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出征
「你想到了什麼?」凌嘉傲見她不語,便靠近了一步。
江如鳶抬頭看著他,想問,卻又害怕露了馬腳。若是被他知曉從前的江如鳶已死,按著古人迷信的樣子,恐怕還真會把她當成妖怪。
江如鳶臉色不變,只是歪了歪頭:「能想到什麼?」
見她不肯說,凌嘉傲倒也沒有逼問。
反正時間還長,他總會知道的。
江如鳶心中有事,又不能立刻發問,憋著也悶,她乾脆去睡了。
本想著從凌嘉傲那裡著手,想了一晚上,清晨第一縷光透入房間的時候,江如鳶就醒了,她想得太多,壓根睡不著。
起身想去找凌嘉傲,可一掀開床帘子,裡面竟空無一人。
「人去哪兒了,居然比我還起得早?」
江如鳶奇怪的摸了摸床,上面已經涼了,人大約走了有一陣子了。
這就更奇怪了,這兩日下來,江如鳶也多少知道,凌嘉傲雖然起得不晚,可也從來沒有這麼早。
正疑惑著,外面幾個丫頭路過,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倒是吸引了江如鳶。
她推門出去,正好聽見她們說話。
「這可怎麼辦啊,邊疆告急,聽說打仗,就是九死一生……」
「可不是,原本是說皇上御駕親征,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改成咱們太子爺了。」
江如鳶聽了幾句,就感覺不對,她叫住一個人:「站住,你們在說什麼呢?」
兩個侍女原本是要去廚房看看早膳,聽見聲音,也都回過頭,一件事江如鳶,她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江如鳶最近就像是走了什麼好運,有了太子護著,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急劇攀升,原本這幾個丫頭是看不起她的,現在也不敢造次,見她問起,也只能將她們說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今日一早,宮中傳來聖旨,要太子代替皇上親征邊關,激勵將士保衛家國。邊關路途遙遠,便是快馬加鞭來去也要幾月之久,若是為了打仗,就更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回來。
「什麼……」江如鳶聽見邊關告急,她心中一緊,一句「什麼時候走」脫口就出來了。
兩個侍女低著頭,語氣也帶著悲涼:「明日便要啟程。」
「明日……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江如鳶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也不等兩個侍女行禮,就轉身朝正廳走去。
越往外走,氣氛便越是壓抑。
路過的侍女們都低著頭步履沉重,就好像脖子上吊著秤砣一樣。以前還會說笑,現在一個個也都不說話。
江如鳶眉頭緊蹙,她快步過去。正廳一向不關門,此時卻只留了半扇門扉,門輕掩著,裡面沒有點蠟燭,即使太陽已經出來,可屋內也仍是漆黑一片。
她輕輕推開門,只看見凌嘉傲端坐在黃梨木椅之上,他的手邊,聖旨半合半開,露出了最後的朱紅寶印。
凌嘉傲端著一杯茶,嘴角微微勾起,似乎這不過是最尋常的一道聖旨。江如鳶站在門口,看著他淡然處之的樣子,一時也忘了進去。
見她獃獃站在門口,凌嘉傲笑了一聲:「你也聽說了?」
「聽說你要去邊疆,要去……很多年?」
不過這麼幾日,她卻感覺好像習慣身邊有一個人呆著一樣,聽見他要去很遠的地方,也許一去就再也回不來,她就想拉住他。
江如鳶沒有心情細究,她只把這情緒當做是同情。
她卻不知道,此刻她一張娟秀的面容就像是被吹奏的春水,愁緒凝結眉宇之間,久久不能散開。
凌嘉傲見她如此,也是一愣。他望著她,良久,他才輕笑著搖了搖頭:「放心,我不過是去坐鎮,不用親上戰場,生死之事你不必憂慮。」
他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劑良藥,讓她瞬間安心下來。
「你就這麼擔心我?」凌嘉傲見她放鬆下來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這人的確有意思,雖然古靈精怪讓人猜不透她腦子裡的鬼主意,可心思卻又是如此的單純好懂,只要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心緒的變化。
安心下來之後,江如鳶才察覺到了凌嘉傲眼中的戲謔,她咳嗽一聲,狡辯道:「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我以後的飯碗好嗎!」
「既然你擔心你的飯碗,那本宮給你一個禮物可好?」凌嘉傲也不拆穿她蹩腳的借口,只是輕笑。
「什麼禮物?」江如鳶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凌嘉傲卻只是悠悠的舉起茶杯,品了一口茗茶之後,才悠悠抬眼:「不告訴你。」
「喂!」
「若想知道,今夜準備好佳釀來換吧。」
看他一副就是不說的架勢,江如鳶一跺腳:「你別反悔!」
說著,推門就出去了。
看著日光之下逐漸隱去的身影,凌嘉傲唇邊的笑意也逐漸消失了。他側過頭看著桌上的聖旨,也有些疑惑。
分明之前還不覺得有什麼,為什麼江如鳶只是過來說了兩句話,他卻也感覺到了一絲悲涼,還有一絲不舍……
是為了,江如鳶嗎?
凌嘉傲嘆了一聲,手指摸索茶杯之上凹凸不平的青花瓷紋:「呵,有趣。」
是夜,江如鳶抱著從街上第一酒坊打劫來的一壇陳年花雕,帶著兩隻玉杯,坐在自己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等著凌嘉傲。
午後凌嘉傲又奉召入宮,也不知回來沒有。
江如鳶覺得煩,拍開酒罈封泥,一股濃郁黃酒香味便迅速在空中散開。
酒香濃烈,光是聞著都覺得要醉了。
江如鳶才給自己倒了一杯,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清冽的聲音。
「既然準備了好酒,怎麼不派人來找我?」
回頭一看,果然是凌嘉傲。
江如鳶哼了一聲:「既然你自己回來,我幹嘛費勁叫你。」
「說的也是。」凌嘉傲今日似乎格外的好說話,一點也不氣惱,反而自己給自己滿了一杯,就坐著在江如鳶對面,傾盡一杯。
兩人對坐,都不知道要說什麼。臨月對酌,清風帶著涼意緩緩拂過面頰,卻吹不散酒氣。
不知過了多久,一罈子酒就這麼沒了。
江如鳶已經醉倒在桌上,枕著手臂睡了。凌嘉傲靜靜看著,月光下那如天上謫仙般不染塵風的面容,那是如此安穩平靜,這麼看著就彷彿能過一世似的。
良久,他搖了搖頭,站起來解下自己的玉佩,輕輕放在江如鳶面前:「禮物,我就放下了,你可得好好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