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我沒她
有了顏母在前，辛母倒顯得容易說話多了。
不過，多攀談幾句，顏如舜就發現，辛母的小心思也不少，只是跟自家老媽關注點不同罷了。
「你是哪兒的人呢？屬什麼啊？」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住哪兒呢？」
「你是自己住還是跟家裡人住啊？」
「在哪兒工作啊？」
「喲，真能幹，你們那麼大的企業工資不低吧？」
「每天怎麼去上班呢？」
……
總之，每一句閑話家常都是親切有加，但要讓外人聽了，還以為她在跟她相親呢。
顏如舜暗自感慨：老人家們都是現實主義的擁躉啊！
趁著辛母去端水果，她跟辛微揚耳語：「你媽想給你挑個有錢的吧。」
他皺眉：「你想多了。」
母親說的是，只要他喜歡就行。
顏如舜好笑地聳聳眉：「你太天真了。」後面也不多說，反正拿出應付上級的態度把辛母捧著，扮足乖巧聽話大氣懂事的十全女朋友——連辛微揚都覺得她的表現無可挑剔。
大家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聊了半日，辛母因為不擅長做飯，所以直接帶著顏如舜去了餐館。
辛微揚本來選富麗堂皇的照西樓，辛母卻說吃家常小菜更有人情味，最後兩人依言跟著辛母去了李記白肉庄。
顏如舜倒沒什麼，反正吃免費業務飯嘛，有什麼好嫌棄的。
反而是辛微揚皺著眉頭拿紙在油膩的桌面和椅子上擦了半天。
三個人合力，終於把一台戲給唱完了。
顏如舜借口下午加班，讓辛微揚送到車站就分手了。
辛微揚轉頭回家。
一件大事有了交待，他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誰知一開門，他媽卻一臉的不冷不熱：「這位顏姑娘，我看夠嗆。」
辛微揚奇道：「你們不是聊得挺好的嗎？」
辛母哼一聲，優越感十足：「聊得當然好啊，這姑娘巴不得嫁給你，能不耐著性子哄著我老太婆嗎？」
這……表現得乖巧反而不行嗎？
辛微揚意識到，他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辛母見兒子好像沒開竅，嘆口氣指點：「你看，那顏姑娘二十五歲的人了，也就是個部門經理秘書，月薪不過幾千塊，上下班都是騎共享單車，還是跟父母親同住。明擺著家裡的條件不怎麼樣。而且，一個女孩子又沒什麼技術專長的，在科技公司里升職的潛力也不大，我看她看上你，也就是想嫁個金龜婿。」
辛微揚清了清嗓子：「我覺得……媽您想多了，她人還挺好的。」
「好什麼呀，就你單純，現在這個社會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你不多個心眼，小心什麼時候人家姑娘給你戴了綠帽子，還把你的家財卷了——喏，就前陣子不還有一個明星寶強就攤上了嗎？哎，可憐的孩子。」
辛微揚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對那位可憐的仁兄表示一下同情。
辛母還意猶未盡：「那寶強的老婆至少還長得漂亮吧，你說這位顏姑娘長得也就一般，你別死心眼了。」
雖然他媽這麼說，但他也沒著急。
他是知道她的性格的，遇事遇人喜歡先往不好的地方想，沒毛病都要扒點兒毛病出來。那是她們這代人在批啊斗啊那種特殊歷史時期養成的習慣而已，倒是不用放在心上。
反正也是應付交差的。
他便回：「有總比沒有的好。」
辛母語塞。
他再接再厲：「她送你LV的包，還不能讓你滿意？」
辛母想：這姑娘雖然沒什麼財勢，不過對自己還挺大方的。她這麼嫌棄她，確實不大地道。
但到底拉不下面子，她便嘆：「兒大不由娘啦，現在我說一句，你說三句。想當年……」
辛微揚趕緊起身：「我去洗個澡。」
辛母白他一眼，改了口：「衣服要換嗎？」
「外套要換。」
他脫了外套進了自己的屋。
辛母提起兒子的衣服，在各個包里摸索。
內包里塞著一摞發票、銀行pos單之類的紙，略掃一眼，她突然「咦」的一聲。
LV包的銀行pos單？定睛一看，抬頭明明是兒子的名字。
一股氣頓時就衝上來。
等辛微揚擦著頭髮出來，她就拉著臉哼：「揚揚，我現在就告訴你，這姑娘我不同意。」
之前不是還挺好的嗎？
他莫名其妙：「為什麼？」
「反正，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辛微揚怎麼也沒料到費心費力的唱了半天戲，他媽竟然看不上。
