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chapter58
非洲草原大佬重生在星際如果真的很冷靜,那麼江陵就很可怕。她可能完全不在乎他的挑釁和逼迫,甚至也許自己的逼迫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幼稚的遊戲。
李城昊拒絕這種可能性,他更傾向於相信此刻的江陵只是裹著高傲的外皮。畢竟八年來江陵是真的很努力的在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如果這解釋成她想要保住李太太之位。
那麼八年來風雨不動的每晚電話問候關心他,不是出於深愛,還能是什麼?
李城昊眼裡都是冷漠,他說:「江陵,爸爸已經同意琪麗和小言住進主宅了。」
江陵神色一動:「哦?」隨即一笑:「拍賣會要開始了,有什麼事情都等結束后再說好嗎?」
李城昊不耐煩:「江陵,我是對不起你。但我真的不愛你,從來沒愛過。你這樣死拖著不放手真的沒意思,到最後弄得大家都不好看。我們好聚好散,我不會虧待你。」
「李先生。」江陵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難道您真的沒有好好想過為什麼八年來我都只稱呼您為李先生嗎?」
李城昊愣住,臉色陡然難看。
江陵微頷首,離開,走到自己的坐席上。過了一會兒,戴妮夫人在她身邊坐下:「你很威呀。」
「我只是講出事實。」江陵頓了頓,臉上有些無奈:「我一直都在陳述事實,表明了我的姿態,但是從來沒有人相信。」
江陵在李家、公眾面前向來都稱呼李城昊為李先生這個既尊敬又生疏的稱呼,可是所有人都把這當成了江陵的怯懦和敬畏,又或者說江陵一介鄉婦竟敢與南城眾多富豪劃清界線太過於自不量力,以至於並沒有人相信。
戴妮夫人優雅而俏皮的笑:「你沒看到李大少的臉色,青紫白綠輪番上場,格外好看。還有葉琪麗,尷尬得頭都抬不起來。半點氣度都沒有,還怎麼當南城首富長媳?李大少當真眼睛被屎糊了。」
江陵當年即便受到所有人的冷眼,甚至連媒體都嘲諷她是掉進天鵝群中的野鴨,她仍舊昂首挺胸,氣度無人可比。
江陵:「別說髒話。會臟嘴。」
戴妮夫人驚訝的看著江陵,在江陵懷疑自己是否臉上沾了東西之後,她撲哧一聲笑了:「為什麼你的關注點在這裡?我以為你會憤怒於葉琪麗的妄想。」
江陵淡淡的說:「不是妄想。」
戴妮夫人愣住:「什麼?」
「也許今晚過後她就會是李太太。」
戴妮夫人:「但願你不是要做傻事。」
江陵但笑不語。
拍賣會開始了,從一開始的古董字畫到後面的衣服首飾,價值和名氣越來越高,競價也越來越高。直到葉琪麗捐出的自己畫的一副國畫——《天倫之樂》。
當名字念出來時敏感的人們就把目光投在了江陵、李城昊和葉琪麗三人身上,江陵溫和微笑,李城昊面無表情,葉琪麗也不甘示弱的揚起溫婉的笑。
人們難以從三個人的表情看出他們此刻的心思。
戴妮夫人握住江陵的手,擔憂的看著她。
江陵低聲說道:「我沒事。」
畫擺在展示台上,由兩個旗袍小姐展開,只見畫上是栩栩如生的四隻老虎,其中兩隻年輕,站在一邊交頸親昵,目光都落在旁邊的一老一少兩隻老虎身上。
其中一隻體型較大且已明顯衰老的老虎趴卧在地上,一隻逗趣的小老虎攀著年長老虎的前爪,直起身撲抓一隻飛過來的蝴蝶。
整幅畫生動形象,意境閑趣,頗合題目:天倫之樂。
只是聯繫畫的人以及她的經歷,就不得不讓人思考其中更為深刻的隱喻。
畫中兩隻年輕的老虎若喻為李城昊和葉琪麗自己,小老虎是李少言,年長的老虎是李老先生,那麼葉琪麗此時是在宣告她和兒子已經獲得李老先生的承認,同時向江陵示威。
戰況已是如此激烈,在場眾人竊竊私語。娛記也盯著江陵看,蠢蠢欲動。
然而江陵無動於衷。
「國畫《天倫之樂》由三任影後葉琪麗,葉小姐親手作畫,新任書法家協會吳起吳先生題字落款,二人共同合作。今為慈善,底價五十萬起拍。」
又是影后所畫,又是書法家所書,再加上其中隱喻,令得這幅畫從一開始就有許多人爭搶,競價也一路飆升將近一千萬並還在持續上升中。
最後是李城昊將這幅畫以一千四百萬的價格拍下,併當場轉贈給葉琪麗。
全場嘩然,有幾個是李城昊的老友,當場就嚷嚷著叫起葉琪麗為嫂子。
這般架勢,似已是完全將江陵當作了下堂妻。
只李城昊這番動作,的確是明白告知眾人,他將迎娶葉琪麗,與江陵離婚。
戴妮夫人臉色極其難看,明明李城昊公然帶著小三逼迫妻子的行為極其噁心,可在場卻有不少人站在李城昊那邊,對江陵露出惡意的揣度。
而他們青紅皂白不分,僅不過因江陵是個鄉婦。比起鼎鼎大名的影后,江陵確實在身份上輸了。即使江陵八年來的努力和成就他們都看在眼底,但又如何?
