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好的存在
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切傷痛的良藥,可對陸焰而言,它不是良藥,而是毒藥。每過一秒,像有熊熊烈火在他心頭灼燒;每過一分,像有萬把利劍刺穿他的靈魂,哀哀欲絕。
因為身邊沒了他最在乎的那個人,所以睡覺是痛的,吃飯是痛的,連呼吸都是痛的。陸焰頹廢地躺在客廳沙發上,迷茫的眼睛甚至感覺不到大吊燈投射下來刺眼的白光。大廳明亮的猶如白晝又如何,暖氣烘得人身暖洋洋的又如何,他的內心卻是漆黑一片、固陰冱寒。
阿松就站在玄關陰影處,要是以前,他肯定站在陸焰身後,可如今——他不敢呀!自打陸少知道柳小姐失蹤后,就像換了個人,向來工作狂竟然連公司都不去了,一天到晚待在別墅,每天不是抽煙就是酗酒,還不準別人近身。
阿松很怕——陸少的身體本就沒有恢復,再這樣折騰下去會不會出什麼岔子?有一次,他見陸焰睡著了,試圖拿掉他手裡的空酒瓶,可手剛碰到瓶子,就看到陸焰「刷」的睜開了眼,滿眼都是疲憊的紅血絲,像一頭雖然絕望但可怕的想要吃人的黑豹,直接把他凍在原地。
雖然陸少什麼話也沒說,但就這個眼神——阿松知道,這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那一刻,阿松真的好後悔,後悔自己如果沒有大一弄丟了柳小姐,陸少也不會頹廢成現在這樣。
短短十天,陸焰覺得日子過得比他三十年的人生還漫長煎熬,生不如死。他不敢睡,因為一睡著就會夢見柳溪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痛哭,身後是兩個凶神惡煞的牛頭馬面。他害怕,柳溪是不是真像夢中一樣,死了?
不!她不會死的,也絕對不可能會死!可要是沒死,為什麼他動用了所有力量都找不到人?這是他自從母親死後,再一次感受到絕望。
因為害怕閉眼看到柳溪的樣子,所以陸焰就逼自己睜眼醒著,可也不能幹醒著啊,他要看到柳溪、摸到柳溪,所以他就瘋狂的抽煙、喝酒,因為只有他抽到麻木、喝到恍惚了,他的眼前才能再次浮現柳溪的臉,或哭,或笑,或嬌嗔,或興奮……
新婚夜,他故意喝得爛醉如泥,就是不想應付他滿臉興奮的小妻子,可柳溪不僅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一宿,還興奮的在他耳邊一直說「阿焰,我好高興」。
那時候,他只覺得這話刺耳、不屑。可如今,他好想念柳溪柔柔的嗓音哦,好希望她能再在自己耳邊說「阿焰,我好高興」。
母親忌日,他整個人壓抑的像要爆炸了一樣,回到別墅看到柳溪,不僅沒給好臉色,還殘暴的侵犯了她。他記得她那天下面流血了,可嘴上不僅沒喊過痛,甚至還笑得纖柔惹人憐愛。
如今,他好想再次抱抱她,他絕對不會再這麼畜生不如了。
還有六年前的那片花海。一城山色半城紅,雖然美好的不像話,可在他這個向來冷清、習慣寂寞的人眼裡,這些美景一點都入不了他的眼。
直到他無意中聽到一個比溪水還要清透的嗓音傳進耳朵,像是百靈鳥在歡叫,又像有一根羽毛在他心間輕輕拂動,撩得他心裡痒痒的,忍不住回頭看——
只一眼,他就覺得,這片無聊的花海終於多了一點美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