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就是緣分哪！

辛母刻意奉承，笑容又盛，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毫無防備的顏母自然是熱情有加。

兩下里一邊跳著舞，一邊拉著話，你來我往的，中場休息的時候就說到兒女的問題上去了。

這個說：「我家兒子之前對個人問題一點兒都不上心，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現在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喜歡的，愛得要死要活，偏偏人家女孩子又不上心了，我都看得著急。」

那個問：「那女孩子是另有所愛嗎？」

這個答：「這就不知道了。那女孩子看著倒是挺好的，一點兒毛病都沒有。但現在年輕人的世界複雜，我也弄不清楚。反正我兒子對她死心塌地的，連工資卡都交給她了，我就希望雙方家長見個面了解一下，心裡踏實唄。但就是推脫來推脫去，始終不肯答應。」

那個就說：「你兒子挺實在的，不過那女孩子恐怕有點兒問題呢。」

辛母掂量了一下，覺得初次見面，說到這個份上就差不多了，於是攤攤手：「誰知道啊，只能說千金難買我兒喜歡唄。」又反問：「你家孩子呢？」

反正是不認識的人，顏母也就打開話匣子海侃：「我女兒倒是跟她男朋友粘乎，成天抱著手機聊個不停。」

辛母說：「這感情倒是好。」

「那倒是。」

「見過家長了嗎？」

「到我家來見過面，小夥子高高大大，工作不錯，人也穩重。」顏母與有榮焉，喜滋滋的。

看來她還不知道自家兒子的毛病。

辛母鬆口氣：「那是你們有福氣啊。」

顏母說：「你也有福氣，誰家女兒找上你兒子就有福享了。」

辛母就笑：「你別說，我連婚房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她來享福呢。」

顏如舜加班回家，就聽到老媽聊起跳廣場舞時的見聞。

老媽感慨：「那位傅姐的兒子真心不錯，對女朋友是真愛啊。婚都沒結，就把工資卡交給女朋友了。這多讓人放心。」

顏如舜就呵呵：「媽，這個可不好說。現在社會上的收入構成多複雜啊。有些男人的工資只當零花錢，其他收入才是大頭。所以說，你們這些中老年婦女好騙，一點零用錢就能收買了。」

「還有這種事？」老媽皺眉。

「多了去了呢。不然你以為，為什麼現在有那麼多男人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因為他家正宮娘娘壓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防都沒法防。」顏如舜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也算見多識廣了。

母女兩個也就是隨便閑聊，倒是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顏母唏噓了一下，又順口問：「那小辛呢？他把工資卡交你了沒？」

顏如舜隨口咧咧：「交我幹嘛？我拿著還嫌燙手呢。」

顏母瞅著她笑：「怎麼呢？他真的把工資卡給你啦？」

「給我也不要啊。」顏如舜一本正經，「不然萬一以後分手，我怎麼好做人？」

她見機做個鋪墊，以後分手也不難。

顏母驚問：「你們不是挺好的，怎麼想到要分手？」

「沒說要分手啊，但是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你看錶姐兩口子以前多恩愛，結果現在表姐夫還不是出軌了。」

顏母有點兒擔心：「你是說小辛也有那趨勢？」

顏如舜壞笑：「說不定以後是我見異思遷呢？」

「去你的！」顏母嗔怪地敲了她一下。

在顏如舜和辛微揚完全無所察覺的情況下，辛母一點點地跟顏母熟絡起來，感情甚篤的，甚至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兩人一個刻意誇兒子，一個無心誇女兒，倒是都對彼此的兒女印象頗佳。

一直小心翼翼控制著談話範圍的辛母眼見火候差不多了，這天抓住了機會問顏母：「你女兒現在在哪兒上班呢？」

顏母也沒在意，直接說了。

「哎喲，世界五百強企業呢，真能幹！」

顏母挺高興的，自謙道：「也不行，就一個小秘書。她們那種企業裡面，有技術的前途才好。」

辛母笑說：「說起來也挺巧，我兒子的女朋友也在你女兒的企業，也是一秘書呢。」

「哎喲，還真是巧了。」顏母熱心八卦，「她叫什麼名字？回去我問問我女兒，說不定還認識呢。」

辛母就笑：「姓顏，叫顏如舜，就是《詩經》裡面『顏如舜華』那個顏如舜，你別說，這舜舜家裡肯定挺有文化層次的。」

「啊？！」顏母被這戲劇化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辛母假作不知：「怎麼，還真的認識？」

顏母乾巴巴地說：「我女兒就叫顏如舜，你兒子難道姓辛？」

「啊？！」辛母故作驚訝，隨即一把抱住顏母，樂呵呵的叫：「哎喲，親家母耶，這都是緣分哪！」

意外來的太突然，以至於顏母躲在洗手間小聲打電話給女兒的時候，一顆心還受驚的亂蹦亂跳。

她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立刻就問：「我說舜舜，你沒有對不起人家小辛的地方吧？」