在南城,實力很重要。家世更重要。
江陵無權無勢,如今又被李家公然拋棄,過往成就,如今也是一敗塗地。
又或者,換句話說,於他們眼裡,江陵的成就是李家賦予的。李家給,她就榮耀,李家不給,她就是變回原形的灰麻雀。
戴妮夫人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她看著江陵,卻驚訝的發現對方仍舊溫和平靜,甚至於有些冷漠。
這讓江陵看起來周身都似隔著一層淡淡的薄紗,形成一道天塹般,使江陵和在場眾人分隔開來。
彷彿其他人是跳樑小丑,唯獨她高高在上,冷漠觀望他們作戲。
戴妮夫人震驚,不知為何她覺得此刻的江陵才是真正的貴族,氣質高貴。而喧嘩的眾人才是無知自大。
晃晃頭,戴妮夫人心裡有些想笑,現在早就沒有所謂貴族了,又不是君主立憲制的國家。但……
她心裡又存了一下疑惑,總覺得江陵從骨子裡都透露著優雅從容,像是古時候從小被教養著長大,一顰一笑俱是風情優雅的名門閨秀。
陡然,全場靜默。
戴妮夫人疑惑的抬頭,卻見是江陵捐獻出來的哥倫比亞梨形祖母綠皇冠。
主持人這般講辭:「五顆碩大的哥倫比亞梨形祖母綠寶石,重達一百二十克拉的十一顆鑽石以及二十四顆碎鑽,純金打造的絕世皇冠。由李太太親手設計打造而成,最低起拍價——一千萬!」
不同於葉琪麗所畫的國畫,因其名氣、緋聞以及書法家吳起所書數字才能拍得高價。江陵親手打造的皇冠,不說其出處,單說價值,祖母綠為綠寶石之王,國際珠寶界公認四大名貴寶石之一。
明清時期有禮冠需祖母綠之說,國外更有著極為古老的歷史,它在古埃及、古巴比倫、古波斯灣等古國被視為幸運與高貴的寶石,人們稱之為女神之淚。
現如今祖母綠寶石產於數個國家,其中顏色、質地、產量最佳的便來自哥倫比亞。
江陵的皇冠上的哥倫比亞祖母綠寶石每顆都有貓眼般大,再加上一百二十克拉的鑽石和碎鑽,以及純金打造的皇冠,此刻擺放在展示台上,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璀璨耀眼光芒,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甚至是娛記都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肢體,迫不得已又心甘情願的將目光投注在那頂皇冠上,不斷的拍照驚嘆。
所有人都被迷住了,皇冠以其自身魅力征服了拍賣場。
沒人再去關注李城昊和葉琪麗,他們開始瘋狂的競拍。先生們還稍存理智,女士們已經瘋狂,眼裡散發著只有在專賣店或是時裝發布會時才會有的狂熱專註眼神——所以說,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拒絕得了珠寶,哪怕是情敵。
最後皇冠以不亞於那頂在瑞士蘇富比拍出的至今為止最高價八千萬的皇冠——當然那是11年時候的最高價,畢竟在此之後並沒有再出現那樣一定引人瘋狂的皇冠。所以誰知道現在那頂皇冠價值多少。
江陵的皇冠最終以七千九百九十萬的價格拍下,成為當晚的魁首。
拍下這頂皇冠的是一位從英國來的老紳士,江陵站起身同他道謝時他甚至脫下帽子朝著江陵露出俏皮的笑。
江陵不由被逗笑,這是一位有趣的老紳士。從他拍下皇冠的價格,七千九百九十萬。幾乎超過了原價,但這不過是贗品。所以註定不能超過原價。
但他以這樣逼近於原價的價格讚賞她的作品,這樣獨特俏皮可愛的小心思令得江陵對其充滿親近。
「接下來,拍賣的是一枚鑽戒。它是一枚結婚鑽戒,是一位女士臨時捐贈的鑽戒。同時她說到,與其守著一段失敗的婚姻,不如將之拍賣,捐贈與貧困,救助於危難。那麼現在,江陵女士,請您上台估價。」
此刻,他大約可以明白,在江陵心目中是極為瞧不起他的。
