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遺腹子
管平自知如今大魏朝堂的模樣,如今太子跟著魏祀便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奪權,又因著管平不在,如今朝堂上兩黨鄰里,早不知亂成了什麼樣子。
「如今也過了一月,太子得知我病重是真,定然會有其他動作。」
管平思忖了一下,如是說道。盛謙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是如今先不動彈,看太子那邊做出什麼動作,然後在作應對,只是盛謙終究還有些擔心,又看著女婿——「我知道你如今胸有成竹,可權利外放,真到了收不回手的程度,那時便悔之晚矣。」
管平笑了笑,只對著盛謙道,「岳父放心,我拿捏的住分寸。」
見他如此說,盛謙便也不再糾結這件事兒,只放下了心來。畢竟如今女兒懷孕了,盛謙自然還有些家事要跟他說,「如今囡囡有了身子,總不好瞞著,前些日子說你陡然病重,你又一聲不吭帶著囡囡去了外頭,我與她娘便也只能假作她去鎮國寺替你祈福,只是如今她既已經回來,太子那邊怕是瞞不住了,我只擔心——」
女兒有孕的事情只要住到定國侯府,定然是瞞不住的。畢竟如今定國侯府已經安插了太子的人手,偽裝倒是可以,但總不能不喝保胎葯。比起這些管平到寧願太子知道——
「照常就行了。」
管平道,知道盛謙是擔心女兒,便也沖他拱了拱手,「岳父且放心,我視囡囡如珠如寶,與岳父心思相同,決計不會讓她受到分毫損傷。如違此誓,讓管平不得好死。」盛謙擔心的便是太子急於攬權把心裡動道自己女兒身上。
可到底也女婿也是自己個兒的,聽他這樣說只搖了搖頭,「你對囡囡心思如何我知道,沒必要說這樣的話。只是事到臨頭,難免有你顧忌不到的地方,我只是怕萬一。」
「不會有萬一。」
管平看著盛謙,他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妻女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出現。
——
距離定國侯病重滿打滿算已經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見,太子不斷攬權,魏祀那邊也是。
整個大魏如今便好像一個大鍋盔,兩個人從兩面開始撕扯,完全沒了什麼君王風度,只想自己分到手的權利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只是魏祀萬萬沒想到的是,太子手裡竟捏著一道虎符——
他與太子既然各自為政,自然雙方都有線人。
他早知道太子對著管平下的美人計,卻沒想到這計不僅害的大魏的定國侯殞命,居然還讓太子拿到如此重要的一個東西。他原本想著,自己背靠大長公主,無論如何大長公主手裡捏著兵權,這是太子拍馬也趕不上的。
可如今太子也有了,兩人便好像又走到了同一個分水嶺上。
不——太子如今咄咄逼人,明顯是另有心思了。魏祀感覺得到,可恰恰這幾日外頭出了亂子,管平病著,沒人管這事兒,太子手裡捏著兵權不言語,到底大長公主不能坐視不理,便帶著冰出去討伐了。
一去半月,如今太子動作頻頻,可便是如今跟著他那姑姑去了信兒,怕她一時半刻也趕不回來。
他只怕這段時間太子真的狗急跳牆,若是逼宮強登帝位,他本就占著嫡子的名頭,又是儲君,若真登基上位了,旁人沒什麼話說,日後他要再想圖謀什麼,便有些困難了。魏祀焦急萬分,只急的來回在屋中走。
江潤言如今腹中的孩子已經五個月快六個月了,懷了孕之後,肚子便像是鼓起來的皮球,一日大過一日。行走也不大方便,只是如今她娘在外頭,許是懷了孕心頭總覺得不安,江潤言怕出什麼事兒,每日都會來魏祀這裡問問戰況。
夫妻二人面不和,心也不和。
「戰況如何?」
魏祀原本心頭就煩著,便見江潤言挺著碩大的肚子走了過來,心頭更煩了。若是江潤言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自然沒什麼,可如今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就在眼跟前,偏偏他不能摘了,還得好好捧著,哪個男人心頭不別去。
