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染行轅
「隊長,羊群還在,王大爺和他孫子不見了!」偵查員劉旭東的眼睛十分敏銳,搜尋片刻便確定發生了問題,以至於王大爺在最後關頭放倒了信號樹,向村裡發出了信號。
齊軍圍著信號樹轉了兩圈,地面草叢裡有血跡!看來王大爺已經慘遭不測了。齊軍抹了一把額角的細汗:「大家散開仔細尋找,一定要找到蛛絲馬跡!」
日軍突擊隊匆忙之下並沒有掩埋祖孫兩人的屍體,只是草草地扔到了荒草堆里,齊軍沿著血跡很快便發現了王大爺和孫子的遺體。
「大爺……我們來晚了!」偵查員劉旭東悲傷之情溢於言表,由於他經常跟附近村民打交道,發展村民自發地為游擊隊提供各種信息,以確保游擊隊的安全和戰鬥信息準確,所以當他看到祖孫兩的屍體之際竟說不出話來。
所有人都圍了上前來,目睹如此慘狀無不義憤填膺:誰是殺人兇手?一定要報仇雪恨!
政委孫鶴山安排好人手之後也到了事發地點,確認執行流動哨的王大爺祖孫兩人慘遭殺害后也是痛心不已:「老齊,你怎麼看?」
「手段殘忍至極,是用鋒刃割喉所致,連孩子都不放過,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生!」齊軍不假思索地說道:「羊群沒有丟,顯然不是本地土匪所為。二龍山的悍匪雖然頑劣但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們殘殺老百姓的記錄,而這一帶屬於國民黨第五戰區管轄,也不像是中央軍的作風!」
孫鶴才深沉地點點頭:「現在還不是下結論的時候,估計敵人還沒走遠,不管是山上的土匪還是國民黨中央軍和小鬼子,都要血債血還!」
「從土路上的腳印看,我懷疑是一支小分隊,信號樹倒下后對王大爺下了死手,又把屍體掩藏在草叢裡,無疑是為了掩蓋行蹤!」齊軍望著山下的村莊咬了咬牙:「老孫,你留下處理王大爺的後事,我帶人追擊兇手,決不能讓他們白白地犧牲!」
日軍突擊隊沒有找到文物押送隊的蹤影,卻在王莊附近遇到了游擊隊流動哨放倒了信號樹,村下隊長恨得牙根直痒痒,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文物押送隊的蛛絲馬跡便倉皇地率領突擊隊後撤,生怕被包了餃子。
齊軍率領十幾名游擊隊員向黑松坡方向追擊下去。從兇手混亂的腳印來看,這群雜種在發現王大爺弄倒了信號樹之後殘忍地將祖孫倆殺害,附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更沒有通過村子,所以齊軍判斷這股勢力應該是鑽山了!
難道真的是二龍山土匪所為?
齊軍的判斷有理有據,事實也是如此。村下少尉帶著突擊隊匆匆挺進黑松坡地界,借著此處山勢地形複雜為掩護,一方面躲避游擊隊的攻擊另一方面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發現文物押送隊的蹤跡。
陵城西北三十里的二龍山可謂是藏龍卧虎之地,盤踞在此處的土匪甚眾且武力強大,不過鮮有打家劫舍的勾當,即便是在現在是「打秋風」最好的時節,他們也不會騷擾周邊的老百姓,只對過路的商賈行旅進行洗劫,完后就撤。
陵城乃至南京城不少商家都遭到打劫,不過大多時候都是消財免災罷了。尤其是近一段時期,二龍山土匪明顯加強了對過往商賈的盤剝,但他們最想要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軍火!
所以那些為商賈押送貨物的護衛隊算是倒了血霉,貨物被搶劫一空不說,連看家的傢伙事都被搶走,人往荒山野嶺一丟,任其自生自滅。陵城內的保安隊和警察局接到無數起投訴案子,都被壓在了局長的案頭,原因很簡單:連續幾次對二龍山土匪用兵均已失敗而告終,而且是損兵折將勞民傷財。
就在齊軍率領游擊隊員向黑松坡追兇之際,在黑松坡一處極為隱蔽的松樹窩裡,宋載仁怡然自得地靠在鬆軟的松針樹葉里哼著崑曲,望著高遠天空和天空下起伏的群峰,這位就是二龍山大寨主——宋載仁!
土匪侯三從荒草從中鑽了回來,灰頭土臉地靠近宋載仁剛要耳語,宋載仁厭煩地一瞪眼:「你是漂亮娘們還是黃花兒大閨女?離老子這麼近想幹什麼!隔兩個山頭害怕誰聽到啊?告訴你們多少遍了?要刷牙,注意個人衛生和形象,雖然我們是土匪,也不能讓人瞧不起吧?你多少天沒刷牙了?」宋載仁捂著鼻子斥責道。
侯三故作委屈地賤笑道:「不長時間,三個月吧!少爺當年留下的牙刷早就沒毛了,總不能拿棍子捅吧?想刷也沒東西不是。」
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呢?宋載仁最敏感有人提到「少爺」二字!那個一棒子打不出個屁來的王八蛋兒子已經走了好長時間了,有幾年了吧?要不怎麼說家庭條件好也不是什麼好事,本來宋載仁送兒子去陵城認幾個字,長大后好文武全才,不了那個王八蛋兒子竟然一去不復返了!