這個他從來沒有看在眼裡的女人,從始至終也沒有將他看在眼裡。直至現在,他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擊,終於將她看在眼裡。
江陵不過是轉過身,淡淡的撣掉微不足道的灰塵,走的瀟洒從容。
李城昊頹唐的坐在沙發上,忽然笑道:「你很得意吧。」
江陵淡淡搖頭:「並沒有。」她細聲細語的指出:「您高看自己了。」
言外之意,反擊李城昊連激起江陵得意的情緒都做不到。
李城昊神情僵住,喉嚨口艱澀的吞吐著。
在李老先生那兒嘗試過的失敗感,同樣在江陵身上嘗試到。
尤其是他從來看不起的江陵。
江陵端起精緻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口。靜了靜,問滿臉頹唐的李城昊:「李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李城昊抬眸看著神色淡淡的江陵,嗤笑了一聲。隨手拉扯著領帶,扒開。倒與他添了幾分落拓洒脫。
若叫南城單身富婆瞧見,怕是心癢難耐。
李城昊有副好皮相。
「嘴長在你身上,我若是不同意你還能不說了?」
江陵:「您一直瞧不起我,只是因為我是個鄉婦嗎?」
關於這點,李城昊卻有自己的理由,並且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他說:「我承認我對你的身份存有偏見,但我也認為夫妻間地位可以不相等,但心靈、思想要相通,至少要有共同語言。你……你連大學都沒有讀過,你只有jewelrydesign的專科證書。連大專都不是。我們沒辦法有相同愛好方面上的交流。」
江陵說:「誰告訴你,我只有專科證書?」
李城昊一愣:「難道不是?」
江陵:「不。我沒有jewelrydesign的專科證書。我沒讀過jewelrydesign相關方面的專業。」
李城昊反諷回去:「看來我高估你了。」
江陵說:「我十八歲的時候嫁給你,那時我剛高考完。結婚前半個月我同時收到伯明翰大學和巴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推拒掉了。」
同時被兩所世界著名大學錄取,足以想見江陵有多優秀。
江陵說:「jewelrydesign……這麼說太拗口,我更習慣稱呼為珠寶設計。珠寶設計是我的主要愛好。」
李城昊以前沒在意過江陵的珠寶設計,但慈善晚會那晚看到了她的高仿珠寶。他必須承認江陵非常具有珠寶仿製天分——畢竟他還沒有見過江陵親手設計的珠寶,但可以想見不會差。
學習和珠寶設計都非常優秀的江陵,卻一直被視為蠢笨不堪的鄉婦。這是多麼可笑的自以為是。
江陵繼續說:「我的父親是江嚴青。」
李城昊起先沒有在意,但聽得江嚴青三字只覺耳熟,似乎在什麼地方什麼場合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國際頂級珠寶設計師江嚴青先生,被冠以中國第一珠寶設計師、珠寶傳承大師,開創了獨特的中國雕刻與珠寶相融合的頂級珠寶設計師。三年前在佳士得瑰麗珠寶拍賣會憑藉一顆重達十八克拉的國花牡丹祖母綠寶石,因雕刻栩栩如生至脈絡清晰可見而一戰成名,躋身進入世界頂級珠寶設計師行列。」
兩人回頭,看見站在樓梯第三級台階的李雉蝶。她身後是提著行李的佣嫂。
李雉蝶抿唇看著江陵,神色複雜。
剛才江陵的話她都聽見了。
「江嚴青是你的父親?」
江陵微笑點頭。
李雉蝶不再說話,高傲的揚著下巴示意佣嫂提著行李,然後離開。
從小到大被眾星拱月捧在手掌心的李雉蝶絕不會向江陵道歉,也絕不會承認自己的有眼無珠。但恐怕從此以後,有江陵在的地方她是絕不會出現了。
李城昊也想起江嚴青是什麼人了。
李雉蝶其實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但她只是因為喜愛珠寶才關注江嚴青此人。李城昊是商人,他關注的更多。