「山高皇帝遠的,我如何得知?」
「你如何不知?」江潤言手猛地拍在桌子上,「魏祀,你可別忘了,是誰你讓你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裡?如今我娘為著讓你登位去了外頭,你卻每日安安穩穩坐在這裡?」
魏祀冷冷看了她一眼,「誠然,我要謝謝你跟姑姑給我頭頂上戴的這個綠帽子。」
江潤言臉色驀的一遍,卻也只是一瞬間。畢竟她從來就沒拿魏祀當過自己的丈夫,她娘的心思她大概也了解,魏祀是個跳板,只待他登基上位,之後的太子便是她腹中的骨肉——
這胎是怎麼來的,江潤言哪裡會喜歡這個骨肉。可權利之心佔了上風,如今懷這胎,一日厭惡卻勝過一日。
「你若是不願意,大可休了我。」江潤言知道魏祀如今不敢,所以才有恃無恐。
魏祀冷著神色看著她,他也不是什麼傻子,知道這母女兩打的什麼心思。事實上他登基那日,便已經想好了江潤言母女的出路,可如今不行——他還得忍者。慢慢閉上了眼睛,他不去看江潤言,只出了屋子。
「廢物。」江潤言看著他的身影,只把手帕丟在地上,冷冷說了這麼一句。
旁邊丫鬟將地上的手帕撿了起來,江潤言懷著孕,口中容易渴。又端起旁邊的茶盞開始喝茶,似想到了什麼,又問旁邊的丫鬟,「今兒個定國侯府有消息嗎?」
丫鬟道,「定國侯說是還病著,好幾日沒起了。每日到出來的藥渣子一地,今兒個聽那些人說,連葯都喝不下去了——」
江潤言愣了愣,人要是連葯都喝不下去,還有什麼活頭。旁邊丫鬟又道,「昨個兒夜裡,定國侯夫人從鎮國寺回來了——外頭人都說是,侯爺不行了,夫人趕回來發喪。」
江潤言放下茶杯,心裡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對於管平,她自然是有些惋惜和失落。畢竟他是她少女時真心愛的過一個人,可對於盛明珠,她卻免不了幸災樂禍,是啊,她贏了她,嫁給了管平,成了他的夫人,可她終究沒徹底贏了她。
她的人生還很長,可盛明珠恐怕就到這兒了。
江潤言知道,管平一旦離世,太子和各方人馬,都會迫不及待的吞了定國侯府這顆大樹。到時候各種罪名栽了下來,恐怕連盛謙都保不住盛明珠。
——
盛明珠回了定國侯府,第二日就換了身素白色的衣裳。
「這衣裳真不吉利。」
盛明珠看著自己身上這身兒衣裳,有些不痛快。平日里她有時偶爾還喜歡穿白衣,可今次故意為之,便覺得頗為霉意。金枝替她挽著頭髮,「左不過幾日罷了——」替她挽好了頭髮,外頭金嬤嬤也端著安胎藥進來了。
盛明珠聞著那個味兒神色就變了,這葯喝了幾天,簡直要命。
「夫人,喝葯吧。」
鄭管家也在金嬤嬤旁邊,喜滋滋端著葯。他哪能不喜,大人如今都快三十了,夫人肚子里還是府中第一個小主子,不僅喜滋滋,他還要精心照看著,「這葯雖苦,夫人用過之後可以吃些蜜餞涮涮口。」
說著,旁邊有下人便端過一小碟子蜜餞。
昨個兒晚上還是沒有了,昨個兒鄭管家沒問過大夫,怕蜜餞壞了藥性。今兒個問過之後才敢給夫人在葯后加上。
知道是為了腹中的孩子,盛明珠雖然皺著眉頭,可還是一口喝掉了葯,最後又嘴巴發苦的含著蜜餞,緩了好一會兒,才好過來。
「鄭管家,這藥渣廚房問怎麼辦?」一旁金嬤嬤道。
鄭管家看了眼她,「平常怎麼處理,如今就怎麼處理。」
金嬤嬤點了點頭,左右侯爺心裡頭有主意,她操心個什麼。
——
太子一邊操心這家國大事,自己的登基大業,一邊對定國侯府也絲毫沒有放鬆。定國侯府每日的事情都會有專門的人來稟,包括管平每日用藥的分量。
今日探子來報時,旁邊懂醫的便說了一句,「定國侯怕是不行了,就這幾天了。」
【登仙】本就是一種慢性毒藥,雖無痛苦,可死卻是定期的。
「能確定嗎?」到了這種緊要關頭,太子可一點紕漏都不想出。帝王家的謀臣大多都不敢說十分的把握,只怕出了什麼紕漏怪罪道自己頭上,便拿捏了一下,「七八分吧。」眼瞧太子皺起了眉頭,又連忙補充了一句。
「只是這【登仙】無葯可解,只是早晚的問題。定國侯便是或者也是苟延殘喘罷了。」
太子自然知道這葯的藥性,本就是他親自尋來的。
「今兒個辨葯的人說,從藥渣里發現了些許安胎藥。」探子又道,「說是昨個兒定國侯夫人回了府。之前一個月定國侯一直昏迷,又不知癥狀,她便去了鎮國寺祈福,如今她回來了,葯應該是她所用。」
「無畏,一個婦人罷了。再者孩子還未出生,便是出生,一個遺腹子能成多大風浪。」
「不」,太子搖了搖頭,「不。」