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強弩之末

「子彈。」

兩字雖短，但擲地有聲，激蕩人心！

這下，不僅仲瑾，連阿松都信了——柳溪是真的知道真相了。

不過，這女人知道又怎樣。背靠陸焰這棵大樹，仲瑾還真不怕柳溪知道：「是我做的又怎樣，柳國春喪盡天良，先是害了燕家，又燒死了幾十個孤兒院的孩子，他早就該死了。」

雖然知道仲瑾的話沒錯，自己的父親真的是喪盡天良，可她自己對父親做的事情，不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么，柳溪氣得渾身發抖，猩紅著雙眼，拳頭也捏得緊緊的，感覺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撕碎仲瑾似得。

恰在此時，重症監護室的門突然開了，陸焰全身上下都綁著白紗布，像個木乃伊一樣站在門口。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俱是一驚。

仲瑾最激動，雙眼含淚，第一個跑上去扶住他，阿松也快步走到他身邊。只有柳溪，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陸焰，雙唇顫抖，似是要說話，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一個字。

這樣的柳溪，讓陸焰看著有些難過，是那種失去她的難過。他再一次清晰感覺到——那種什麼東西在指尖流逝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喘不過氣。

其實，早在柳溪剛開口旁敲側擊的時候陸焰就醒了，只是他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樣的疼，從床上爬起來並且挪到門口花了不少時間。

「告訴……她。」陸焰的聲音很虛弱，但不容置喙。

阿松一聽就明白了，陸少這是讓他告訴柳小姐柳國春之死的真相，深吸一口氣后，看著柳溪娓娓道來。

柳國春的死確實和仲瑾有關，是她用槍頂著柳國春的頭，並且拿柳母、柳溪的命威脅他讓他自殺。柳國春沒辦法，只好吞子彈自殺。他所吞的子彈就是被他藏在口袋裡、被柳溪找到、仲瑾給他的子彈。陸焰雖然生氣仲瑾自作主張，但念在她曾幫助過自己的份上，只好利用權勢逼警方幫她掩蓋殺人真相。

仲瑾的用意其實很簡單，第一是替陸焰報仇，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製造陸焰和柳溪的矛盾點，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不得不說，仲瑾不愧是最了解陸焰的人，她算準了陸焰會幫自己掩蓋真相，但卻沒算準陸焰幫了她之後也說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其實，早在陸焰知道方凱有案底、並且跟柳父曾在同一所監獄時，就預感到柳溪會知道真相的一天了。這段時間他的內心一直很矛盾，既害怕柳溪知道真相後會對他失望，又覺得她應該知道這些事，否則會是心裡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疙瘩，所以也一直沒去阻止她尋找真相。

幾次午夜時分，陸焰都有問過自己，如果時光倒流他會不會幫仲瑾，答案是「會」，就當還了仲家當年對他的再造之恩。

這個真相，讓柳溪好不容易因為陸焰救自己而熱起來的心，又冷了下來。雖然不是他害死自己父親的，但這種包庇兇手的行為，跟真正的兇手又有什麼區別？！

對視良久之後，柳溪自嘲地冷笑一聲，轉身欲走。

「柳……溪。」陸焰第三次叫這個名字。遠不同前面幾次，這一次，即便是最不懂人情事故的阿松都聽得出來——陸少在求柳小姐。

柳溪腳步一滯，眼裡眼淚翻滾。

雖然只隔著一條走廊寬度的距離，陸焰長腿兩個大步就能追上柳溪，可此時的他卻覺得腳有千斤重，這條寬度更是無法逾越，以至沒了追上去的勇氣。

那個指尖流逝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柳溪雙拳緊捏，換過好幾次氣后才忍住回頭的衝動，頭一揚，繼續往前走。

陸焰心頭一窒，只覺得體內氣血翻湧得好似錢塘浪潮，不管他壓都壓不下去，最後浪潮一涌而上——「噗」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陸少。」

「阿焰。」

阿松和仲瑾齊齊叫了出來。

柳溪的心間跟被人拿錐子椎一樣的疼，可腳步卻是一步未停的繼續走。

看著柳溪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陸焰本就強弩之末的意識，終究還是斷了——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