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塊

18.十八塊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初梔分別又給他講了三個故事。

她是個非常適合講故事的人,語速不快不慢,娓娓道來,語音語調柔軟舒服,語言也很有她的個人特點。

除了故事結尾,都會總結一些很奇妙的毒雞湯。

幾個小時下來,陸嘉珩對她看問題的奇特角度有了新的了解。

剛開始,他還會說上一說,試圖掙扎一下,比如——

「不是的,小王子不是這樣的。」

或者——

「小梔子,灰姑娘不是傻子,后媽也不傻。」

以及——

「朱麗葉她家長也不是因為她只有十三歲才不讓她跟羅密歐談戀愛的,不是因為不讓她早戀。」

初梔一本正經道:「可是朱麗葉才十三歲,羅密歐放在現在是個喜歡蘿莉的變態,嚴重點是要判刑坐牢的。」

「……」

好像橫空一箭飛來,噗呲一聲,陸少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膝蓋。

他撐著下巴沉吟片刻,緩慢道:「他可能只是想先暫時柏拉圖一下,慢慢等朱麗葉長大。」

初梔皺眉:「那他也是個渣男,他一開始喜歡的是羅薩蘭,看見朱麗葉好看才想追她的。」

「……」

陸嘉珩啞口無言:「……你說的對。」

這感覺很新奇,就好像是本來以為是一隻小白兔,結果突然有一天,發現這隻兔子還會變身,能變成超人。

到最後,初梔說話說的嗓子都啞了,從書包里又抽出兩袋牛奶來,兩個人一人一袋。

就這麼在空中吊了三個多小時后,終於恢復供電,救援消防和民警全部站在索道頭和尾,確認了索道上所有旅客全部都下來了。

纜車一停,車門打開,初梔首先跳下去,然後又去攙扶陸嘉珩,幫助他下來。

程軼在旁邊看著,覺得自己這頓驚嚇受的太他媽值了,太子殿下和他的小萌妹關係飛速發展突飛猛進。

他咧嘴一笑,還是忍不住屁話:「哎喲,我們小學妹這麼體貼啊。」

初梔扭過頭,表情認真:「學長恐高。」

程軼一愣:「啊?」

陸嘉珩牽著初梔伸過來的手無比坦然地彎腰出了纜車,像個下花轎的新娘子,他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恐高。」

