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希望落下，希望又起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照在白燁的臉上，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著這個清晰的世界，睫毛微微顫動。
「醒了？」旁邊出現一個聲音。
「嗯，喬靈棲，我醒……丈母娘？」
喬靈棲不在，坐在地上的是喬西兒，她掃了白燁一眼，臉色不太好。
意識到說錯話的白燁，撓了撓頭，「那個，喬……姨，喬姨，我怎麼睡在了這裡？」
白燁看著四周，發現自己在醫院地下三層的走廊里，不經意往旁邊掃了一眼，便看到另一端完全塌陷下去，整個一片廢墟。
回憶突然溢滿了腦仁。
他記得喬靈棲吻了他的手背，紅色的光芒從他胸膛中透出來，照滿了整個冰庫，而現在……冰庫全都塌陷，被廢墟填滿了？
那……那喬靈棲呢！
「喬靈棲呢！」白燁轉頭看向喬西兒。
喬西兒面容憔悴，她嘆了口氣，看著面前的廢墟，「在裡面吧。」
「什麼！？」
「什麼意思！？」白燁瞪著眼珠子。
喬西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燁瘋一樣連滾帶爬跑到廢墟前，跳進塌陷的窟窿里，徒手扒拉著亂石。喬靈棲，你丫的別跟老子開這種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老子玩不起！
沾滿血的雙手愣生生挖出一個小窟窿，掰開一大塊石頭，低頭往裡面鑽，雙手一邊挖著一邊喊道：
「喬靈棲！」
「喬靈棲，你在哪裡呢！」
「喬靈棲，你給老子出來！」
「你特么說要給老子做晚飯呢！」
「喬靈棲！」
「你他娘的你說話不算數……」
聲音一點一點低下來，白燁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了灰塵里，從來沒有這麼的心虛，這麼的擔憂，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樣，他可是喬靈棲啊！他怎麼會出不來呢！
「沒用的，就算你找到他的肉身也白搭。」
喬西兒抿著嘴唇，撇了白燁一眼。
「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白燁瞪著喬西兒。
就算你的喬靈棲的老娘，你也不能這麼說！白燁有些崩潰，眼淚飈出來。
喬西兒微微啟唇，聲音還沒出來，眼淚先掉了下來。「他榨乾了魅靈的全部能量，就算你找到他的肉身，沒有魅靈就是一具屍體而已，又有什麼用呢。」
白燁耷拉下手，茫然無措地癱坐在地上，「不會的，不會的，不會吧……」
「我不相信，他……他今天早上還給我做早餐呢，怎麼會……怎麼會……」
突然而來的悲愴感逼迫得白燁喘不上氣來。
「不會的！老子不信！」
白燁突然間站起身來，順著小縫隙往冰庫裡面鑽，腦子爆炸一般，手不住顫抖。
喬西兒掃了他一眼，也沒再攔著，眼神有些獃滯。
沒成想醒來見到兒子的第一面，就是最後一面了，早知如此還不如不醒來！
白燁還在挖著廢墟，他找到了巨靈魅的殘肢，巨靈魅身上所有的魅靈都已經碎裂，他甚至挖出來許白寧，他比巨靈魅還慘，用碎屍萬段來形容再貼切不過，就連他的魅靈都已經碎成好幾塊，可是這些白燁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在乎喬靈棲在哪裡！他一定要活著！
為什麼找不到喬靈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白燁抓著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洒脫如白燁，現在也急躁悲愴暴怒的不成樣子。
再洒脫的人，觸及到他心底深處最重要的東西，洒脫也會土崩瓦解，只剩下咆哮和崩潰……
白燁攥了下拳頭，滿是血漬指甲都已經斷掉的手還往廢墟里伸，不經意間瞥了剛才那塊石頭一眼，石頭居然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這是……喬靈棲的魅靈！？
白燁連忙抓起圓形石頭，仔細查看了兩眼，雖然紅色的閃光很微小，但是白燁還是看清了，這就是喬靈棲的魅靈！
抓起魅靈，白燁就往喬西兒身邊跑。
「這是喬靈棲的魅靈對不對？」
喬西兒看了一眼，點點頭，「是。」
「魅靈可以重新生長對不對？」白燁連忙再問。
之前林彩兒肉死後，她的魅靈不是重新生長了么，所以喬靈棲一定也可以吧！白燁帶著希望的眼神看著喬西兒。
喬西兒扯了下嘴角，無奈頹廢的笑。
「喬靈棲的爹是一位捉魅師，那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戰亂的年代我與他相遇，我懷靈棲的時候，就已經與他分開了，魅與捉魅師是不可以結合的，更不能孕育下一代，可是我拼盡了自己的魅能，還是生下了靈棲。」喬西兒緩緩開口。
「我是問喬靈棲的魅靈也可以重新生長對不對！」白燁有些急躁，不惜打斷了喬西兒的話，「我只關心這個。」
其他的故事並不想要聽。
喬西兒凄笑一聲，臉上帶著你怎麼還不懂的神情，「這個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喬靈棲，可是你身為捉魅師的後代難道不知道嗎，捉魅師與魅的後代只能稱為半魅，喬靈棲身體里殘留的捉魅師的能量破壞了魅靈的活性，半魅的魅靈是死性的，你看看他的魅能就知道，跟塊石頭一樣，是不會再次生長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身體流淌著捉魅師的血的喬靈棲，才不會被白燁的血腐蝕，可是，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白燁皺著眉頭，不敢置信地抬起眸子，「所以說，喬靈棲沒了就是沒了？魅靈不會再生長？」
喬西兒眼角墜下一滴眼淚，點了點頭。
「不對！那用我的血和靈石項鏈呢？你的魅靈也失去活性，可是用靈石項鏈和我的血就能重新獲得活性，喬靈棲呢，他的可不可以？」白燁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急促地問道。