人要是有了知識就不好擺弄,不像這些幾個月都不刷牙的猴崽子們,有吃有喝就能養住了。
「你他娘的敢頂嘴?膽肥了啊!回去讓軍師買一千把,你小子回去刷一百遍,記住沒?滾!」宋載仁氣呼呼地踹了侯三一腳,忽然又問道:「你個狗崽子……」
「大當家的,有情況!」侯三非但不生氣還舔著臉神秘地笑道。
「什麼情況?」宋載仁有些誇張地看著侯三,大黃牙差點沒掉下來:「該不是陵城那個小娘子拜山來吧?」
侯三的嘴撇到了耳根子,小心翼翼的低聲道:「來的是國軍,硬茬子,清一色的花機關,還有二挺捷克造。」
「國軍怎麼著?從老子地盤過死人都得扒層皮!」宋載仁陰笑一聲,拔出德國造的小手槍在手指上轉動兩圈,差點沒掉到地上。
「不過山那邊還有一伙人,看樣子想在咱的地盤打野食!」侯三說話總是這樣讓人著急。
宋載仁忽然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倒要看看誰他娘想從老子的嘴裡找食吃,我看看去!」
侯三也如同打了一針雞血似的,這兩條信息足夠刺激大當家的爭強好勝之心,搶了兩伙人的傢伙才是正事。
「大當家的,依我看咱們還是不趟這溝渾水為妙!」二龍山均是「老夫子」懶洋洋地坐起來,看著興緻勃勃的宋載仁不僅眉頭緊蹙道。
「軍師,常言道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讓這麼大塊肥肉眼睜睜的溜走?咱們乾的乾淨漂亮點准成,就這麼決定了,就算事後有人懷疑到咱們頭上,給他來個吃干抹凈不認賬!」宋載仁大大咧咧地拔出另一把手槍握在手裡:「猴崽子,帶路!」
老夫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望著大當家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起了一道波瀾。
幾十名土匪從不起眼的山石草叢中竄了出來,緊緊跟在宋載仁後面向山下摸去。他們對黑松坡的地形實在是太熟悉了,任何一條小路、任何一道山脊、任何一座山洞的位置都在他們的心裡,走起來輕車熟路。
黑松坡實在是一處打劫的好地方,不僅山高林密地形複雜,而且交通便利:山下的公路向東南通向陵城,向西北分叉數條小路,此處是通往陵城的咽喉要道。二龍山土匪曾經憑藉黑松坡的山形地貌多次伏擊進山圍剿的警察大隊和陵城保安隊,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侯三所說的「打野食」的那伙人非是別人,正事日軍突擊隊!不過他們可沒有穿日軍的軍裝,而是偽裝成中央軍,倘若侯三跟村下少尉交口的話,一準會露餡。不過現在村下少尉可沒工夫跟土匪閑聊,他正卧伏在黑松坡山嶺楞線上,三十多名突擊隊員已經做好了伏擊準備。
俗話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村下少尉帶著偽裝成國軍的突擊隊被迫鑽山以躲避游擊隊的攻擊,誰料卻發現了抄近路去陵城了宋遠航,當村下「驚聞」這一天大的好消息之際,下巴差點沒笑掉了!
黑松坡山楞線上,一溜三十多小鬼子已經布控完畢,就等宋遠航的文物押送隊鑽口袋,一舉截獲這批連特務機關都無法弄到手的珍寶。
按照楚長鳴的安排,一隊五人的搜索尖兵提前出發,對前路的情況進行摸查並掃清障礙,兩輛馬車周圍有二十多個士兵層層防護,絕對保證萬無一失。當搜索尖兵在小鬼子的鼻子底下進行搜索之際,文物馬車已經進了敵人的伏擊圈,而楚長鳴渾然未覺!
楚長鳴狐疑地望了望幽深的老林子,林中很靜,是那種令人產生錯覺一般的靜,而且看不到鳥——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從踏入黑松坡那一刻起,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各種鳥都在噪舌!
「立即停下!」楚連長的聲音都變了,還沒等他下達準備警戒的命令,周圍槍聲爆豆一般炸響,飛鳥驚鳴竄入高空散落幾顆羽毛——他的目光僅僅看到了在空中飛竄的鳥影和幾片閃著銀光的羽毛。
血霧在楚長鳴的胸前散開,鑽心的疼痛定格在那一剎那間,回頭看到幾位兄弟已然中槍倒在血泊之中——兄弟們……準備……戰鬥!楚長鳴倒在血泊里,強忍疼痛扣動扳機,一梭子憤怒的子彈打出去,冒著白煙的槍管劇烈地震動著。
宋遠航嚇得魂飛魄散心中叫苦:果然有土匪打劫!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只有採取斷然反擊才能確保文物安全,就在他射出第一發子彈之際,身邊的三層護衛已所剩無幾,周圍便地橫屍,鮮血染紅了荒草車轅,宋遠航滾到路邊開始反擊,槍聲和爆炸聲瞬間吞沒了寂靜的黑松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