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敲竹杠

第八十七章 敲竹杠

「怕只怕……除了你我,還有第三個人,也知曉此事!」

王嫵憐心頭一驚:「誰?」

丁翎蹙著眉,沉悶地道:「郭老三!」

那夜,他們只顧著驚慌,只顧著如何去隱瞞去掩蓋宅中猝發的血案,卻忽略了迴廊上還睡著個郭老三!

內宅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又是搬屍又是沖洗血漬的,倘若郭老三真箇失去意識醉得一塌糊塗了,王嫵憐在井邊與裡屋來來回回地汲水打掃時,怎麼就沒有看到他的蹤跡?

難道……郭老三早已離開?

在那個敏感的時間段里,不告而別?那、那是不是證明他並未醉糊塗?已然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那些事,才驚慌而逃的?

「這麼說來,倘若郭老三毫不知情,絕不會默不作聲地離開!他多半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王嫵憐一驚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細細一想,她居然笑了:「被他撞破此事,倒也無妨!四郎莫要忘了,老三此人,一貫的小人脾性,哪裡會為此去給人鳴冤抱不平?頂多……再來四郎這裡,討幾杯酒喝罷了!」

丁翎獃獃地看她,覺得一夜之間,她似是真將自己當作了痴娘,這說話的口吻尤其相似,仍是十分看不慣郭老三,直罵他為小人!但,話中意思卻完全暴露出她王嫵憐的本色來!

「內子」這麼一說,他也頓悟:「幾杯酒?他這胃口怕是不小吧?幾杯酒堵不住他的嘴。」

想想郭老三這個人,想想他那副德行,王嫵憐也心生隱憂,默不作聲了。

合該應了那句老話:怕什麼,來什麼!

「夫妻」二人越是怕見郭老三,這人卻越是要晃到他們眼皮子底下來,僅僅隔了一日,郭老三果真就來找丁翎了!

前門酒樓里,丁翎見過他之後,急匆匆返回內宅取了些東西,給了郭老三,等他一走,丁翎表面上的好脾氣、隨和親善的樣兒,就再也裝不住了,悶頭衝進內宅,沖著「內子」發了火,恨恨地罵這郭老三是如何一副小人嘴臉,那夜果真是假裝醉酒,賴在迴廊上偷窺,沒窺探到他與情人或內子左右逢源、春宵一度的「妙事」,卻窺到了驚心的一幕血案,當夜是嚇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今日卻老神在在、嬉皮笑臉地來了,當真以此事為要挾,獅子大開口,勒索起他丁翎來!

這回,郭老三從他這裡拿了不少錢物當封口費,得了好處心滿意足地走了,可依這小人的做派,一貫的貪得無厭,往後必是來糾纏不休,哪怕他傾盡丁家酒樓的產業及所有家當,又如何能填得了這無底洞?

「這幾年,酒樓的生意,多半是靠內子祖傳的釀酒手藝來興旺的,尤其是那一盞『執念』,留住了客源,可眼下……」丁翎看了看身邊這個「內子」,噎了片刻,話鋒忽轉:「要不,趁天氣涼爽些了,我再隨商隊赴西域,採購些西域的葡萄美酒來。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必回!」

「得去這麼久?!」痴娘等得起,她王嫵憐可不是那麼百依百順的性子,家中沒了男人,寂寞空房,大好青春年華的,叫她如何消磨得起?「四郎,別去了!家中出了恁大的事,怎麼能沒個男人守著?她能釀得好酒,奴家自也能釀出美酒來!別忘了,奴家與她本是一個爹生的,祖上流傳下的釀酒秘方,奴家依稀有幾分印象,且讓奴家一試!」

「憐兒也會釀酒?」丁翎兩眼一亮,卻被「內子」瞪了一眼,「叫奴家什麼?」

「……痴、痴娘!」丁翎慌忙改口,又道:「還是等料理完母親的後事,再來細細研磨,為夫不急,就怕累著了你!」

以往,丁家裡裡外外的瑣事,都是由痴娘一人辛苦操持,做得是妥妥帖帖的,現如今,王嫵憐雖取代了痴娘的位置,卻只願做個風風光光、養尊處優的老闆娘,而不願累了自己,本就懶惰的性子,如何改得了?丁翎倒真是寵著她由著她,以往是妻子對他百依百順,而今是他對情人百依百順,這男人一旦犯了賤,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王嫵憐是死死地吃定了這個男人,連管帳兒收錢的事,也由她一人攬去,將丁家的財政大權牢牢攥入自己手中后,她也憂心地察覺:這帳面上的開支如流水一般,除了郭老三這個無賴三天兩頭來敲竹杠,放了丁家不少血,還有操辦老太太後事的開銷,帳面上的數額頗大!

