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縣令的壽宴
沒幾日就到了九月十二號。
宋縣令原先也是有下限的,他品階再怎麼低,那也是有官身的,所以往來做客的都是些富甲一方的商賈或是有幾分名氣的清流文人。
現如今的五十大壽,倒是完完全全的放寬了標準,但凡是沾親帶故的,統統都迎了進去,不知道他心思的人少不得還有贊一聲人緣好、與民同樂之類。
林逾靜的秋風也不好意思打的太明顯,所以還是備了一點薄禮。
東西挺沉的,所以一看到牛二她就迫不及待的把看起來十分貴重的木盒子雙手交到了牛二懷裡頭。
牛二一個成年男子,接了這盒子都往後仰了一下,他是完全沒想到盒子里的東西會這麼沉。就好像……裝了石頭一般。頓時他看向林逾靜的眼神就不太對勁了。
這等「你別是腦子有病」的信息是逃不過林逾靜的法眼的。
「你不會在裡頭裝了石頭吧?」
「我哪裡有那麼無恥?放心。」
說話的功夫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宋家門前。
門口的五六個小廝一字兒擺開正迎來送往的十分熱鬧。
林逾靜卻是沒有立馬上前去,站住瞧了一眼便看出了門道。
那頭有幾個一看便衣著不凡的胖老爺由一個看起來像管事模樣的男子帶著進去了,眉梢眼底的全都是諂媚的笑。嘖,辣眼睛。
書生打扮的則另有人安排,再次之的就是像林逾靜牛二這種沒錢沒權還沒勢的了。
林逾靜帶著牛二就大搖大擺的往胖老爺的隊伍去。
「姑娘怎麼沒乘轎來?」
看著管家臉上堆起來的老菊花,林逾靜笑著搖了搖頭:「怕是惹些麻煩,兄長今日並不能親自前來,我在裡頭呆的也悶了些,便代勞了。縣令大人不會怪罪吧?」
這話不就是在打聽她是哪家的小姐么,既然你不明白說,那我也就說個模稜兩可便好了,開局一張嘴,全都是靠編。
人生吶!
本來管家瞧著這姑娘衣著樸素,身後頭跟著的看上去也是個土生土長的老百姓,毫無特殊之處,但一張臉長的實在是忒漂亮了,一般的小門小戶怕是養不出這樣的閨女家,放眼上京城,如此標緻的怕也是萬里挑一的難尋。
再加上她面無懼色大搖大擺的就往這頭來,實在是不像普通人。
這才留意問了一句。
乍一聽這姑娘的回答,他還雲里霧裡的不甚明白,上京城裡頭有頭有臉的那幾位,黃老爺家沒有這麼大的女兒家,劉舉人不是自己親自來了嗎?
代替兄長來的?
莫不是……素來聽說寧王府上有個小姐,很得上下寵愛,可那位不是早就進宮了嗎?等等!這姑娘剛剛說,她是在裡頭悶……
天哪!這「裡頭」兩個字,不就是指皇宮了嗎!
幸虧問了這一句,不然今天就得罪貴人了!
眨眼的工夫想明白了,一時間管家是又驚又喜,扔下旁人也不管了,殷勤的就給林逾靜帶路,恨不得給她腳底下鋪上紅毯。
給人安排好了,管家趕緊的就小跑著去找宋縣令了。
這可真真切切的是尊大佛呀!伺候不好那是要掉腦袋的!
林逾靜並不知道管家都腦補了些什麼,她正樂悠悠的跟牛二一同坐在上賓的桌上打量著宋家的府邸。
前頭臨時搭了個戲檯子,正熱熱鬧鬧的唱著戲。
林逾靜正聽的津津有味,見打屏風那頭走過來一個女子,弱柳扶風的,細長的眉眼,纖腰裊裊,走起路來真是精妙無雙。
真是個……嬌弱的美人吶!
這美人直奔著林逾靜就過來了。
「姑娘的戲可還聽的好?這頭是妾身親手做了酒釀圓子,已經差婢女去煮了,一會兒您先墊墊肚子。」
咦,美人竟然是過來找自個兒的。
「嗯,戲挺熱鬧的。壽宴什麼時候開始?除了聽戲便只有吃席了嗎?」
林逾靜不是不好奇美人兒是誰的,但是宋縣令那個傢伙能讓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來陪自個兒說說話,必定是把她當成了身份不凡的人。她若是開口去問,反倒是有些不好了。
反正聽她一口一個「妾身」,八成也是宋縣令的哪一房小妾了。
美人兒聞言,捂著帕子笑了笑。笑完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按著性子坐下來跟林逾靜說了好一會子話。
林逾靜也委婉的從美人兒口中得知了她就是牛二口中那個貌美的小妾許氏,名喚瑩瑩。
「這圓子怎的還不上?桃紅這丫頭是越發的懶怠了,妾身去瞧一眼。」
許瑩瑩說著便告罪起身離開了。
男席跟女席之間用屏風隔開了,這頭除了林逾靜,顯然幾個夫人姑娘的都是熟人,彼此之間說說笑笑,完全沒林逾靜什麼事。
不過這狐狸窩裡呆久了,誰都不是善茬。
眼見著宋縣令跟前最得寵的許氏親自過來跟這小姑娘逗笑討好的,這小姑娘也必定不是一般人。所以許氏走了以後,便有幾個夫人扎堆的上來誇她長的好看,由此打開了話匣子。
但凡是拐彎抹角的想打探她到底是個什麼來路的,林逾靜一貫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微笑禮貌臉。
不過說起八卦來,倒是閃著一雙晶晶亮的大眼睛,十分的神氣。
「不過這等場合,宋夫人不露面也說不過去,倒是不知道這許氏也算個治家有方的。」
「一個妾室,也就是宋夫人性子弱,壓不住這樣的狐狸精。」
「話也不能這麼說,宋縣令如今都五十了,膝下還沒有子女,也怨不得他納妾。」
「納妾?你看看,都三房妾室了,可有子嗣?要我說啊,這還是男人的好色病。也是有些狐媚子,慣會勾引別人男人!」
一個看起來十分富態的女人抿了口茶,呵呵一笑。
這話真是……不就是明擺著說宋縣令寵妾滅妻了嗎?正妻還沒死呢,壽宴這等大事就讓一個妾室拋頭露面了。
幾個女人卻都看向了林逾靜。
林逾靜知道她們想看什麼樣的反應,無非就是讓一個小妾來跟自己說說笑笑,折辱自己的身份一類。
但是,她又不是什麼權要,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懶怠的笑了笑便再無他話。
幾個夫人也覺得無趣,便散開了。
許瑩瑩卻是端著酒釀圓子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