至少他知道江嚴青實際上是珠寶世家出生,一直以來在全國豪門圈子裡都有所耳聞。餘杭江家,世代珠寶工匠,在以前就是給皇宮上供珠寶的珠寶工匠世家,伺候的是宮裡貴人。
只是後來新中國成立,江家沒落了。
餘杭江家雕刻珠寶的手藝是一絕的,但在不發達的時候那手藝連吃飽飯都不能保證。那是伺候貴人的手藝。
那個年代,沒有貴人。
餘杭江家每一代當家人都楞,所有的靈氣都貢獻給了珠寶雕刻。
所以江家沒落了。
直到三年前江嚴青一戰成名。
真正說來,江家才是世家。李家在江家面前,猶如暴發戶。
李城昊不敢置信:「如果你真是餘杭江家,怎麼會是個鄉婦?怎麼會為了同我父親交易而答應和我結婚?江陵,你謊撒的太大了。」
江陵垂眸:「家父痴心珠寶工藝,家母向來賢惠淑良。並不在意身份學識等身外之物,誰知道會因此得到小人苛待。家父痴心珠寶,於人情世故不太懂。遭小人所欺,身陷囹圄。幸得李老先生相助。」
後面的事情李城昊也知道了。
李老先生全都告訴李城昊,除了江陵的身份。
李城昊喃喃自語:「你們都不說,全都瞞著我。枉我自視甚高,原來都是一葉障目。」
頓了頓,李城昊話音一轉,頗為尖銳:「江陵,你不怕我知道真相不同意和你離婚?」
江陵意味深長:「即使你不同意,李老先生也會同意。」
李城昊的決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想要保有李家繼承人的位子就必須同意李老先生的要求。
而江陵當初和李老先生的約定只有八年時間。
如今,時間到了。
李城昊失魂落魄的離開,恐怕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從江陵給予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躲在花房裡偷看、偷聽的戴妮夫人同她丈夫這般說道:「李大少為人實在刻薄,半點度量都沒有。芙拉脾氣太好,到了這種地步也同他好聲好氣。如果是我,定然操起掃帚將他掃地出門。還要狠狠奚落一番,叫全城媒體都知道他有多狼狽。」
戴妮夫人的先生是個大學教授,年紀輕輕,頭腦聰敏。聞言便從花叢中抬起頭來說道:「如今李大少的情況比你所說的還要糟糕百倍。」
戴妮夫人可不信:「他哪裡糟糕了?不就是被娛記念叨幾句?過兩天和芙拉離婚,嬌妻愛子全都迎進門,可謂春風得意。」
梁教授便轉而安慰妻子:「左右江小姐不會吃虧,你又何必將自己代入進去,徒惹不快?」
戴妮夫人皺起姣好細長的眉毛,仍舊是覺得心氣不順。
梁教授見狀,便捧起一束嬌美的蝴蝶花鬨愛妻:「你看你,一皺眉,花都變不美。」
戴妮夫人翻個白眼,卻別有風情:「你少來哄我!花美不美,跟我什麼關係?」
梁教授說:「你一挑眉一眨眼,一顰一笑,一怒一喜,皆是風情。風情萬種,蝴蝶花見了都羞慚,我見了也只覺得你美,哪裡還看得見這蝴蝶花?蝴蝶花失寵,沒人欣賞,更要失去顏色。」
戴妮夫人忍俊不禁:「你們讀書人慣會哄女人開心。」
梁教授細細親吻著戴妮夫人的唇,說:「這你倒是冤枉我了,梁太太,我這輩子就心甘情願的哄過兩個女人開心。」
「哪兩個?」
「梁太太和梁太太。」
戴妮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后便是一陣陣輕笑。
梁教授見把梁太太哄開心了便拉著她陪自己看蝴蝶花,讓她不要把心思摻和進江陵和李城昊兩人的糾葛。
身為外人,梁教授看的比戴妮夫人要更清醒。
在這場婚變風波中,佔據主導地位的一直都是江陵。看似位於劣勢,受眾人同情可憐,實則掌控全局,將每個人都耍的團團轉。
尤其是李城昊。
它的魅力毋庸置疑。
當箱子打開,它暴露於璀璨的燈光之下,在場的女人根本無法將目光從它的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