來,捧起裴海音妝容精緻的小臉,「不過『高冷豎琴』什麼的……還是不錯的是吧?」

就在米拉對裴海音說笑的時候,一個美女在其他幾個女生的擁簇下趾高氣昂的從她們的身後走過,並用不高不低,但卻可以讓裴海音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嘲諷著——

「我當是有多清高呢,以前不是一向不屑於來這種場合表演賺錢的嗎?」

「呦~亦珊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們『豎琴女神』以前不是看不起這種場合,而是看不起下面的觀眾而已,這次聽說李棠舟、姜彥冰那幾個大佬都到場了,不就立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獻起媚了?」

「是呀,據說現在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兒就喜歡包養學音樂的,或者學語言的,學生妹是最好了,帶出去又年輕又有逼格,咱們『豎琴女神』可不就等著台下面的某個大佬的垂青,一舉飛上枝頭呢。」

米拉本來捧著裴海音的臉正笑著呢,聽到這些話立馬臉都扭曲了,扯開膀子就一嗓子,「說什麼呢?!」

裴海音皺了下眉頭。

「別用你們的心裡去揣度別人!尤其是你,舒亦珊,你就怕你的朋友們不知道你勾搭的那些大款兒?好歹你成績不錯,作為同學給你個忠告,有時間就好好練琴,不要在背後說這些有的沒的噁心人!」

米拉作為長笛高手,肺活量是首當其衝的,連珠炮似得一口氣,連給別人插嘴的餘地都不留。

以舒亦珊為首的幾個女生深知吵不過米拉,而且現在也不是吵架的場合,真惹到了上頭,別說她們會立刻被丟出去,以後的日子還要吃不了兜著走呢。

她們離開之前氣呼呼地丟下一句:「裴海音、米拉,你們兩個等著!」

「等著就等著,滾蛋!」米拉一點情面都不留。

裴海音現在根本沒有心情理這些破事,只是小聲跟米拉嘀咕了一句,「我要不是因為缺錢,才不會來這種危險的地方。」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為了錢也是不容易——」米拉貼心地摸了摸裴海音的臉蛋,隨後靠在了化妝桌上,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說,「氣死我了。就因為學校論壇上的那個帖子,你和『鋼琴王子』的人氣最高,她們看著就不舒服了。」

米拉將雙臂抱在胸前,咬牙切齒的,「一個個這麼戲精愛撕逼怎麼不去戲劇學院?將來進娛樂圈混,話題度杠杠的,非要來學音樂,烏煙瘴氣的,她對得起她手裡的那把琴嗎?」

裴海音轉過身,目不斜視地注視著鏡子中的自己——聽完米拉的話,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好端端的嘆氣幹嘛?你也用不著替她們惋惜……」米拉冷哼了起來,「看他們說的那麼繪聲繪色的,說不定這次她們就能『如願以償』了呢!」

裴海音突然沒頭沒腦的:「她們會成功的。」

米拉僵硬的「……啊?」了一聲。

裴海音慢慢恢復了她慣常的笑容,湊到米拉面前小聲說:「我祝她們成功——」

米拉笑著戳裴海音的額頭,「神經病!」

裴海音的表演全部結束了,她已經想先離開這個地方——頒獎禮她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接下來的拍賣會,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名利場」,她不想再聽著那些節節高攀的數字來欣賞有錢人的遊戲。

李棠舟的家裡有一副畫,是隨手丟在角落裡落灰的那種,顯然是沒什麼收藏價值,最起碼不符合李棠舟的收藏價值——但那是他花了7000萬港幣從香港一場私人拍賣會上奪得的標王——裴海音覺得這個成交價實在過於天馬行空了。

拍賣會的特定購買形式,造就了不少名門貴胄趨之若鶩,爭價值、爭市場、爭眼光,還有最不可忽略的一點:爭面子!