這就讓人頭疼了。
辛母見兒子噎住了，十分得意，一扭一扭地回卧室里跟妹妹燙電話煲去了——她們姐妹倆的感情很好，凡事有商有量的。
她一副未卜先知的口氣：「揚揚還跟我說什麼性冷淡，就知道他蒙我呢。其實早就在暗渡陳倉了，不然怎麼能說帶回來就帶回來呢，是吧……哼，從我肚皮里爬出來的，還想跟我玩……哎喲，你是不知道，那姑娘可貼咱揚揚了，表現得比誰都懂事，生怕我看不上她……」
卧室門漏了個縫，辛微揚不經意地聽到了幾句，突然覺得：這件事好像、似乎是被自己辦砸了。
卻說顏如舜完成了任務，心情愉悅地回到家，就見到了比她心情更加愉悅的老媽——那叫一臉的燦爛熱情。
「舜舜這就回來啦，玩得高興嗎？」
「嗯，挺好的。」她扔下包，從冰箱里取了一瓶椰子汁，屁股往沙發上一擱，含著吸管，嘴角似笑非笑，「微揚下午還要加班，所以你不用擔心套不套的問題了。」
老媽也不生氣，喜滋滋的緊挨著她坐下。
顏如舜戲謔：「買的彩票中啦？」
「不是。」老媽白她一眼，「跟你說正經事呢——我找人打聽過了，小辛這人確實不錯，就是太謙虛了，明明是通信學院的副院長，上次來還不好意思告訴我們，你怎麼也不說明一下？」
噗！
乳白色的椰子汁被噴得滿地都是。
「他是副院長？」她兩隻眼瞪得銅鈴大。
「你不知道？」老媽比她還驚訝，「你們不是知根知底嗎？」
顏如舜瞬間反應過來，強詞奪理：「不是，這個我當然知道，我是說你找人去打聽他做什麼？」
「我得幫你把把關啊！」老媽理直氣壯，「人家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0，我怕你一不小心就給人騙了。」
顏如舜只能呵呵。
好在老媽興奮點全在八卦上，沒注意她的失態。
「我聽說他還是一間什麼、什麼通信抗干擾國家重點實驗室的負責人，手上隨便一個項目的項目經費就是好幾千萬呢。指縫裡隨便漏漏，那都是個百萬富翁。」
真是難為老媽能把那麼長的名字記得那麼清楚。
顏如舜繼續呵呵。
老媽兩眼發光：「人家告訴我們，小辛絕對是D大的黃金單身漢！你這次眼光不錯哦。」
額的個天，沒想到這傢伙還深藏不露，以後「分手」的難度豈不是大大增加？
顏如舜心頭髮苦，只能借著椰子汁掩飾：「呵呵呵……媽，別鑽進錢眼裡去了，你又不是賣女兒。」
「你別假清高的。」老媽語重心長，「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女孩子嫁不同的老公，就是選擇不同的人生。你看我嫁你爸——」
老爸趕緊搭腔：「過得也不賴嘛。」
「去你的！」老媽嗤了一下，轉頭又跟女兒拉話，「你爸除了人老實，也就沒別的好了。他但凡能機靈一點兒，八十年代的時候出去闖蕩闖蕩，咱們家現在說不定都是千萬富翁了。」
顏如舜樂得轉換話題：「但是你也要想啊，八十年代發大財的老闆有幾個沒換老婆的？人還是老實一點好。咱們一家人的小日子過得也算是紅紅火火嘛。」
老爸趕緊伸出大拇指：「還是舜舜看得透徹。」
老媽翻個白眼，不理老爸，又把話題拉回來：「這一點你倒不用擔心了，人家跟我們說，小辛這個人是全校出了名的潔身自好，這些年就沒見他找過女朋友，一心撲在工作上，人品絕對有保障。你找上他啊，有福氣呢。」
顏如舜心頭咯噔一跳：「你不會順便跟那個什麼『人家』炫耀了一把吧？」
老媽理直氣壯：「你本來就是他女朋友，連家長都見過了，有什麼說不得的？」
顏如舜想哭，只希望事情沒有落到最壞的地步：「你找的什麼人打聽的消息？」
「是你宋叔叔的女兒，在D大人事處工作，消息絕對可靠。」
宋叔叔是老爸的老同事，關係很鐵的那種。
人事處向來是單位里八卦風雲的風眼，只怕這事用不了一個晚上就能傳遍整個學校。
這下麻煩了。
辛微揚若以為她居心叵測，肯定得找她麻煩。
這下怎麼辦？
「對了，他這麼優秀個男人，這些年都不談戀愛，會不會真的有什麼毛病啊？」顏如舜正發愁，老媽又開始自我腦補，「不會真是什麼gay吧？」
顏如舜趕緊警告：「媽，你可別對宋叔叔的女兒亂說啊！」
「我跟她說那些做什麼，就是替你擔心嘛。萬一他真的喜歡男人，拿你當擋箭牌，那我可不能饒了他。」
老爸在旁邊搭腔：「就你想得多。人家小辛條件好，還成缺點了？」
老媽立場不堅定，炮火立刻轉移：「舜舜，你什麼時候試試他吧。只要他取向正常，你就安心跟人好好發展——對了，別忘了戴套啊。」
顏如舜臉上抽抽：咱能不能別說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