程軼:「……」

你他媽恐個屁的高。

這三個小時一掛也沒人有心思玩了,北方十月白日短,天光蒙蒙黯淡,他們下了索道還是山頂,要自己走下去。

初梔和陸嘉珩還好,初梔書包里一大堆的吃的,在纜車裡面也吃了點,林瞳和程軼已經餓到意識模糊,一人抓著兩個蛋黃派一陣狼吞虎咽。

一趟折騰下來程軼和林瞳也算混熟了,程軼一手拿著個蛋黃派一手拿著袋牛奶,口齒不清道:「這絕對是我二十多年來最有意義的一次出遊,讓我充分體會到了生活的疾苦。」

蒼岩山景區不大,下山的路上剛好看見了懸空寺,夜幕即將降臨,橋樓殿立於拱橋之上,上是霧海雲天,下是峭壁斷崖。

兩層的古建築,翼角飛揚,此時殿內已經點上了暖黃色燈光,被窗欞一格一格阻斷開來,影綽綽滲透出來,相比較於白天又是另一種景色。

回到賓館四個人已經是身心俱疲,初梔一頓晚飯幾乎是打著哈欠在吃的,吃了沒幾口,她跟林瞳要了張房卡,上去也不想洗澡了,倒在床上就睡。

原本只是想著睡上一個小時,結果這一覺醒過來,就是晚上將近九點。

她醒的時候房間只開了盞小燈,手胡亂往旁邊伸了伸,摸到一溫熱的玩意兒。

初梔打著哈欠睜開眼,眯著眼看過去。

陸嘉珩正靠坐在床頭另一端,似笑非笑看著她。

他那邊的燈開著,不很亮,被他身子遮了一半,剛好擋住初梔枕頭的這一塊兒。

「……」

初梔茫然地側過頭去。

林瞳手裡捏著一副牌坐在床尾,床上還鋪著一堆撲克,看見她醒了,林瞳甩出兩張牌:「醒了?對K。」

程軼拉了個椅子坐床邊:「哇靠大佬你看看你的下家,農民,我是個農民!咱倆一夥兒的!對面那個才是地主!你倒是放我兩張牌啊!對A。」

初梔打著哈欠撐住床面坐起來,伸頭去看旁邊陸少爺的牌。

陸嘉珩收回視線,捏著牌的手往旁邊側了側,方便她看。

初梔靠著床頭做,抹了抹眼角,「哇」了一聲。

林瞳和程軼頓時眼神一緊,進入戒備狀態。

陸少爺修長手指慢悠悠地劃過一張張紙牌,甩出四張Q,輕飄飄道:「炸。」

「……」

「對2。」

「……」

此時陸嘉珩手裡還剩五張牌,程軼冷笑了聲:「你接著裝逼啊。」

陸嘉珩沒說話,突然安靜了,動作頓了頓,把著撲克牌的手往初梔那邊一斜。

初梔眨眨眼,意味不明地看著他。

陸嘉珩輕笑了聲,聲音低柔:「你來。」

程軼翻了個白眼。

初梔聞言,乖乖伸出一隻手來,就著他手裡把著的那把牌,指尖捏上牌頭。

她靠坐在他身邊,胳膊貼著他手臂伸過來,人剛睡醒,眼角還沾著水汽,耳垂壓得粉嘟嘟的。

動作也有點慢吞吞,一張一張地往外抽。

陸嘉珩也不急,微微側著身子又靠近過去一點,捏住牌的手就舉在她面前,耐心地等著她抽完。

她抽出一張來丟在床上,他就念一張,不急不緩,像是在凌遲。

「7。」

「8。」

「9。」

「10。」

「J。」

剛好五張。

「……」

程軼絕望地把牌往床上一扔,半眼都不想再去看床上的那對狗男女:「拉閘。」

*

程少爺嘴上說著不戰不戰,靠在椅子里躺屍了一會兒又撲騰起來了,最後卻是越敗越戰越戰越勇,拉著他們鬥地主斗到半夜,直到被殺得片甲不留分文不剩,才被陸嘉珩拉著依依不捨地回屋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人睡足了覺,整理了東西再次出發。

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也沒什麼心思到處看,上午沒看過沒玩過的地方走了個遍,下午拖著行李退房出來,車已經停在路邊等了。

初梔原本已經準備好去做大巴車了,結果小姑娘拖著小箱子才往前走了兩步,被人拎小雞似的拽著衣領拉回來了。

陸嘉珩挑眉:「哪去。」

初梔指了指已經快要坐滿了的巴士:「坐車呀。」

陸嘉珩微微俯身,從她手裡接過那隻小小的拉杆箱,往對面一直安安靜靜停在那裡的那輛深灰色私家車方向揚揚下巴:「上這個。」

那輛車車窗上貼著反光膜,從外面看完全看不到裡面的樣子,而且看起來陰森森,死氣沉沉。

初梔瞧了一圈,扭過頭來,表情嚴肅:「不行的,學長,不能坐黑車。」

「……」

陸嘉珩揚起唇角,拖著小箱子就往那邊走:「沒事,這黑車司機剛被我打了一頓,現在乖得很。」

他話音剛落,駕駛座車窗緩緩降下來一半,林柏楊黑著一張帥臉毫無素質的爆粗:「陸嘉珩老子他媽聽見了!」

初梔:「……」

程軼一臉賤笑一邊走過去假裝驚喜道:「哎呀!我的對床!你怎麼在這兒呢我的對床!」一邊拉開副駕駛的門一屁股就坐上去。

陸嘉珩開了後備箱,將初梔的拖桿箱和書包塞進去。

三個人後排陸嘉珩和林瞳一邊一個,初梔個子小,十分自覺地坐在中間。

其實初梔還挺喜歡坐中間的,她覺得中間的位置視野開闊,可以看見前面的路。

被初梔誤以為是黑車司機的這位男同志也是個話癆,只不過他話癆起來還伴有著間接性的暴躁,經常說著說著一眼不和就開始不耐煩,或者程軼賤兮兮地說不知道哪句話觸碰到了他的怒點。

總之一路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你們自己出去玩就算了我他媽還要來接你們然後再回去我是你們家司機?你們給我開多少錢?

初梔覺得確實挺不好意思的,畢竟這活動是她們組織的,這倆人也是她拉來的,連忙解釋道歉表達感謝。

林柏楊原本就是在罵程軼,也沒想到那麼多,聽女孩子一說,反而還有點不好意思。

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中間,上身微微前傾,漆黑的眼從倒車鏡里看著他,特別真誠的道謝。

林柏楊一向是極其不會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被這麼長久又熾熱的一盯,渾身上下都哪裡不對勁了起來,耳根迅速開始發燙變紅,並且還有往上蔓延的趨勢。

但是很顯然,他對初梔的印象還不錯,回復她的語氣是難得的平和:「沒事,這兩個逼就是能折騰人,我已經習慣了。」

初梔剛要說話,忽然,左邊肩膀一沉。

她話到嘴邊收了,側頭過去看。

陸嘉珩下巴擱在她肩頭,微微揚著眼睫看她,耷拉著眼角,抿著唇。

瞳仁漆黑,唇瓣色淡,聲音蔫巴巴地,漫不經心的十分做作:「沒事,有點暈車。」

程軼:「……」

林柏楊:「……」

你他媽在賽道上靈魂漂移的時候也沒看你暈車了。

程軼圍觀了全過程,此時一臉懵懂的乖乖舉手發言:「你們誰吃老壇酸菜牛肉麵了?我怎麼覺著這車裡有股子酸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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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多少錢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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