「媽，你說什麼話呢？自己算算看，我哪有那時間去對不起他？」

「那就好。可是怎麼辦，我都不記得之前有沒有什麼胡說八道的話了。舜舜啊，我要是不小心把你賣了，你可千萬別怪我。」

她卻不知道，這一刻，女兒的心跳飆得比她還快。

顏如舜一陣眩暈：這是要玩完的節奏嗎？

額滴神，辛微揚他媽怎麼就跟自家老媽攪和到一塊兒去了？

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嗎？

等等！她定神一算：不對啊，辛微揚家在城北，自己家在城西。

辛母要到自家小區外的廣場跟老媽玩偶遇，那得跨四分之一座城，來回起碼兩個半小時的路程，辛苦程度自不必說，她一個中老年婦女卻堅持了半個月。

哎喲媽呀，辛母是拼了嗎？

原來這些做爸媽的不僅可以風雨無阻地去人民公園相親角擺攤，還可以親自上陣攻克難關。

這是怎樣偉大的革命精神啊——真他媽媽的要革了她的命啊！

哎，如果當初不是自己說得那麼誇張，把她嚇到的話，也許她也不會如此極端了——嗚嗚嗚，她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顏如舜從未覺得自己有這麼蠢過。

她躲到辦公樓下的園子里，撥通辛微揚的電話，劈頭蓋腦地問：「辛微揚，你知不知道你媽在你鼻子底下做了一回潛伏者？」

對方默了一下，然後顏如舜聽到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您好，辛院長正在接另外的電話，請問您是？」

顏如舜糗得沒臉見人：「……哦，那個，等他忙完了，請讓他給我回個電，我姓顏。」

剛掛掉電話，部門經理嚴姐的電話就來了，給她下定了PPT的催交時限。

她只好按下這一頭，匆忙回去趕工。

卻不知那一頭，辛母並沒有離去，繼續緊鑼密鼓地展開公關，已經在她家登堂入室，攀著她老媽在聊：「哎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顏母的笑容有些勉強：「是啊，世界太小了，繞了一大圈沒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見著了。」

辛母很熱切：「說起來是緣分，也是好事，咱們正好加深了了解，也不怕孩子所託非人了。小林，既然見著面了，我這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啊：如果咱們揚揚有欺負舜舜的事，你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好好教訓教訓那臭小子。女兒那是嬌養的，一定得精心呵護，對吧？」

顏母聽著話裡有話，想起辛母最初說的事，趕緊解釋：「沒有的事，我家舜舜對小辛也很上心，不然也不會帶回家給我們看了，是吧？不過兩個孩子認識還不久，估計她是覺得這麼短時間就安排雙方家長見面，太冒失了吧。」

辛母笑：「別這麼說，是我心急了。舜舜這姑娘啊，我一見就喜歡，覺得跟自家閨女似的。對了，你也別叫小辛了，那多見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讓誰當心呢。就叫揚揚，親切一點。」

顏母只得應了一聲「好勒」。

辛母又說：「我家揚揚自小就認死理的。讀書是這樣，一捧起書來就不撒手，小學連跳三級，初中跳兩級，高中又跳一級，一定要一口氣讀到博士為止，評上教授的時候，他才27歲，今年30歲，剛剛上任通信學院副院長，還算是順風順水。現在看，他談戀愛也是這樣，認準了一個人就不放手。他跟我說，除非是舜舜不要他，否則他這輩子的老婆就是舜舜了。」

不得不說，學霸對於凡人是極有征服力的。

至少，顏母瞬間就被辛微揚圈粉了——自己生不了學霸，找個學霸女婿也倍兒有面子啊！

於是，接下來變成了兩位老媽互相誇耀孩子，替孩子表忠心的人才推銷會。

學霸面前，顏如舜當然沒有什麼好誇的，不過顏母還是找到了切入點：比如從小就拾金不昧啊、做好人好事啊、懂事體貼啊、擅理家務啊、廚藝不錯啊、體育獲獎無數啊等等等等。

總之就是想說明：我家女兒人品好、會料理家事、身體也不錯。

要是顏如舜就在現場，鐵定被自家老媽鬱悶死：這些簡直就是應聘家務保姆的優勢項嘛。

兩位當媽的倒是越說越來勁，最後乾脆當場就約定了雙方父母見面會的時間。

顏如舜正在焦頭爛額中念叨「洛陽親友如相問，就說我在PPT」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顏母的電話。

驟聞「噩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喂，媽，這件事你怎麼可以和辛微揚他媽私自定下來啊？至少應該先問問我的看法，好不好？」

「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實在不好推拒，反正就是見個面吃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誒，我給你說，人家揚揚是個學霸啊，27歲就讀完博士評上教授了，你們以後要是生孩子，說不定能生個天才耶。好了，具體的事回來再跟你聊。」

「啊喂——嘟嘟嘟……」

一個下午就變成揚揚了。

八字還沒一撇，都想到生孩子去了。

自家老媽那想象力簡直讓人敬畏。

顏如舜抓狂的罵了一句「我靠」。

都是那個辛微揚，關鍵時候不接電話，結果讓他媽又下一城！哼！

就在這個時候，辛微揚的回電終於響起。

一看距離自己去電的時間都過了兩個小時，她頓時一把無名火就冒出來：「喂，辛微揚你怎麼回事？手機不帶在身邊，交給別人做什麼？」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訓人的口氣似乎有那麼一點兒——太理所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