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己只有三天時間了
一覺好睡。
日上三竿，歐陽志雲才從沉睡中醒來。
昨夜，一瓶燒酒下肚，到現在他的頭還在劇烈地疼痛。昨夜的一灘爛醉，依然難消心口的隱隱作痛。
歐陽志雲心裡明晰，蘇梅已然遠去，不再回來。幾載的情緣，轉眼間便成為指尖流沙，那些絕美的諾言，終是會灑落在歲月的塵埃里。
青春，總是一半明媚，一半憂傷。
轟轟烈烈地愛了一場，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一場空。歐陽志雲和蘇梅，終究是緣淺。掩不住滿目的悲傷，失落的心真的不知何處可依。
人生才剛剛開始，生活總得繼續。錯過了，那就忘掉吧！
寢室的電已被宿管斷掉了，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覺得空氣悶熱得讓人窒息。幸好涼水還有，歐陽志雲跳下床鋪，匆匆洗漱完畢，緊接著便一手拿著一個不知放了幾天的冷饅頭，一手拿起一疊簡歷就急急忙忙下樓了。
沒過多久便來到底樓，可是歐陽志雲卻沒有直接往外走，而是悄悄地躲在了樓梯口，探著頭向外四處掃視，他害怕見到那個「更年期綜合症患者」，心裡想著，今天只要不是她在值班就好。
足足觀察了兩三分鐘，確定值班室沒有動靜，歐陽志雲這才躡手躡腳地往外移步。
「歐陽志雲，你到底什麼時候搬走！」一個響雷似的聲音突然在側後方炸裂開來，嚇得歐陽志雲渾身痙攣。不用說，肯定是「包豬婆」了！
那個「更年期綜合症患者」就是「包豬婆」，歐陽志雲所住的這棟宿舍樓內的學生都很忌憚她。為什麼大家背地裡都叫她「包豬婆」，這裡面還是有根據的。
「包豬婆」姓蔣，據說她男人在學校後勤部門上班，而且還是一個比較能管事的，所以她就被安排到了宿管中心來上班，所有有幸就成為了歐陽志雲這棟宿舍樓的管理員，而且還是值班長。
「包豬婆」聲音特別大，彷彿練就了武俠小說里佛門秘技「獅子吼」一樣，差不多快達到出口即傷人耳膜的地步了。不僅如此，她的脾氣還十分火爆。長相嘛，更是絕對的掉渣那種，忒寒磣，簡直活脫脫就是香港影星周星馳電影《功夫》中「包豬婆」的翻版，故而得名。
南勻學院男生宿舍的管理員平時值班都是兩班倒，暑假則換成了三班倒。歐陽志雲本不想碰到她，可是卻偏偏就遇上了。
這時，「包豬婆」正雙手叉腰，眼睛圓睜，一副大爺要收租的模樣。
「蔣姨，你行行好，再寬限幾天吧！」歐陽志雲一臉愁容，語氣近乎哀求。沒得辦法，誰叫他流年不利呢？人窮氣短呀！
「還寬限幾天！你說說，我都已經寬限你幾天了？我們這裡不是慈善機構，更不是收容所！你趕緊搬！」
「蔣姨，我找到工作就搬走，好嗎？」
「等你找到工作，下一屆學生都畢業了！」這可惡的「包豬婆」口水飛濺，越說越來勁，「再說了，你這是活該！一個農村娃，天天不好好讀書，滿腦子全是耍朋友，簡直就是混世魔王！」
「就三天，三天後我就搬走！」歐陽志雲再也忍不住了，朝著「包豬婆」大吼道，逃也似地跑出宿舍樓。
七月的天氣，酷熱難耐。
頂著驕陽，歐陽志雲遊走在一個又一個的報刊亭、張貼欄之前，隨後即奔走於南勻市的大街小巷之中。他必須在三日之內找到工作，否則他就會趕出宿舍，或許還得滾回農村。
找不到工作，或者說不好找工作，還真不能怪歐陽志雲，這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而是現實的使然。自從他選擇就讀南勻學院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了現在的結局。
南勻市地處西川省的東北部，經濟基礎薄弱。所以，主要服務本地區的南勻學院也就僅僅算是西川省的二流大學了，有時甚至二流都不是。
以農、經專業為核心的南勻學院所培養的人才就業渠道主要有兩個：第一是進入工商、行政、經濟管理、財貿和金融等機關企事業單位，第二則是進入農耕、農林、農牧、農畜等基層農業服務單位。前者需要實力和背景，後者要求很簡單，只要會呼吸不懶惰都行。
歐陽志雲既沒有關係，也沒有背景，因此，對第一個就業渠道，他連想都不敢想。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灰頭土臉地回到農村去。如此一來，想找其他工作就顯得相當困難了，畢竟專業上不對口，大大小小公司的業務他更不熟悉。
日頭西懸，餘威尚在，火辣辣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眼瞧著又快下班了，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一無所獲。
一天跑了大概十來家單位，當然更多的是公司，歐陽志雲手裡的簡歷一份也沒有送出去，那些個招聘單位要麼就直接拒絕，要麼象徵性地留下聯繫方式就暗示他滾蛋。
簡歷分明地越來越沉，像個燙手的烤紅薯。歐陽志雲心裡有種火苗在不斷升騰，憤怒上涌，可他又不清楚究竟該罵誰。
正當他沮喪萬分，詛咒全世界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歐陽志雲低頭一看，是市內電話，頓時欣喜異常，手指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你叫歐陽志雲？」電話那邊，一個聲音生硬冰冷。
「對，我就是歐陽志雲。請問您是要招聘工作人員嗎？」歐陽志雲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問話方式和語氣，要在「留在南勻市」或者「捲起鋪蓋卷回家」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他必須學會屈服與順從。
「我們是南勻市的一家財貿公司，這段時間正好缺個幹活的，如果你有興趣，明天上午八點請準時過來上班。」聲音頓了頓，電話那邊似乎想到了什麼，跟著又補了一句，「記住，明天上午八點，一定要準時到達！如果表現好，你還可以長期留下來！公司地址就在鐵欣路38號，公交車站後面便是。」
「需要筆試和面試吧？我要帶哪些證件呢？」歐陽志雲心裡撲通撲通直跳，趕緊追問道，可是還沒等他問完，對方已經掛機了。
但不管怎樣，總算是有機會了，還是財貿單位。這年頭，商貿、財貿之類的公司可牛逼了。歐陽志雲感到渾身潮熱，當然，這絕對不是太陽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