……就十分莫名其妙。

……她是理解不了的。

而米拉接下來還有一曲長笛和中提琴的合奏曲,她特意囑咐了裴海音要等她一起回家。

裴海音不好再說什麼,就坐在後台的角落輕輕按摩手指。

「——請問哪位是裴海音小姐?」

裴海音下意識地一抬頭:四五個勁酷的男人一人捧著一大捧玫瑰花,其中一束花苞之上還放著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盒子。

周圍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因為她們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被某個大佬「看上」的場面。

光鮮艷麗,高調奢華——就像舞台上易碎的鑽石,對於大佬們來說不具備任何價值,感興趣就弄上手玩玩,沒興趣了就可以直接丟了。

不用打開,裴海音就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麼——支票、鑰匙、寶石、鑽石、翡翠、金銀……不外乎就是這些東西。

按照裴海音以前的性格,她會直接請他們離開。

但現在她不能,她需要先問清楚:「是誰讓你們送過來的?」

「金大少。」

突然倒吸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覺得裴海音是撞上大運了!別人是「傍大款」,她是「傍大大大款」!金大少是什麼人?甚至不需要報上他的全名,全京城的金大少也只有那一位,亦或者說,其他的「金大少」在這位面前,甚至都不敢提自己姓金,更不要說「金大少」了。

裴海音冷靜地回復:「對不起,多謝好意,但我不能收。」

「裴海音小姐,希望你能想清楚,金大少的興緻,只能持續一晚。」

「我想的很清楚。」裴海音站了起身——她不想自己看起來像低人一等——她不動聲色地說:「能引得金大少的興緻我很榮幸,但,我不需要。」

——這就是她為什麼討厭這種場合,並以前從不參加的根本原因。

沒有尊重,不當人看。

揮之即來,揮之即去。

豪門公子哥兒的遊戲。

她已經可以聽到以舒亦珊為首的幾個人在說她是「綠茶婊」「裝清高」各種難聽的話了。

另外有幾個已經結束表演的同學見狀,怕裴海音和對方真起什麼衝突——開玩笑,他們用什麼去碰金大少呢?甚至連以卵擊石都算不上,對方確實是真石頭,而他們在對方眼裡連個卵都不是。

幾個同學趕上來圍住裴海音,趕忙解圍:「我們先回家吧,你家離這邊很遠,再晚一些公交地鐵都沒有了,走吧——」

「裴海音小姐。」

捧著玫瑰花的男人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請讓開,否則我立刻報警。」裴海音神色淡淡,「我知道你們根本不怕警察,但你們總不想被曝光吧?難道這樣的僵持對於金大少來說是什麼臉上特別有光的事情嗎?」

「…………」

「走啦——」同學們擁護著裴海音離開了神農莊園。

裴海音給米拉發了個簡訊,簡單說明和報平安。雖然剛才的事米拉下了台就會知道——她一點不懷疑舒亦珊等人以訛傳訛的能力。

同學們嘰嘰喳喳的,話題始終不離開裴海音。

「海音這也就是你。」某個女生開玩笑地捅了捅裴海音,「要是換了我,肯定跟金大少跑路了,不說別的,就那盒子里的東西,絕對夠我賺上個十年八年的。」

「是啊,海音。」另一個不解地問,「你最近不是缺錢嗎?既然有那種極品有錢人對你拋出橄欖枝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你先收下他的『心意』,之後再和他周旋,解燃眉之需嘛。」

「我能周旋得過他們?」裴海音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是裝清高,只是……算了……挺煩的。」

同學們見裴海音憂心忡忡,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換了下一個話題。

裴海音晚上還沒有吃飯,到了市區內,和同學們去搓了一頓麻辣香鍋——她知道接下來等待她的是什麼,但及時行樂,該吃的時候就要大口的吃!

麻辣香鍋的店離裴海音的家很近,只隔了兩條街,同學們順路先給裴海音送回去,再各自回家。

裴海音和她們說了再見,頭也不回地往樓道里走。

她的家是在三樓。在昏黃的感應燈下,她慢慢地走到了二樓,就再也沒有抬起步子。

深深吸了幾口氣,她轉身,將剛才走過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

果不其然,路邊停著三輛轎車,無一例外的世界級名車,從內而外的,與這個破舊的小區天壤之別。

車前站著的男人們面色冷峻,見裴海音走了過來,禮貌地打開了中間那輛車的後車門——

裴海音在車前站定了一下,三個月了,她第一次嘗試著和他們溝通:「你們能不能不要再來接我了?我有腿,自己會走,你們這樣讓我感到很麻煩。」

「抱歉,夫人。這是先生的指令,我們只是服從者。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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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錢更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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