「靈棲是半魅，沒有完整的魅靈是不會起作用的。」喬西兒無奈回答。
「我不相信！」白燁突然間吼了一聲。
「我也不相信！」
可是你我的不相信，沒有絲毫的作用。
白燁頹然倒在地上，腦子裡浮現喬靈棲的笑臉，他就這樣闖進自己的生活，然後就這樣不見了么？
「吃外賣你吃得慣么？」
「還是我做的飯好吃吧。」
是啊，吃不慣呢。
白燁閉上了眼睛，蜷曲起身體。
時間過了好久，白燁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像是死掉一樣。喬西兒看著地上白燁，她嘆了口氣，緩緩張開了嘴。
「喬靈棲的父親是位法力高強的捉魅師，我曾經聽他說起過，捉魅師家族中曾經流傳過激活半魅魅靈的方法，他父親說過這樣的方法只有他師弟知道，可是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只知道好像有這樣的說法，所以你要不要……」
試試？
「要！」
白燁騰地從地上坐起來，抬頭看著喬西兒，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過！
「那……那您能告訴我喬靈棲的父親叫什麼么？我要去哪裡找他的師弟？」
喬西兒咬了下嘴唇，眼神有些複雜。
「他姓喬，叫喬毅。」
喬毅？
白燁抿著嘴唇，這個名字怎麼有些熟悉呢，白燁突然間想起什麼來，抓著魅靈起身就往外跑。
「喬姨，我先走了！」
喬西兒看著白燁奔騰而去的身影，長長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些話她到底該不該說呢。
喬西兒看著廢墟，當初她帶著丫鬟逃出梨園，最後又只剩下她和丫鬟許柳了。
喬毅也好，喬靈棲也好，終究還是都離開了。
許柳就在面前病房裡，她已經走不動路，爬出來看著喬西兒。
「大姐。」許柳咬著嘴唇，喚了一聲。
「柳兒。」喬西兒滴著眼淚，看向許柳。
許柳爬過去，抱住了喬西兒，喬西兒靠著她的肩膀，眼淚還在淌。
半晌之後，空蕩蕩的走廊突然出現了腳步聲，喬西兒愣了下，轉頭往後看去，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走廊里，一步一步朝喬西兒走過來。
「大姐。」
雲青看著地上的喬西兒，出口喚了一聲。
「雲青？」喬西兒皺著眉頭，「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模樣了。」
胸膛里沒有魅靈，反而身上每處都閃爍著魅靈碎片的痕迹。
雲青抿了抿嘴角，「大姐，梨園浩劫后，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看到雲青身上彌散的黑色煙霧，「比如，你現在是老爺的人？」
喬西兒一眼看透了雲青。
雲青笑了笑，「這樣說也沒有錯。」
喬西兒皺著眉頭，「所以你是來取我魅靈的？」
雲青卻搖了搖頭，「當初大姐帶我進梨園，給我了棲身之所，我怎麼能這麼對待大姐呢。」
「那你到底……」
雲青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斷了喬西兒的話。雲青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摁下了接聽鍵。
雲青：「老爺。」
蒼老乾澀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過來。「他們呢？」
「許白寧和巨靈魅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喬靈棲……」雲青抬眸看了喬西兒一眼，「喬靈棲也沒用了，肉身已死魅靈碎裂，沒有研究的價值，喬西兒也沒有救過來，魅靈完全碎裂成灰。」
「至於那個捉魅師後代白燁……」雲青攥了攥手心，「他被許白寧失手打死了，心臟停止跳動時間太長，救不過來了，所以血無法提供。」
手機那邊沉默了很久，「雲青，你確定查看仔細了嗎？」
雲青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遲疑，但是還是堅定下來。「查看仔細了，雖然所有人都沒有了研究的價值，可是12條靈石項鏈還在，我會全部歸還回去的。」
神跡真正的研究人員根本就不是許白寧這個二把手，老爺才是真正拿魅靈做研究的人，至於他在研究什麼，雲青都不敢問。
從魅的出現到靈石項鏈，這一切都與老爺有關。
老爺：「拿到靈石項鏈就回來吧，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雲青：「知道了。」
電話掛上，雲青鬆了口氣，老爺一旦閉關會消失很多年，他看著地上的喬西兒。
「算報你當初救我之恩。」
雲青抿著嘴唇，「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喬西兒抬著眸子，「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雲青揮手，從黑色的煙霧飄進廢墟里，帶回12條靈石項鏈到他手中，喬靈棲得來的，許白寧手中的，全都回到了雲青的手中。
他轉身離開這裡，經過電梯的時候，看到地上遺留的一塊手錶，這是白燁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掉下來的，雲青俯身撿起地上的手錶，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臭小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再見到你了。」
老爺閉關，他也會跟著一起閉關，上次老爺從民國末年開始，閉關了一百年，這次也不會很短，再出來時，白燁都已經是白鬍子老頭了吧，或者早已經化作黃土。
「說不定還會想念你呢。」
雲青笑了笑，把手錶放進口袋裡，進了電梯。
電梯門一開一關，雲青消失在了電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