她瞧著心驚,接著就是心疼,那麼多錢哪,個老東西進了棺材還要帶走那麼多錢?這怎麼行!四郎也真是的,她只是嘴巴上說幾句漂亮話,他就當真去風風光光地操辦丁老太的後事了?瞧這幾日,還總有人上門來弔唁,該不會是藉機來白吃白喝的吧?

丁家的錢,就是她的錢了,眼下這錢少了,比挖了她的心尖肉更叫她覺著痛!這幾日,她就親自到門前來,迎著那些上門弔唁的人,防賊似的一個個盯過去,鬧得那些人不自在,弔唁的客確也少了些,丁家招待客人的日常所需也就省了不少,連香火錢都被她苛扣了大半,入門來弔唁的客,手裡接到的往往都是燒殘后餘下的半支香。

「這香怎麼是半支的?」

那一日,有個女子來弔唁,身旁還陪著個丫鬟,那丫鬟是寸步不離地緊跟著她,生怕小姐走丟了似的,對自家小姐緊迫盯梢。

那小姐是馮家的小女兒,也算是鎮子上的名人了——小辣椒馮宛如這個名頭,誰人不知?而今卻失了自由,託詞借故來弔唁丁老太,才得馮母應允,只出來半個時辰,丫鬟就催她趕緊回去,馮宛如久未見閨中蜜友,今日得見,豈肯遠遠瞅那麼一眼就匆匆離開?這不,她趁著「痴娘」在靈堂披麻戴孝地跪謝弔唁來客之時,上前捻香,刻意皺眉找了個話茬,沖「痴娘」連連地眨眼睛,問:

「小痴,你這香是打哪買的?哪有半支香賣的?嘻,你瞧瞧,這香是殘了吧!」

「這、這……」王嫵憐只覺來了個莫名其妙的人!對著這位性子潑辣,說話不留情面的客人,她面浮尷尬,也鬧了心火,沒好氣地冷聲答:「方才分明還好好的香,到你手裡就殘了半截,是你這手氣不好吧?」

「手氣?」馮宛如笑容一僵,目閃驚異,盯住了「痴娘」,從頭到腳打量起來,忍不住衝口問道:「我這又不是抽籤,還論手氣?妹子,你今兒怎麼跟宛姐姐說話呢?咱們姐妹倆都好久沒碰著面了,一見面你就冷著臉愛搭不理的,找個話茬與你攀談幾句,你這什麼臉色?平日可不見你這樣的口氣,我這才被家裡人禁足了幾個月哪,你就與我這般生疏了?可是在生姐姐的氣?」

王嫵憐心頭一跳,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又是一位「老熟人」?

起初頂著痴娘的身份,來應付這場面時,她還有幾分心虛,眼下她卻豁出去了,索性冷著臉,生疏到底:「哪來那麼多廢話?奴家的婆婆去了,奴家還有心情與你說笑不成?」

痴娘不是一貫在她面前自稱「小妹」的么?馮宛如一聽這好妹子竟當著自己的面自稱「奴家」,心中就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了,定睛兒細瞧眼前人,分明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感覺卻十分陌生了,她驚疑地問了一句:「妹子,你這嗓子是怎麼了?」

「不是跟你說了么,婆婆去了,嗓子哭得沙啞了,身子還不舒服呢!你趕緊上香,完事就請回吧!」

王嫵憐與痴娘,容貌相似,氣質不同,而最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二人的嗓音,旁人一聽就能聽出破綻來!

這幾日,王嫵憐倒是用「生病倒嗓」、「哭啞了嗓子」這種種借口,輕鬆打發了不少來關切痴娘的街坊鄰居,此刻,面對馮宛如的猜疑,她也照樣是應對自如。

「妹子你……」馮宛如卻不像那些個半生半熟的客那樣好打發,她曉得痴娘那個吃苦耐勞的性子,是斷然不會當著客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對痴娘過於熟悉了,當她面對眼前這個「痴娘」時,心中越發覺得奇怪,兩眼死盯著人家,還想追問些什麼,隨身的丫鬟卻忍不住迭聲催促起來:

「小姐,時候不早了,太太只允了您一個時辰,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遲了,怕又得挨太太的訓斥了。」

小辣椒天不怕地不怕,惟獨怕她那個親娘,即便再怎麼不甘願,也只得嘟囔個幾聲,轉身就走,臨走時,還回眸看了看「痴娘」,見對方仍是滿臉的冷漠之色,甚至也不來相送,她更是覺得奇怪:昔日的小姐妹怎麼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與她如此生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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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煞人之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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