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血色婚禮（4）
嘈雜的空間里，充斥著音樂和人聲。
顧久一手支撐著額頭，另一隻手食指勾著男人的衣擺。
「我喝醉了，一個人待著不安全。」她看著對面的男人，眼裡似乎有了醉意，可那雙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卻又格外明亮。
下一秒，程聿舟俯身靠過來，越來越近。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黑色襯衫包裹下的身體，有著漂亮的肌肉和線條，這個男人，有一副令人血脈噴張的好身材，顧久第一次看見時，十分鎮定欣賞完他穿衣服的全過程。
然而現在，程聿舟就這樣低頭湊到她耳邊，薄薄下唇看似就要貼上她的臉頰。
顧久忽然覺得，心跳過快，一下又一下有力搏動，敲打耳膜，卻叫她數不清了。
「我留下，或許更危險。」恍惚間，他似乎輕輕吻了她的臉頰。
又好像，只是錯覺。
*
顧久驀地睜開眼睛，整個人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懶懶地靠在床頭。
又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她就這樣安靜地坐了幾秒，然後煩躁抓了抓頭髮，從床頭櫃摸出煙和打火機。
指尖那點猩紅終於亮起的時候，顧久狠狠吸了一口，肺葉終於擁抱久違老友，通體舒暢。
再忍不住。
那根煙最後沒抽完，就被她掐滅。
過了沒多久，心裡那股煩悶又沖了上來，顧久再點了一支煙。
吐出白色煙圈的那一刻，顧久忽然想起來顧靖揚最近讓她戒煙的事情。
抽完這一根再說。
顧久在心裡默念，然後掐了煙，躺回去繼續睡。
第二天早上，顧久起得很早，出門前看見鏡子裡帶著倦容的臉孔，折回房間，從口紅收納盒裡隨意抽了一支，在唇上暈染開淡淡色澤。
在路上時，顧久給周梓苑發了消息，得知她還在醫院，調轉方向，徑直開車去了醫院。
顧久到的時候，時間還早，醫院裡的人並不多，走廊上偶爾有護士走過。
「昨天送過來那個女的挺可憐的，聽說婚禮當天老公失蹤了，現場還有血跡，別是已經出什麼事了吧……」
「別提了，還有她那個婆婆，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對了，我昨天無意間聽到她打電話，不知道怎麼的，還有點防著人，我聽她說好像是懷孕了，這要真是老公沒了，她以後的日子難著呢，你想啊，發生這種事兒，她婆婆肯定覺著她不吉利，以後對她能好么……」
顧久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停下了腳步。
聽力太好未必是好事，該聽的不該聽的，總能鑽進她耳朵里，偏偏耳朵沒有屏蔽信號的功能。
過了片刻，她繼續往前走，輕敲眼前那扇門，然後推開。
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周梓苑一個人。
「你來了，」聽到動靜，周梓苑抬眼看向了門口位置，「陸凱他……有消息了么？」
她直直盯著顧久，眼底紅血絲明顯，和蒼白臉色成鮮明對比。
顧久的視線在房間里繞了個圈，病床旁邊，放著一雙平底拖鞋，不遠處擺放著一雙高跟鞋。
那雙高跟鞋，並不是婚鞋。
她想起剛剛聽見的話，周梓苑似乎懷孕了。
「還沒有，」顧久淡淡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她說完，沒再開口，視線卻投在了空蕩蕩的地面上，看得很入神，卻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麼。
周梓苑眉心一擰，想要打破這樣的沉默，卻又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她同顧久的關係，也不過是見面能點頭打個招呼罷了，醫院的同事都知道，顧久性子冷，話也不多，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像顧久這樣的性子，會選擇這個職業，倒很令人意外，只聽人說，似乎和她母親有關。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好在並沒有延續多久，房門再次被扣響。
「周小姐，我們今天來，是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站在門口的阮夏，抬手撥了撥短髮的發尾。
在她身後的郁南沉默著，視線直直落在了顧久身上。
很快，房間里只剩下周梓苑和阮夏。
顧久正要離開病房，和郁南擦肩而過時，忽然停下，轉頭去看他。
她薄薄紅唇動了動，還沒說話，就聽見年輕男人的聲音。
「沒帶煙。」
「那算了，」餘光瞥見他褲子口袋凸起的那個方形輪廓，顧久唇角微微勾起，作勢準備離開。
下一刻，有什麼被塞進她手心，方形的、軟軟的一個盒子。
那個瞬間，顧久感覺到他溫熱的指腹擦過她的手腕內側，卻又很快縮了回去。
「這是最後一次了。」
郁南說話間，視線有些飄忽，年輕英俊的臉龐上，表情有幾分不自然。
顧久捏著手裡的東西，郁南不抽煙，那盒煙是她常抽的牌子。
她捏著那盒煙，似乎在想什麼，想得出了神，目光卻一直盯著郁南的臉。
「你以前煙癮沒這麼大，」郁南被她看得不自在，垂下眸，「最近心情不好？」
顧久安靜地抽出一根煙，動作嫻熟地夾在指間，這時彷彿才意識到人在醫院，眉心一蹙，又將那根煙連帶一整盒扔進包里。
她沒打算回答郁南的問題，只交代一句，「對了，別讓我哥知道。」
看顧久這次是真的打算離開的架勢，郁南脫口而出，「你認識程聿舟？」
剛走出兩步，顧久身形一頓，下一秒，她慢悠悠轉過身，望著郁南那雙漂亮又帶著年輕朝氣的眼睛。
她看了很久，像是在審視什麼，卻一直沒有開口。
「不要輕信程聿舟的話，」顧久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周梓苑似乎……懷孕了，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她低聲說著，向病房裡看了一眼，恰好看見周梓苑仍然是那副憔悴又焦急的模樣。
*
病房裡，阮夏聽見腳步聲，知道肯定是顧久已經走了，所以郁南進來了。
周梓苑蒼白著一張臉，短暫的交談中，對陸凱的擔憂不言而喻，無論如何，阮夏也無法將眼前這樣一個脆弱不安的妻子，和殺人兇手畫上等號。
「周小姐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不如讓家裡人帶一雙平底鞋過來，穿著總能舒服一點。」郁南走近周梓苑，低低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響起。
周梓苑聞言，嘴唇微微張開，很快又抿起，唇邊浮出極淺的弧度，「是啊，這兩天只顧著想陸凱的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