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到底一家人
元攸憐嘆了口氣,柔柔低語:「女兒生病了,身子弱,就算是做錯了什麼,還請父親憐惜。」
卻不肯跪下。
元原朗想不到她居然不肯聽話,頓時厲聲道:「住口,你既然是做出了此等事情,居然還好意思擔心受罰。」
若依他平日里的性兒,元月砂如此忤逆,那就家法處置,按著下跪。
可想到了那策公子給的那枚令牌,他竟不覺打了個寒顫。
原本以為元月砂好歹知曉尊卑之分,自己縱然是處置了,她也是絕不敢鬧。
可這忤逆女,一副如此不孝的樣兒,元原朗一時也是不敢造次。
元月砂趁機說道:「女兒也是一心向善,實在不知曉父親竟然是會如此的生氣啊。」
說到了此處,元月朗也找到了台階下:「也是你愚鈍,居然是如此不知事。」
元攸憐原本豎起耳朵聽,聽到了這兒了,卻也是不覺輕皺眉頭。
難道就這樣子饒了元月砂。
她不覺脆生生的說道:「父親,二姐姐可是對母親無禮啊。她還讓婢女將外人帶進來,把母親院子都給砸了。」
婧氏更是淚水漣漣:「是啊夫君,妾身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兒通外賊。她還命人打折我的手,這是忤逆不孝,若告去官府,必定重責。」
那湘染居然帶人,將她院子給搶了,可恨至極。
她也是不敢計較那策公子,不過拿捏元月砂,還是可以的。
好歹自己也是元月砂名義上的親娘,那名分也在那裡。
元月砂稍稍對自己無禮,那就是重罪!
本朝可是以孝治天下。
元月砂一副驚訝的樣子:「父親恕罪,女兒怎會想到母親竟然是如此的惱怒。畢竟,她只是代我保管這些個嫁妝。」
元原朗想不到這女兒居然是如此伶牙俐齒,他不覺皺起了眉頭。
對於這個二女兒,其實他一向都不如何的熟悉的。
他很少打理這后宅的事情,記憶之中的元月砂小時候美麗可愛,長大了卻也是漸漸的令人厭惡了。
她痴肥蠢鈍,就算不談其他,也沒有另外兩個美麗的女兒討人喜歡。
可如今,元月砂卻語帶要挾,以元家名聲相要挾。
想到了這兒,元原朗卻也是一陣子的發狠,咬牙切齒:「將那不懂事的賤婢拖出去,狠狠杖責。挑撥元家內鬥,其心可誅。」
他也是無可奈何,對付不了這個厲害的女兒,就拿個奴婢開刀。
元攸憐紅唇一翹,卻也是很不開心。
區區奴婢,就算是處置了,又算得了什麼呢?
婧氏有些惡毒的想,先斷元月砂一條臂膀。
元月砂抬頭:「爹爹說的可是湘染,她可不是咱們家奴婢。若要處置,只怕要告去官府。不是女兒不心疼娘,女兒也是怕這麼一告,壞了娘的名聲。以後姐姐妹妹們說親困難,就算我那個四弟弟,前程也是有些妨礙。」
這話也是戳了元原朗的心口,想不到元月砂竟以名聲要挾。
婧氏尖聲道:「元月砂,你怎麼這樣子狠毒,那可是你親弟弟。」
元月砂不動聲色,毫不在意。
元原朗一伸手,阻住了婧氏說話兒,婧氏只得消聲。
可她心裏面,卻也是將元月砂恨透了。
元原朗不提處置的事情了,反而嘆息似的說道:「到底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得通透?」
元月砂福了福:「女兒心中,也是一直敬重父親。」
這一刻元原朗的內心之中,也是有那一些不好意思。
他雖然臉皮厚,可卻也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自己對婧氏霸佔嫁妝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比如,在元月砂瘋癲的半年裡,他根本沒有去看望過元月砂,一次都沒有。
可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些,並且很快又尋覓到了做父親的尊嚴。
「你跟你母親有些誤會,將那些嫁妝送了出去,這也是一時賭氣。這又是何必?其實你大可反悔,拿回那些東西,就說,說是你小女孩兒不懂事。」
元原朗放緩嗓音,如此說道。
其實今天叫女兒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原本是想將元月砂嚇唬住,再行拿捏,逼著元月砂如此行事。
可元月砂不好拿捏,元原朗也是轉換了態度。
就連婧氏也將一口氣忍下來,先反悔將那些嫁妝拿回來了再說。
眼見元月砂不吭聲,元原朗放低了身段兒動之以情:「父親也有錯,這些年來對你有幾許忽視。你母親也是有不對的地方,我已然說過她了。從此以後,她仍然待你極好。你將那些嫁妝拿回來,以後就讓你包管。」
婧氏也是捏著手帕哭訴起來:「你可將娘的心都傷透了,從小到大,我對你呵護備至。不錯,你雖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我也是沒見有半分苛責。」
她忽而想到了什麼,瞪上了一邊的元攸憐:「是不是憐憐?她說話不好聽,將你得罪了。憐憐,你還不給不跪下!」
元攸憐不可置信,不是要處置元月砂的嗎?怎麼就要自己跪下?
可婧氏冰冷的眸光讓元攸憐頓時打了個寒顫,讓她不自覺的跪下。
元攸憐委屈的低下頭,不讓自己的眼睛裡面怨毒神色流露出來。
婧氏繼續叫屈:「我的心肝兒肉,難道還要我跪下來不成。」
元原朗溫聲詢問:「你可是臉皮薄,不好反悔?其實這又有什麼關係,你不過是個小女孩兒,別人不會跟你計較的。難道父親還不懂,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反而是蘇家,眼見你小女孩子家家,居然真收了嫁妝,那是他們故意的。你道外面的人和家裡人一樣?他們可都是要算計你的。」
婧氏更是說道:「不錯,在家裡面不過是姐姐妹妹拌個嘴,關上門來還是一家人。」
元月砂聽了這些話兒,簡直想要生生的笑出聲來。
這樣子的話兒,也是虧得這些個人能說得出來。
只需她開口討要,必定是會身敗名裂,淪為笑柄。
而那些財帛必定是會被婧氏藏好,元月砂再不會見著。
元原朗不覺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自也是想從元月砂面頰上瞧出幾分端倪。
他不覺心忖,自己已然是放緩姿態,元月砂也應當知足了才是。
她自然應當鬆口。
就在這時候,元月砂卻也是不覺輕輕的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